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昌分局上達路派出所。
一輛黑色的路虎攬勝緩緩的停在了派出所外的路邊,司機先從車上走了下來,在司機的攙扶之下,手上打着石膏的王瀾也慢慢地從車裡走了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了上達路派出所內,看到來人,一位青年幹警從辦公室裡大步走了出來,狐疑的問道:“王瀾?”
王瀾那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上擠出了一抹笑容,說道:“警官,我是來諒解尹子強的。”
“諒解尹子強?”青年幹警更加疑惑了,“你半個小時之前不是還說“無論如何都不肯諒解尹子強”嗎?”
“警官,是我誤會尹子強了,他人現在在哪裡?我想跟他談談。”
青年幹警將王瀾渾身由上至下的打量了一遍,最後目光停留在了他胳膊上的石膏處,說道:“走吧,我帶你去見他。”
跟在青年幹警的身後走了沒幾步,王瀾便來到了暫時關押着尹子強的監禁室外。
看到尹子強的那一瞬間,王瀾的眼底露出了一絲憤恨的神色,但是並沒有停留多久,轉瞬即逝,然後他的臉上便換上了一副微笑的表情。
青年幹警敲了敲窗戶,說道:“尹子強,王瀾來了,他要跟你談談。”
監禁室內的尹子強擡起了頭,看了站在門外的王瀾一眼,笑着從長椅上站了起來,說道:“喲?這不是那個“絕不諒解我”的王瀾嗎?你要跟我談什麼?”
“尹子強!”青年幹警瞪了他一眼,說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是不是不想讓王瀾諒解你了?”
王瀾看了身旁的青年幹警一眼,說道:“警官,我想和他單獨談談,可以嗎?”
“單獨談?”青年幹警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將目光轉移到了尹子強的臉上,“行,那你們好好談吧。”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這裡。
青年幹警一走,王瀾看了尹子強一眼,“撲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懇求道:“尹哥,求你諒解我吧!我求求你了……”
“額,”王瀾這麼一跪,倒是搞得尹子強有些驚愕,“你這是什麼意思?”
“尹哥,我爸讓我一定要取得你的諒解,否則他明天就要坐牢了!”王瀾跪在地上,眼神哀求的看着尹子強,“我求求你,饒了我和我爸,你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們父子倆當個屁給放了吧……”
看到他這副涕淚交加的慫樣,尹子強頓時對他失去了所有的興趣。
馬德,還以爲遇上了個硬骨頭呢,沒想到這麼快就軟了!真是無語。
尹子強一臉不耐的擺了擺手,說道:“行了行了,你別裝可憐了,趕緊去跟警察說你諒解我了,讓我出去。否則,哼!”
“好的好的,尹哥您稍等一下。”王瀾趕忙站了起來,用手背擦了擦自己臉上硬擠出來的淚水和鼻涕,然後回頭大喊道:“警官,警官!”
青年幹警很快便應聲走了過來,先是看了二人一眼,然後問王瀾:“怎麼?你決定諒解尹子強了?”
王瀾趕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笑着說道:“談不上諒解,本來就是一場誤會,應該是尹哥諒解我纔對!”
聽了他這話,青年幹警大有深意的看了王瀾一眼,說道:“行,我不管你們達成了什麼協議,既然你願意諒解他了,那就寫一份諒解書,然後在上面簽字,簽完他就可以走了。”
“警官,我已經寫好了,你看看這個格式行不行?”王瀾用另一隻沒有骨折的手從褲兜裡掏出了一張摺疊好的紙張,遞給了青年幹警。
“呵呵,看來你是有備而來啊!”青年幹警笑了笑,接過王瀾所寫的諒解書看了起來,片刻,他擡起了頭,對着監禁室裡的尹子強說道:“行,等我蓋個章,你就可以走了!”
還沒等尹子強說話,一旁的王瀾倒是先開口了:“謝謝警官,謝謝警官。”
“……”
這讓尹子強不禁有些無語,這小子把自己的話都說了,那自己說什麼?
--------
杭城。
日月光國際會議中心。
會場休息室內,一身酒紅色西裝的翟耀晨正翹着二郎腿坐在一張綠色的沙發上,看着手機屏幕上的股價曲線,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叮咚叮咚”!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有人給他打來了電話,翟星辰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來電聯繫人,他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一絲驚懼的神色,似乎有些不願意接起這通電話。
過了良久,他還是戰勝了自己內心的糾結,手指在屏幕上輕輕劃過,接起了電話。
“喂,大伯!”
打來電話的人是翟氏集團目前的掌舵人——翟國強,也是他翟耀晨的親大伯!
雖說二者的血緣關係很是親近,但是要說目前爲止,翟耀晨最不想面對的人,恐怕就是他這個大伯了。
在翟國強面前,翟耀晨總有一種自己的心事全被他看穿,無所遁形的感覺。
這也是他不願意面對翟國強的原因。
過了片刻,翟國強那平靜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了出來,
“耀晨,收手吧。”
這一句“收手吧”頓時激起了翟耀晨心中所有的怒火,這種憤怒的感覺燃燒着他的理智,一時間竟讓他對翟國強的那股懼怕之感減輕了不少。
他冷笑了一聲,說道:“大伯,你叫我收手?你怕了嗎?”
他這故意激將的言語並沒有挑起翟國強絲毫的情緒,翟國強的聲音依舊十分平靜,不帶有一絲波瀾:“你還太年輕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耀晨,這個世界遠不止你在書本里看到的那麼簡單,你真以爲,尹衛國是因爲善良纔不動你?”
“他要是心慈手軟,根本就做不到如今的地步。要不是翟氏集團……”
“夠了!”翟耀晨猛地大吼了一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大伯,從小到大,這樣的說教我早就聽得不耐煩了,你們總是說,我太年輕了,我什麼都不懂。”
“其實我什麼都懂,我知道,你們把我下派到杭城,不就是爲了給我那個好堂弟騰路嗎?呵呵,他要是比我優秀,比我更適合當咱們翟氏集團的掌舵人,那我也就忍了,可他明明就是個廢物!你叫我怎麼甘心?你們這些老傢伙從來都是任人唯親,疏遠賢才!我倒是想問一句,他翟星辰,哪一點比得上我翟耀晨了?”
“我會向你們證明,我不僅什麼都懂,而且還會比你們這些老傢伙更加優秀!等着吧,我會證明給你們看的!”
翟耀晨這一番歇斯底里的吶喊讓聽筒那邊的翟國強沉默了,過了片刻,翟國強才淡淡地說道:“我當初力排衆議,將你派到了遠洋國際出任董事長的位置,別人都覺得我瘋了,因爲只有瘋子纔會讓一個剛剛留學歸來、還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獨自掌管一家上市公司!你看看家族裡的其他年輕人,有誰在你這個年紀就坐到了這種位置?”
“你還不明白嗎?只有我相信你,相信你的能力。雖然在我眼裡,你還有很多的缺點,比如志大才疏,偏好紙上談兵。但是我始終認爲,你是一塊璞玉,只要在底下經過一番磨練,必能成爲我翟氏集團的擎天巨柱!”
“我上次跟翟星辰在我的病房裡詳談了一番,一說到企業管理,他便興趣缺缺。可一旦我們提到他在娛樂圈裡發生了哪些事情,他臉上那種眉飛色舞的表情,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二十多年來從沒見過的神色。”
“我當時就下了一個決心,以後再也不強求他回來接手集團事務了。我的人生已經被翟氏集團這些大大小小的瑣事纏住無法脫身了,何必把我兒子也拉進來呢?也許他更適合當個富貴閒人吧。”
“在這之後,我就想,既然耀晨有能力,也有這個想法,那麼,翟氏集團下一任掌舵人的位置,我是無論如何也要把你推上去的!”
“你說我任人唯親,我確實是因爲任人唯親,所以纔會不顧家族裡所有人的看法,強行把你擺到了遠洋國際公司董事長的這個位置上!但是哪家的長輩又不是如此呢?你是我的親侄子,我親弟弟的兒子,血濃於水,我不向着你,難道還要向着外人不成?”
“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你對我的誤會居然這麼深,深到了幾近無法調和的地步。”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做法是在引狼入室啊!耀晨,收手吧,還得來及!”
可惜翟國強這一番發自肺腑的話並沒有撼動翟耀晨的心,他冷笑了一聲,說道:“收手?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怎麼收手?”
“大伯,我不妨告訴你吧,我翟耀晨想要的,我會自己拿過來,而不是依靠別人的可憐和施捨!”
“你說我志大才疏,偏好紙上談兵,呵呵,我會讓你改口的!”
說完翟耀晨便掛斷了電話,靠在沙發上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來。
顯然翟國強剛剛說的那番話也不是讓他一點觸動都沒有。
只是,他放不下自己的尊嚴!
他也不肯承認是自己錯了!
他更接受不了翟國強對他的“志大才疏、偏好紙上談兵”的評價!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無法越過心底的那條線,對翟國強說出那句:我錯了!
坐在沙發上平復了半天的心緒,翟耀晨這才冷靜了下來,他眼裡閃過了一絲狠辣的神色,暗道:“大伯,你對尹氏科技集團畏首畏尾,我翟耀晨可不怕他們,非但不怕,我還要一步一步的搞垮他們尹氏科技,從而獲得保羅先生他們提供的更多的財力支持……”
“尹衛國,這可是你逼我的,我就先拿你兒子開刀!”
他冷笑了一聲,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是王老嗎?”
“我希望你能儘快將尹子強送進監獄裡,給尹衛國那個老東西一點教訓!”
“什麼?你不跟我合作了?王老,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那條中型院線你不想要了嗎?”
“哦,好吧,那還真是可惜呢,再見!”
掛掉了電話,翟耀晨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雖然電話那頭的王海濤語氣很是客氣,但是他卻堅決不願意再履行兩人之前約好的承諾了!也不知道是抽了什麼風!
失去了這個拿尹子強“開刀”的機會,翟耀晨自然是十分不甘心。
不甘心歸不甘心,他卻沒有任何辦法。
這纔是最讓他鬱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