“還我同胞!!”
“——還我同胞!!”
“收回七大區!!”
“——收回七大區!!”
“還我同胞!!”
“——還我同胞……”
“……”
“七大區三十萬平民!全部因極光城的不作爲喪命灰界!!今天他們放棄七大區,明天就有可能放棄我們!!”
“執法官副總長【檀心】!刻意隱瞞七大區遇難消息!坐視三十萬同胞命喪黃泉!是徹徹底底的懦夫行徑!是冷血無情的人類叛徒!”
“今天!我希望他能給我們!給七大區三十萬同胞一個交代!!!”
“還我同胞!!”
“收回七大區!!!”
“——還我同胞……”
衝在人羣最前面的,是一羣青年,他們拿着旗幟,旗幟表面是用鮮血一筆筆勾勒而出的“三十萬”字樣,他們仰頭怒吼,一根根青筋暴起。
在他們的帶動下,後面的民衆也羣情激奮,揮舞着拳頭隨之大喊,他們的聲音響徹雲霄。
衆人的憤怒與吶喊被納入取景框內,隨着記者按下快門,一道火花從相機上方閃過,畫面便被定格在膠捲之上。
“我還是沒法相信,他們對人命竟然漠視到了這個地步。”
一位極光城居民站在記者旁邊,認真傾訴自己的觀點,“七大區是極光界域的工廠羣,那裡生活着數十萬忙碌勤勞的人們,他們用他們的血與汗,推動了整個極光城的前進……
但現在,極光城就這麼不聲不響的把他們全部拋棄了,我雖然不懂什麼灰界,但這未免也太冷血了。
人類是一個整體不是嗎?我們應該互相幫助,而不是關鍵時刻,把同胞推出去送死。”
周圍的街道已經亂成一團,此刻,在最近的一座棕色小樓上,兩個身影正俯瞰着這一切。
“真是諷刺啊……”白也一隻手撐着頭,整個人懶洋洋的依靠在扶手上,一對銀色的蛇形耳環在陽光下微微搖晃,“極光城犧牲七大區來庇護的民衆,反過來開始指責極光城的冷血與懦弱……他們難道不知道,自己纔是這一切的最終受益者嗎?”
“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看清形勢的,他們因對同胞們的憐憫而感到憤怒,我不認爲有什麼錯。”楚牧雲披着白大褂,雙手插兜,淡淡開口,
“人類本來就是情緒化的生物……只要稍微有人刻意引導,就會被帶跑偏。這背後一定有人在推波助瀾。”
“你說這些界域裡的人真是無趣,爭來爭去,也分不出是非對錯……既然如此,不如全都投身於黃昏社,擁抱世界的重啓。”白也打了個哈欠,“只要一切歸零,所有的難題就迎刃而解了。”
“……就是因爲黃昏社大部分人都跟你一樣想,所以人家纔會把我們當成瘋子。”
楚牧雲推了推眼鏡。
“怎麼?我們的楚醫生開始裝正常人了?”白也輕笑了一聲。
楚牧雲:……
“話說回來,已經二十個小時了,那小子還沒進城……”
白也轉過頭,目光看向不遠處的高大城牆,與那扇緊閉的城門,雙眸微微眯起。
“不是你說,他一定能來的嗎?”楚牧雲不緊不慢的開口,“現在,你又開始慌了?怕被紅王怪罪?”
“慌?我慌什麼?大不了我往城外跑一趟,順手把他接回來。”
“都過這麼久了,你怎麼確定他還活着?”
“他要是死了,你覺得極光城還能安然無恙嗎?”
“……也對。”
白也看着下方喧鬧的人羣,卻怎麼也定不下心來,他長嘆一口氣,還是起身向城門的方向走去。
“好吧,我承認我有點慌了……我要親自去走一趟。”
“也許不用了。”
白也停下腳步。
一陣寒風從極光城外涌來,將兩人的衣襬吹起,
楚牧雲推了推眼鏡,蔚藍色的眼眸散發着神秘的光芒,他緩緩開口,
“你沒聽到嗎,那來自灰界的轟鳴汽笛。”
……
哐——哐——哐——!!
鉛灰色的天空下,一架蒸汽轟鳴的列車正在急速奔襲!
也許是鋼鐵的車輪驚擾冰原下的海面,無數的黑影開始上浮,密密麻麻的漣漪自冰原表面蕩起,好似萬千朵無形之花爭相盛開!
遍佈咒文的鱔魚瘋狂從倒影中躍起,追逐着那輛列車而去,遠遠望去,像是黑色的浪潮隨着車廂飛馳奔涌向前。
一隻只咒文鱔魚被捲入高速行駛的車底,化作滾滾火焰包裹在車輪周圍,熾熱的高溫舔舐車廂底端,將車廂內蜷縮的民衆嚇的連忙站起,驚恐的呼聲連綿不絕。
他們看着車窗外那陌生無比的異世界,與瘋狂追殺的咒文鱔魚,眼眸中的絕望越發深刻。
“完了……這次死定了。”
“好熱,真的好熱,我感覺整個車廂都快融化了!”
“照這麼下去列車肯定會被追上的……呵呵,我們根本到不了極光城。”
“爸爸,我怕……”
“……”
在無數驚恐的聲音中,列車的速度沒有絲毫停滯,依然像一柄黑色的鋼鐵之箭,劃開波光粼粼的倒影海面,朝着前方疾馳。
後面幾節車廂被持續高溫炙烤,已經開始變形,原本筆直向前的列車也難以控制的開始左右搖晃,車頭的操控間內,趙乙已然滿頭大汗。
“不行了……列車快撐不住了!”
陳伶身形一晃,已然閃至車頭頂部,他舉槍對着身後奔涌的咒文鱔魚羣接連射擊,解構之力不斷的在其中打開缺口,但在恐怖的數量下依然作用不大。
他回頭看向列車的前進方向,冰原盡頭的倒影中,似乎已經勾勒出極光城的輪廓……
“繼續前進。”陳伶毫不猶豫的開口,“衝過前面,就是極光城!”
趙乙一咬牙,與枯手十指相握的手掌瘋狂前推,列車在一陣刺耳的嗡鳴中再度提速,帶着身後翻滾的咒文浪潮,拼命的向那處倒影靠近!
嗡嗡嗡——!!!
蒸汽的轟鳴響徹天際,就在鱔魚們徹底融化最後一節車廂之時,列車撞破灰界的界限,瞬間消失在原地,等再度出現之時,已經來到風雪呼嘯的凍土之上!
身後狂涌的鱔魚浪潮並未就此停留,而是緊隨着衝出灰界,像是盯死了列車,依然緊隨其後!
隨着那座恢弘龐大的城牆出現在地平線的盡頭,一襲血色大衣的陳伶站在最前方的狂風中,嘴角微微上揚……
他彎下腰,指尖輕吻冰冷的車頭,喃喃自語:
“演出……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