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上,秦易與天渾在對峙。天渾的眼中顯出貓一般警惕的神色,腳掌羽毛般擡起,又放下,謹慎地挪移,找到適合面對秦易的角度。他看着秦易,忽地高聲問道:
“秦易。我觀你前幾次雖然獲勝,但卻僅僅依賴於你那奇詭的毒,沒有顯現出你的技巧、身法來。爲何不用招式?作爲一名後天武者,不至於不會些戰法吧?是覺得沒必要,還是看不起我?”
他這是要用逼迫秦易和他正面戰鬥。秦易並非傻子,相反,他狡詐得像只狐狸,所以只用沉默迴應。天渾見激將法失效,無奈之下拔劍踏步,霜一樣潔亮的劍光向秦易席捲開來。
秦易卻在這時做出出乎天渾意料的動作來。他同樣踏步,向着天渾迎去,手中漆黑平凡似煤炭的長匕向着天渾手中的長劍揮擊。激將法成功了?天渾眼中露出喜色。
他向手中的長劍加了幾分力,讓它的速度仿若離弦之箭。長劍劃過一灣月牙,銀白色的光芒乍起,帶着弧度向着秦易斬去。既然秦易敢迎擊,天渾就敢讓他帶傷退卻。
秦易卻彷彿沒有發現,愣頭青一般向着天渾手中的劍迎擊。黑乎乎的長匕由下往上挑出,留下一道暗色的痕跡,和天渾手中的劍碰撞,發出鏘的一聲。
天渾的劍煞白冷冽,像是高傲的孔雀,與秦易手中平凡無奇的長匕對比強烈,恰好是白與黑。長匕與長劍交擊,落下盈盈火花,像是白晝與夜晚交融,黎明在這一刻綻開。
雖然天渾擅長的並非力量,但先天武者和後天武者的差距仍舊使他形成碾壓之勢。這一劍直接使秦易手中長匕盪開,使他的手腕一彎,同時空門大開。
天渾眼睛一亮,他自然不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未持劍的那隻手炮彈一般轟出,直指秦易的胸口。秦易也發現不好,另一隻手連忙補救,成掌匆匆擋在天渾拳頭的前面。
“晚了!”天渾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拳頭力道又加了幾分,使它的速度猶如大鵬沖天。空氣撕裂成氣爆聲鑽入兩人耳簾,發出轟鳴,隨即天渾的拳擊中了秦易的掌。
秦易的掌心傳出徹骨的劇痛,拳頭的力道如波紋般盪開,帶起的狂風同時吹皺了兩人的衣袍。他的一根指骨啪嚓一聲斷裂,但打擊卻遠遠不止於此。
先天武者早已能夠做到隔山打牛。大部分力道透過秦易的手掌,成爲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浪衝擊他的胸膛。氣浪鼓動他的長袍,同時匯聚成一點嘭的一聲轟中他的肉身。
一個深深的拳印出現在他的長袍上,像是鑲嵌在泥土中一般清晰。力道如毒蛇般穿進秦易的身軀,穿過他的內臟,然後再次化作銀白氣浪從他的後背穿出。
秦易悶哼一聲,感覺身體裡一陣扭曲般的痛楚。哇地一聲,他吐出一大口鮮血,像是硃砂一般豔紅。得益於後天武者千錘百煉的身軀,他沒有重傷,但也絕不好受。
但秦易絕不是束手就擒之人,他忍着撕裂般的痛將手一握,攥住天渾的手,就像鉗子夾住一根木釘,然後握住匕首的手向上一撩——而這時,天渾已經沒有機會變招。
頓時,天渾的胸口出現一道不長卻很深的血口,就像剖開一個紅果,汁液流了出來。天渾臉色變幻,愕然卻不帶慌張。他露出看破一切的笑容:
“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就是爲了在我身上劃開一道口子,而你的匕首上塗滿了毒素!別否認,我觀察了你以前的戰鬥,每一個人身上都受了傷!”
“但你的計謀到此爲止了。”天渾想從秦易臉上看出慌亂,但卻只看見他深潭般的臉龐,有些失望。天渾從懷裡掏出一瓶瓷瓶,將其中的粉狀物倒在傷口上,“這是上好的解毒粉,你的毒會在其中融化。”
收回瓷瓶,天渾露出深淵般的微笑:“既然你的小伎倆已經失效,那麼,是時候結束這一場比武了——冠軍只能是我!”他持劍凝神,腳掌狠勁踏着大地,像是欲將其踏出一個洞來。
然後他猛地踏地前衝,氣爆聲再起,狂風將長袍吹得大幅度顫動。天渾揮出了驚鴻的一劍。銀白色劍光如雷電一般從空氣中劃過,帶起了撕裂空氣的刺耳聲響。
秦易迅速後退,瞳孔中倒映着如銀白長蛇般的劍光。它身具擊破千軍之力,似乎會將前面的所有無形之人貫穿,讓他們灰塵一樣地爆開。而現在,它的面前只有秦易了。
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嘶吟,劍光在他的眼瞳中放大、放大。一開始是閃着寒光,尖銳似針的劍尖,然後是削鐵如泥的劍身,最後連百鍊的鈍劍柄也出現在他瞳孔中了。
這一招絕對不能挨實!僅僅就看那迅如奔雷的速度和鋒銳無匹的劍身,秦易就毫不懷疑這一招能將他削豆腐般斬成兩半。他的瞳孔驟然縮小,精神凝成一點——
他真正認真起來了!迎着斬來的劍身,他將手中枯枝般的匕首向前揮去。秦易選擇的打擊點很巧妙,並非長劍的劍鋒,而是劍的側面,這樣既避其鋒芒,又爲他的閃避動作提供了空間。
他畢竟不是擅長正面戰鬥的武者,陰毒如蛇纔是他的風範。下一秒,咣的一聲響起,然後是刺耳的吱啦聲,像是撕開一張草紙。秦易考慮到了這一招的落點,卻沒料到它這樣快。
如雪的長劍將匕首盪開,而餘勁仍存。電光石火間,劍鋒撕裂了秦易的深衣,刺破了他的皮膚,劃開了他的肉身。一道可怖的紅色傷口在他的胳膊處出現。
“真他孃的疼。”即使堅韌如秦易,此刻也不由得爆了一句粗口。但他終究是躲過了,而秦易堅信,等待他的是最終的勝利。
他的手指動了動。
對面的天渾突然寒毛乍起,一種極度的不安感如毒蟲般侵蝕他的腦海。毫不猶豫地,他揮劍向前揮舞,像是與空氣爲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