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爺和爾建穿過一道道幽深曲折,像是山澗內空洞般的小巷,抵達了一個深藏在城市之中的小屋。小屋藏在周圍房屋的陰影裡,就像一隻縮在洞裡的碩大老鼠。
走進小屋,內部的景象給面爺的第一印象就是昏暗,一切都置身於深海般的黑色之中,只有幾束細小的光線從窗外投射進來,照亮了屋子內的一個屏風。屏風上映射着道道光斑,那光凝成光束,點亮了屏風上畫着的一條金龍。
“進來吧……我是不是說得太晚了一些?”屏風後出現了一個人影,人影由最初的朦朧逐漸變得清晰,就像河水由渾轉清,代表着後面的人走得近了。
“是有些晚。”面爺吐出一口煙霧,手中握着幹樹枝般的煙槍。他轉過頭,示意爾建走得前些,像是教書先生般循循善誘。“不說廢話,你就是聯繫組織的接頭人吧?”
“是的。”屏風後的人更近了。他的語調平靜,但不夠有力,經驗豐富的面爺立刻分辨出,這位接頭人是個小年輕。但不知爲何,面爺從這平緩的聲音中讀出了一股癲狂,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陰霾。
“爲何不出來與我們見面?這樣不是更好交流嗎?”面爺在旁邊斑駁的牆面上磕了磕煙槍,菸灰凝結在牆壁上,像是肆意亂潑的顏料,“還是你有什麼難言之隱?”
一陣沉默,暴風雨更近了。“我現在不方便見面,就這樣吧,你難道不覺得這屏風給我們帶來了很多神秘感嗎?就像在模糊的鏡面面前,自己看起來會更美一些。”
看起來這名接頭人性子不是那麼暴烈……但面爺眼中的忌憚更深了,不蜇人的馬蜂更可怕,因爲刺還留在它的體內。“但你清楚我們是修仙者,這一面屏障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麼吧?”
“自然。”屏風後的人發出一聲輕笑,像是看見了玩具的孩童,“你大可去試,但我的意見是不要再費力氣,這裡佈置了一個結界,專門封鎖修仙者的神識。”
不需要他說,面爺已經感受到了。自己的神識就像被巨石壓垮的草木,雖然還能伸出自己的觸角,但卻已經不足以去看清屏風後接頭人的面容。
“很不錯的把戲,連金丹期修士的神識都能壓制……你的來頭不小啊。”面爺露出了笑容,他那傷疤縱橫的臉扭曲在一起,就像是試圖微笑的老虎。
“能接觸你們的人,大多來頭不小……不說廢話了,你們來這裡的目的,是爲了三大家族的資源,並以此配合你們的‘傳教’,是吧?”接頭人的笑意隔着屏風都能聽得出來,但面爺卻從他的語氣中讀出一絲危險氣息,就像是張開嘴的鱷魚,你可以說它是在笑,但更可能它是在等待獵物的到來。
“是的,你說得完全正確,但問題是,你能在這其中幫我們做什麼呢?如果說這是一場賭博的話,那麼,是時候亮出你所有的籌碼了。”面爺含着一口流動似液體的煙霧,它從他的鼻子、嘴角流了出來。
“我能給你們三家三分之一的產業。最近要舉行一個家族比武會,三大家族都壓上了家族產業作爲獎勵。不管誰取得頭籌,我都可以將獎勵分給你們一些,並且在遠洋城配合你們傳教。”
“聽起來像是天上掉餡餅。”面爺勾起嘴角,磕了磕煙槍,再次吸了一口,“我從不相信餡餅,它就像是老鼠面前的一塊毒誘餌。那麼,你需要我們做什麼呢?”
“幫我走上權利的巔峰!”一陣肆意張狂的大笑聲傳來,像是毒蛇的嘶鳴,這一刻,暴風雨終於降臨,而它,將攪動着風雲,直衝向高高的天際。
……
馬蹄聲踢踢踏踏地響起,就像緊密的鼓點。風帶來泥土的氣息,拂過染着丹紅的馬車廂,李無明和文進三人踏下馬車,望着他們這次到達的目的地。
郭可和尤嬌兒的臉上顯出長途旅行帶來的疲憊,和長途奔行了一天的馬匹一樣。“這裡是哪裡?”尤嬌兒按住隨風飄動,像是柳絲一樣的黑髮,問道。
“吾清鎮。”李無明輕快地說道,一點都看不出倦怠。“好了,夥計們,一天下來你們一定也累了,就好好地休息一下吧,還有……”他眨眨眼睛,像是頑皮的松鼠。
“還有什麼?”文進環顧一圈,欣賞着中洲大陸的風景,不得不說,還是很美的。“還有,這次旅程有驚喜哦。”李無明的聲調輕盈向上,像是直衝雲天的雲雀。
“那好,我就勉爲其難地期待一下吧。”文進聳拉着眼皮,無精打采,像是霜打的茄子。“喂,你好歹也主動一些啊!”李無明的積極性被打擊到了,像是沒找到食物的松鼠。
“不說了。”文進微微搖頭。這時,一行四人已經踏足吾清鎮內部,其內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跟我來。”李無明一馬當先,帶着三人左拐右拐,到了一個偏僻的酒館。
酒館的牌匾古老陳舊,上面的字像是常年被風沙洗刷,已經變得模糊不清。油漆脫落下來,露出裡面蒼白似紙的木頭,上面佈滿劃痕,像是有張牙舞爪的野獸在上面肆無忌憚地亂抓。
酒館沒有大門,本該是門的地方黑洞洞的一片,像是奉行願者上鉤的地獄入口,而他們幾人就即將踏入這裡,被黑暗吞噬。尤嬌兒和郭可膽戰心驚地跟隨着李無明,踏入此地。
“喂,你找的這裡靠不靠譜啊?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坑人的黑店吶!雖說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找這麼個偏僻的地方,怎麼看怎麼不靠譜啊!”文進隨後踏入酒店大門,左右掃視着,說道。
酒店裡倒不昏暗,數盞明燈掛在酒店的各處,將裡面照得猶如白晝。還未到夜色朦朧的時候,日光投射進來,將店裡抹上了一層金輝。
一箇中年模樣的男子坐在櫃檯後面,不知是店員還是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