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利潤分配辦法是在當晚的酒桌上敲定的。
當王倫說出杜遷的深謀遠慮以及爲了組織和諧做出的犧牲時,焦挺和薛永都爲之奪目。薛永還好,剛來,沒有領過一天的錢;焦挺的心裡卻是震動的。
果然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剛開始的時候,他對自己每個月能拿四十貫還是相當滿意的,畢竟走南闖北,沒有人給過他這麼高的待遇。這四十貫,還不包括吃和住,等於是淨得。
但是今天中午聽杜遷對花榮吹噓他每天能分十貫錢之後,心理開始失衡了。
講真,在深入地瞭解了杜遷宋萬之後,他知道這兩兄弟真沒什麼本事,全靠和王倫的一段機緣,以及創業元老的資格。如果動手,自己可以甩他們倆十條街。
只是當聽到杜遷爲了組織的團結毅然決定退回份額並由王倫重新分配利益、而宋萬無條件支持之後,他們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
焦挺深爲自己的齷齪心思自責,連敬了杜遷和宋萬三杯酒,彷彿不這樣,就不足以榨出他心底的那個小字!
薛永也爲自己一來到便能如此融入這個大集體而興奮,特別是當知道王倫山水郎的真實身份之後,對王倫的崇敬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王倫也很好地體現了大家長的風範。
酒過三巡,他按住酒杯對幾人道:“首先感謝杜兄弟的雅量,讓小可我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幾人乘勢又敬了杜遷和宋萬,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
“杜兄弟在清河老家時救了小可的命,我們算是患難與共的兄弟,他也是最早和小可一道做肥皂生意的,風裡來雨裡去很辛勞。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聚義商社’!”
杜遷連說不敢,其實目前做的事也確實不是很辛苦,至少在他覺得燒一鍋肥皂要比自己沿街叫賣做小生意輕鬆得多。但是王倫說的也不錯,自己沒必要反駁,只是很感激地看着王倫,正是後者讓他感受到了一個男人的尊嚴----受人尊重的幸福!
“後來宋萬兄弟也來了,我們的生意就做得更大了。按道理,這是我們仨兄弟共同努力做出的成果,大家應該均分纔是。後來我們越做越大,已經超出三個人能掌控的範圍了,勢必要招募人手。這時候,焦兄弟來了,薛兄弟也來了。
小可把我們的生意叫做‘聚義商社’,本來就打着廣納賢才的主意。既是做生意,家業越大,就越必須妥善安排好我們兄弟之間的利益分配,這一點杜兄弟和宋兄弟卻想在小可的前頭,主動讓出份額,讓小可始料不及且感動萬分!
但是對杜兄弟的義氣,小可絕不能接受!當着焦兄弟和薛兄弟的面,小可必須說,這家商社是小可與杜兄弟、宋兄弟共同建立的!
當然,就是杜兄弟不說,小可也要對目前的利潤分配方式作出改變。考慮到接下來焦兄弟和薛兄弟都會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小可想出了一個主意,現在說與兄弟們聽一聽如何?”
杜遷已經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所以他是第一個說的:“王兄弟的主意一定是極好的,但是愚兄的份額是一定要退的!”
宋萬緊隨其後:“愚兄贊同杜兄弟,除了份額要退,其它的都依王兄弟!”
焦挺反而不好說什麼了,因爲聽王倫的意思,是接下來的分配對他有利,只能搓着手道:“王兄弟且說,小人且聽着。”
薛永剛到,自然沒有發言權,一切都隨便,他暫時只要有口熱乎飯有張暖和牀就行。
“商社要走上正軌,將來必然會有許多執事。依小可的意思,可依職掌拿固定月給。比如宋萬兄弟準備到城南安仁村負責工坊的生產,可爲工坊朝奉的執事;杜遷兄弟總負責銷售的事宜,可爲銷售朝奉的執事;薛永兄弟爲安仁村的護院、焦挺兄弟爲這邊的護院等;其它的賬房、採買等依職掌定下月給。
年底的時候,按年贏餘的比例從公賬上取一筆利潤,以兄弟們加入商社時間按月折算年終花紅。衆兄弟一視同仁,絕無二致。
其它的,每位兄弟夏冬兩套衣物、每天的飲食,盡在公中。
只是,爲了盤活生意,除了確需使用的可以從公中支取外,平時閒錢仍都留在賬上…兄弟們,這樣如何?”
朝奉就是掌櫃,在商界地位是最高的,相當於後世的老闆;護院是安保,其他賬房、採買都是僱工,地位肯定會低一點。用這種方式,既可以突出杜遷、宋萬的地位和明正言順地給予經濟上的好處,也不至於和其他人拉開太大差距,這樣心理上要平衡些。
至少如果同日進商社,他們年終花紅是完全相同的。
當然,王倫既然設計了這樣一個制度,肯定不會虧待兩位創業元老的。朝奉的月給,大可以給得高高的,誰能有話說?
這樣,所有兄弟除了職務上的不同而獲得不同的月給之外,其它的待遇都是一樣的。
這其實就是現代企業薪酬制度的雛形,王倫能想到的也就是這些了。他給兩位朝奉的職務定下月給是五十貫,其它兩位兄弟暫定二十貫,雖然職級安排粗糙了些,但是幾位兄弟都覺得好。
這個收入,如果比起當朝宰輔動輒數千貫的年薪(還不算各種福利)是低了些,但比普通百姓強太多----哪怕全年無休,一個男子的年收入只在五十貫,還要養一家老小。
焦挺等認爲杜遷、宋萬作爲創業元老職務高些、月給高些也正常;杜、宋兩位兄弟認爲年底花紅衆兄弟都一樣,也覺得心安。
沒有人會考慮王倫在其中的待遇,因爲他是老闆,根本不在分配製度裡。
要說有意見的人,只有九娘了。她是小戶人家出身,對於王倫隨手將大把銀錢撒出去十分心痛,因爲據她所知,在外頭請一個朝奉,月給十貫在行業裡已經是頂天的存在。
而二十貫也可以養三五個閒漢,難道不比焦、薛兩人耐揍?
只能說,出身決定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