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明猛地打開車門,像飛燕一般衝了出去。陽光猛地投進車廂內,讓文進頗感不適地眯起眼睛,瞳孔微微收縮。也就在這時,他聽見了李無明清亮的聲音:“來者何人?”
文進正想做出反應,剛剛踏出一步,突然臉色大變。轟隆一聲響起,坐在馬車裡的衆人忽地感覺天旋地轉,然後就聽見馬匹驚恐地嘶鳴聲,整個馬車像是皮球一般彈起,後面的部分被彈至空中。
時間凝滯成了果凍。在馬車即將翻滾的一瞬,衆人驚慌的神情分明可見,身體懸浮在半空,像是一副靜止的畫幕。下一秒,車廂沿着某個方向劇烈地翻滾,震得衆人連內臟都要吐出來。
泥土被滾動的馬車掀起,伴着升騰着的、霧氣似的煙塵,以及破碎的草葉,氤氳開來,將一切弄得朦朧不清。但打擊遠不止於此,耳邊微弱的風聲突然變得狂暴起來,像是棕熊在咆哮。
原本溫和的清風忽地變得如刀般鋒利,呼嘯着將馬車包圍。接着,彷彿某人一聲令下,狂風化作青色的風刃席捲了整個車廂,風刃就像無數細小的月牙,將車廂在各個方向切割成無數小份,砰地一聲化作飛燼消失。
灰塵聚集成滾滾濃煙,又像是水霧般散開,其中的一抹金光愈來愈亮,愈來愈亮,然後終於顯現出它的真面目來。那是一道金燦燦,陽光似的護罩,半球形,像是一個巨型的大碗倒扣在地上。
碗中文進三人、奇克、甚至車伕都完好無損地散落一地,但眼中都止不住地顯露出驚慌來。無數風刃像是撲火的飛蛾,從四面八方斬破空氣,撞在護罩上。
但金色護罩巋然不動,風刃擊在上面,只蕩起無數波紋,像是湖面的漣漪般擴展開來。李無明看到這一幕,長呼一口氣,鬆開掐着法訣的雙手,用凜然的目光看向對面。
對面空中懸着一位身着淺灰色簑衣,頭戴斗笠,面容隱藏在陰影裡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柄枯枝似的柺杖。狂風繚繞在他的周圍,似乎凝成實質,讓他彷彿是一個行走的風暴。
“真可惜,沒想到會有金丹期修士出現。”簑衣男的聲音喑啞而低沉,像是撕裂的錦帛。在斗笠製造的陰影中,沒人看見的角落,他舔了舔嘴脣,目光在衆人身上掃視了一圈。
“你是誰?”李無明的眼中有着冷意,像是凜冬的泉水一般涌向對面。他真的是有些生氣了,對方一出現就不分青紅皁白地肆意攻擊,如果不是他反應的快,後果不堪設想。
“我是誰不是你需要考慮的問題。”簑衣男隱藏在陰影中的目光蠻橫地在李無明身上掃過,像是屠夫在尋找最佳的切割地點,“你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將奇克交給我。”
縮在金色護罩中的奇克聽見自己的名字,渾身一顫,就像小白鼠被一隻貓盯上。他喃喃低語,聲音中有一絲顫抖:“他果然來了,果然來了,我就知道他不會放過我……”
“他是誰?”文進機敏地捕捉到了奇克的聲音,於是鎮靜地問道。他相信李無明能夠安然渡過這次危機,因爲他和簑衣男實力在一個水平線上,就像兩座等高的山峰。
於是他便將注意力轉移到顯出奇怪的奇克身上。他剛纔沒有發現奇克的異常,但直覺給予了他預警。奇克聲音波動很大,就像風中顫動的枝葉:
“具體的情況很複雜……你只要知道,他是我偷渡的‘代價’之一就行。”奇克的嘴脣翕動,就像顫抖的羽毛,“抱歉給你們帶來了麻煩,我以爲裝作普通人乘馬車就能擺脫他……”
奇克的聲音像是通過無形的絲線,順着清風傳入李無明的耳中。他微微點頭,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說道:“我不想知道你們之間的紛爭,說實話……”
他看了看奇克,將他的身影倒映在明鏡般的瞳孔中:“說實話,如果你好聲好氣地跟我們交流,我自會將奇克交給你,你們之間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但是……”
“但是你卻一上來就採取暴力措施,甚至想將我的徒弟們滅掉,這我堅決不會同意。”李無明擲地有聲地說道,聲音中帶着冰一般的寒意,“所以,你今天別想全身而退!”
“嘿。”簑衣男像是聽到笑話一般笑了,聲音像是烏鴉叫聲般刺耳,“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就算你不交出來,難道我還不會搶過來嗎?”
“你可以試試。”李無明冷笑一聲,伸出手來,一團金色光芒像是水團一般漂浮在他的手心,“你們幾個,躲遠點,不要受到波及。”文進幾人昂頭,只看見他單薄卻偉岸的背影。
文進點點頭,扶住旁邊的奇克,帶着郭可二人和大黃向遠處移動。現在他們都身爲修仙者,原本遙遠的距離現在只是咫尺之間。轉瞬間,他們便衝出了幾百米,就像拜訪鄰居一般輕易。
金色護罩在李無明精緻入微的控制下隨着衆人移動,如流水一般“淌”了過去。簑衣男注視着這一幕,爲沒有機會出手而深感可惜,但隨即便收斂心情,專注地觀察着眼前強敵。
就像他所說的,得不到的,就搶過來!簑衣男臉上冷厲之色一閃,像是露出獠牙的蝙蝠。他將手中的柺杖向前一指,便率先發起了進攻——他的字典裡沒有後發制人一說!
兩道旋風從環繞他身周的狂風中脫離出來,化作兩道月牙似的青色風刃,撕裂空氣,在壓抑到極致的刺耳聲音中朝着李無明擊來,身後凝成數道雪白的氣浪。
李無明甚至有時間嗤笑一聲。他手中的金色光團延長出一道燦金色長線,就像黃金融化,並從其中拉出一道金絲。他隨意地伸手一揮,金線於是抽碎了空氣,就像魚鰭劃開海水,將它一分爲二。
金線在瞬間就做出了幾次抽打,每次都精準地將一道風刃抽碎,讓它們像柳絮一般破碎開來。
“這種小把戲,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了。”李無明臉上都是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