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傑廉去安希儂那裡吃了晚飯,回家時開車在大街上轉,覺得自己真是沒用,說一句道歉的話怎麼就這麼難呢。他停了車,進了一家酒吧,要了一杯琴酒。在法國泡吧的時候,他就喜歡喝琴酒,但這一杯,他覺得太差了。
無奈地喝了這一杯酒,剛要離開,他突然覺得有人在後面拍了他的肩膀。他扭過頭來,就看見了張美。
安傑廉只好又重新坐下,換點啤酒。張美就坐在他旁邊,也不說話,氣氛讓安傑廉覺得壓抑。
“上海和杭州有那麼近嗎,弄得你大晚上開兩個小時車來泡吧。”無奈之下,安傑廉只好先開口了。
“你以爲我是來泡吧嗎?”
“感冒而已,又死不了人。”他當然知道張美來上海的目的。
“我來上海看她不是因爲她得了感冒,而是因爲她現在正承受着生活的巨大壓力。”
“什麼?生活壓力?難道我們給她的薪水還不夠高嗎?”
張美無奈地笑了笑,說:“像你這樣的公子哥是永遠都理解不了我們的。”
“理解你們什麼?你們所謂的友誼?”
“我真應該替丫頭揍你!”
說着,張美站起了身;安傑廉拉住她,說:“以她目前的充沛精力來看,你的關心是多餘的。”
張美甩開他的手,伸腳踢到他的小腿上;安傑廉低頭捂腿的工夫,她又將手提包狠狠地砸在他的頭上,說:“你給我記着,今天打你的人是我,你要是敢去找香緗的麻煩,我讓你比現在慘一百倍。”
安傑廉的腿上劇痛,感覺左腿膝蓋以下像是沒了知覺,看着張美離去的背影,他只有咬牙切齒的份,心想香緗雖然厲害,但也沒像張美這般動手打人的。
勉強開車回到家,被張美踢過的部位有些淤青。他越想越覺得生氣,從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大口大口地喝了。第二天一上班,一推開雜誌社的門,就碰上了正去往茶水間的香緗。安傑廉氣哼哼地瞪了她一眼,撞了她的肩膀一下,便走進辦公室去了。
香緗莫名其妙,心想一大清早他發什麼臭脾氣啊。即便如此,她的心情還是超好,雖然昨晚睡在辦公室的沙發,但感覺又柔軟又舒服,絲毫不遜色於家裡的軟牀。她爲自己找到了這樣舒適的居住地點而暗自欣幸。
香緗雖算不上工作狂,但當忙得昏天黑地的時候也會忽略了時間。她住在公司裡,更是毫無限制地加班加點。她是熱愛這份工作的,加班不是爲了賺錢,而是爲了看到更多的圖片從自己的手上生動起來。她喜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工作,看到那些如璞玉般尚未雕琢的原圖,她就總是感慨自己沒有這樣的本事和技術,也偶爾會想到有這本事和技術的安傑廉。
安傑廉感到有些奇怪,無論自己多早上班,總是能看見香緗戴着藍色的近視鏡端坐在電腦前,手裡還不停地把零食往嘴裡送,心想這丫頭是不是發燒把腦袋燒壞了,竟然不分晝夜地工作。他越想就越奇怪,漸漸成了他心裡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一晚,香緗工作到深夜,感覺四肢很酸,長時間盯着電腦的屏幕,眼睛又酸又痛。她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跑到沙發上去睡了。空調開了一夜,結果第二天她就覺得頭疼,整天無精打采。安傑廉去了幾次編輯部,結果都看到她趴在桌子上。
晚上下班的時候,安傑廉又坐在辦公室裡磨蹭,等到安希儂離開了,他便踱到編輯部來,坐到香緗的對面。香緗的臉色很差,看見安傑廉坐在她的對面不走,心裡就老大的不舒服。
“什麼時候變成模範職員了,每天都是早來晚走。”安傑廉先說話了。
“如果你不是早來晚走,怎麼可能知道我的情況。”香緗說這話時有氣無力,感覺心跳得厲害。奇怪,自己怎麼能這麼緊張呢,是因爲安傑廉嗎?
安傑廉也發現了她的虛弱,說:“你臉色這麼不好還在這兒加什麼班,趕緊回家休息吧。”
“不用管我,你也沒必要這樣關心我。”香緗不敢正面回答,只好這樣說。
“走吧,我們一起吃飯去。”說着,安傑廉就開始把香緗桌子上的東西往抽屜裡推。
香緗攔住安傑廉,非常嚴肅地說:“不是說了不要管我嗎,你是耳朵聾了還是根本聽不懂。”
安傑廉停下手,站起身來,嘆了一口氣走出了編輯部。他走出門的那一刻,香緗伏在桌子上,感覺五臟六腑翻江倒海一般,頭痛欲裂。
安傑廉在停車場取了車,剛駛出大廈,就接到了安希儂的電話。得知安傑廉還在公司附近,她就請他返回去把她的筆記本電腦帶回家。安傑廉放下電話,調轉方向盤,向公司大廈駛去。
他把車停在大廈的門口,擡頭望上去,感到一陣眩暈。乘着電梯,好容易上到22層,他推開公司的門,走了進去。編輯部的方向隱隱傳來了光線,他先去安希儂的辦公室,拿了電腦出來,然後就來到香緗的面前。
香緗躺在沙發上,身上蓋了一層薄被,沒有察覺到安傑廉已經來到她的附近。安傑廉心想她怎麼連居家用品都搞到公司來了,再看她的辦公桌下,拉桿旅行箱端端正正地停在那,裡面放着她春夏秋冬的衣服。安傑廉想起了張美的話,想起了她所謂的“生活壓力”,似乎明白了一二。他伸手推她,但接觸到她的胳膊時覺得她正發燒得厲害。他趕緊推了她幾下將她弄醒,香緗剛睜開眼睛,安傑廉就把手搭到了她的額頭,感覺燙手。
“跟我走。”
“幹什麼啊你!”
但安傑廉已經幫她拿了包,拉着她從座位上站起來,把衣服披在她的身上。香緗沒有半點力氣,只能任由安傑廉拖着她的手乘上電梯。到了大廈的門口,安傑廉拉開車門把她塞了進去,然後便發動了車。
“你這是幹什麼啊。”香緗的語氣很平靜,裡面沒有怨氣。
“去醫院。”
這下香緗倒不知道說什麼了,安傑廉開着車,朝醫院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