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界師暗自盤算着：“還沒有死，那就說明結界現在本身的防禦還是不夠……其中有修仙者嗎……不，我的感應不會出錯，一定是四個平凡者，那麼就說明，他們有其他特殊的技能來規避風險……是時候增加防禦的強度了。”
想了想，設界師最終還是沒有將這條信息告訴演講者，因爲即便是告訴了，演講者也不會在意。
設界師將手從黑色袖口中伸了出來，那是條蒼白到有些慘白的手臂，青筋暴露着凸起，像是盤踞着的青色蚯蚓。設界師用這條手臂凌空一握，頓時，有着透明，不可視的絲線從他的手中升起，遙遙連接到遠方的結界中。
霎時間，在設界師的視界中，結界中的陰影更加濃厚了，以至於燈光和星光都像是奄奄一息的螢火蟲，被愈加陰暗的暗影侵蝕，倔強到有些執着地綻放着最後的光芒，
“可惜，光芒最終總會被陰影吞沒，這纔是這個世界真正的規則。”設界師默然想道，垂下手臂，讓黑色袖口再次遮擋住那一抹慘白。“四隻小老鼠啊，這一次，你們又有什麼辦法逃脫陰影的懲罰呢？我很期待啊……”
他自嘲一笑：“這就是我隨手設下的結界的最終形態了，如果還是不能夠殺死你們，那麼你們真的有可能衝出結界，這樣的話，你們還真的是第一批破開我所設下結界的普通人，這樣的話，我還真是枉爲設界師啊……”
“不過，”他殘忍地笑了，“闖出結界，你們所要遇見的，是我們啊。到那時，你們想要什麼樣的死法呢？”
“真是，讓人期待啊……”
……
面爺叼着菸斗，吧嗒吧嗒地吸着，從鼻孔中噴出兩道霧線，煙霧凝結，又緩緩地消散在空氣中。
他那永遠都顯露出一絲疲倦的刀疤臉上，扯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噴出一口煙霧，說道：“喂，我說，你還打不打啊，我已經站在這無聊了一刻鐘了。”
與面爺的輕鬆愉快相反，李無明滿臉嚴肅認真，身體緊繃，用凝重的眼神盯着面爺，一舉一動都顯露着戒備。
是的，他已經保持着這樣高度緊張的狀態，盯着面爺一刻鐘了！
想像一下，兩位絕世劍客相約決鬥，一位大喝一聲：“我要出手了！”另一位大喊：“我已經準備好了！”
然後……秋風蕭瑟地吹過，他們就保持這樣的狀態，相互緊盯了對方一刻鐘，眼神中透露着柔情蜜意惺惺相惜——
別誤會，你不是在看搞基。
面爺就處在這一個尷尬的境地。他被李無明盯出了一身雞皮疙瘩，用手摘下菸斗，開口說話，煙霧從口中流出：“你到底還打不打了？”
李無明瀟灑地一甩長髮：“你管我！”
面爺轉過身來，背對着李無明，作勢欲走：“你再不出手，我可走了啊。”
“好機會！”李無明眼睛一亮，“接招！”
一道金芒從他手中升起，被李無明甩向面爺。
“等着你呢！”面爺轉身，伸手一握，一道陰影團從他手中出現，輕而易舉地接住了金芒，並逐漸將金芒侵蝕到消失，“我說你，堂堂金丹期修士一位，怎麼玩成了刺客？”
“還是一位不合格的刺客，你見過哪個刺客會出招前先大喊一聲的？”
“我說你，再做這樣無用的試探，我可就真的走了啊。”
“你管我！”李無明嘖了一聲，心中卻有些鬱悶。他其實有着自己的考量，等這一刻鐘，是爲了尋找面爺的破綻。但遺憾的是，面爺在他的神識中，就像是一團毫無破綻的陰影，陰影像一團火焰，無聲地燃燒着，向周圍散發着黑色的火星。
李無明出聲了，就彷彿普通的閒聊：“話說，你是怎麼加入的這個組織？”
面爺默然不語，不知是不是李無明的錯覺，面爺臉上的疲倦更深重了。
一陣無言的尷尬後，面爺開口了：“一個巧合。”
“巧合？”李無明像是朋友間日常的互懟，嗤笑一聲，“這可不是加入一個邪惡組織的藉口。”
面爺笑了，明明是如此嚴肅的話題，卻被他們說出了相識多年的朋友之間聊天聊地的感覺：“的確如此，但我要反駁的是，這個組織並不邪惡，或者說其中一部分人，並不邪惡。”
李無明認真地聽，認真地問道：“此話怎講？你又如何解釋這個組織製造的斑斑劣跡？”
面爺吸了一口菸斗，噴出一口煙霧，他的倦怠感越來越嚴重了：“這個組織一開始只是一些悲慘的人們聯合起來，反抗命運的互助會……但漸漸地，一些人偏離了最初的軌道，他們認爲反抗這不公世界的唯一道路，就是洗刷這個罪惡的世界。”
“可以理解。”李無明評價道。
面爺笑了笑：“確實如此……但我們的目標都是一樣的，那就是聯合更多的人，爲了反抗，爲了改革，貢獻出我們全部的力量！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反抗者，反抗這不公的天道！”
李無明面露凝重，反駁道：“說得正義，但我所看到的，卻是你們不斷地賦予別人惡意的一面。”
面爺再次笑了，這次，他的疲倦感消失殆盡，唯留下狂信者的狂熱，他張開雙臂，哈哈大笑：“我們從不賦予人惡，我們只是挖掘人性之中的惡！”
他拍着自己的胸脯，拍得砰砰響：“而我，會同時挖掘人性中的善和惡，讓人做出選擇！這，就是我的道路！”
說罷，一股凝而不散的氣勢從面爺身上升騰，一時間，這一片地區的陰影都彷彿受到了召喚，變得凝厚而深邃。陰影拉長，纏繞在面爺的身上，讓他整個人彷彿都變成了暗影的使者。
面爺的整個身子都變成了黑色的陰影，除了他的臉部。他的臉部被黑色的絲線纏繞，那是陰影，仿若青筋。遍佈黑絲的臉上顯現出一絲猙獰，面爺吼道：“來吧，我準備好了！”
“我還是偏向人都是善意的。”李無明嘀咕着，金色在他的身邊閃耀，“上吧，我的金色年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