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之狗從陰影中升起,身影漆黑如墨,彷彿夜晚的深潭。它挑釁般“汪”了一聲,彷彿在炫耀着什麼。
彷彿在說:“你沒想到吧?”
文進是真的沒想到,他捏了捏下巴,故作深沉地想道:“這隻影子狗有些奇怪啊……似乎就是上一隻。也就是說,它復活了嗎……原來如此,直覺提醒我的危險就是這個,不過真有些棘手啊,永不死亡的怪物嗎?真有趣。”
文進擡頭,向着四隻陰影怪物望去,徒然一愣,他發現了奇怪之處。
不知何時,四隻陰影怪物之間出現了一根根黑色的陰影之線。絲線將四隻怪物連接在一起,彷彿結合起來,成就一體。一股沉凝而又扭曲的氣勢從他們之間升騰,看得出來,它們強了不少。
一道靈光從文進的腦海中閃過,隨即沉入了密集的思維之海里。文進咬着牙,想要從纏在一團,仿若亂麻的思維裡,捕捉到那悄然而逝的靈犀。
但不管他怎樣絞盡腦汁,都無法找到靈光一現的線索,想得他,想得他,腦殼都開始疼痛起來。
“這時,就需要一個善於思索的郭可啊。”文進呼出一口氣,甩甩手,“不管那麼多了,上吧!”
“上吧!”
……
半空中。
一陣微風吹過,輕輕拂過白雲,將其後的天之幕布緩緩展現出來。傍晚的夕陽低垂,映照着漫天星空,星辰仿若閃亮的夜之明珠,叮叮噹噹地落在天空這片黑色的玉盤之內,恰似滿江池水中星羅棋佈的鵝卵石。
微風打着旋兒吹起一面黑袍,黑袍被吹得獵獵作響,黑袍主人的頭髮也被吹起,飄散在夜空之中。
黑袍主人的手不自然地垂下,一道血絲順着他的手緩緩流下,留下一道血痕。一滴血珠從他的指尖滑落,這一瞬間,時間彷彿靜止,血珠懸浮在半空之中,冒出瑩瑩的紅光。
下一刻,時間恢復流動,血珠從半空中摔落,彷彿最後的告別。
黑袍主人倔強地伸出這隻留下血跡的手,顫顫巍巍地掏出一隻煙槍,另一隻手手指一搓,冒出一朵火光,點燃了煙槍。
他深吸一口煙霧,隨即輕吐出來,化作一條煙之氣流,消散在空中。
這人,是面爺。
面爺深呼一口氣,用略帶疲倦的滄桑語氣說道:“我說,你還打嗎?不累啊……我都累了,真的。”
旁邊一位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李無明,大喘着氣,咳嗽三兩聲,伸出一根手指:“等會兒,等我一分鐘。”
十秒內,他挺直了腰板,神采奕奕地回答:“行了,滿狀態了,來吧,再來!”
面爺吸一口煙槍,嘖嘖稱奇:“不愧是年輕人,這身板就是好。”頓了頓,“不像咱這老人家家的,動一動就累。”
李無明:“……喂,別小看我啊,咱倆比一比年齡,不見得你就比我老啊喂!”
面爺吐出一口煙霧,眼睛裡冒出思索之色,磕了磕煙槍,菸灰如雪般散下,他張了張嘴,咳嗽了一下,然後狀似無意地問道:“你……是明玄宗的成員吧?”
李無明正在大喘着氣,聞言一愣,疑惑地問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面爺仰頭看了看天,嘆息一聲:“這些年來,通緝我的人或組織越來越多了,我想着……也該輪到你們宗門了。”
李無明搖了搖頭,他從面爺的語氣中聽出了濃濃的無奈和哀怨,就好似在說:“看看你家宗門,對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我,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你還不管管?”
李無明也無奈啊,這一次他得到的是宗門的直接命令,據說一名長老也批准了該命令,實在是推脫不得。
於是,他就這樣說了:“我亦是身不由己,宗門下令,不敢不從啊。”
面爺盯着李無明的眼睛,似乎想從中看到些什麼。但是,他看到的,只是李無明清澈明亮的眼眸,其中沒有夾雜着任何私心。
看來,他說的是真的……面爺再次嘆息一聲,孽緣啊。他張嘴,說道:“那就繼續吧……看招!陰影掌!”
李無明一陣雞飛狗跳:“你使詐!剛剛還假惺惺地聊着天,怎麼下一步就出手!”
面爺咧嘴嘿嘿一笑,至少這一刻,他是很開心的:“你自己也說了,我是壞人啊,壞人,就要無所不用其極纔對頭啊,你說呢?”
隨即,伸手一揮,滾滾黑煙從他的袖口處冒出,遮蓋住這一方天地,懸浮在空中。旋即,黑霧飛速旋轉,五道黑霧分出去,化爲五根手指,陰影掌成型,緩緩向着李無明壓去,氣流被擠壓着,順着陰影掌指縫間流走。
強烈的風壓是陰影掌威力的第一重,氣壓壓迫着李無明,使他的長袍迎風而動,獵獵作響。
李無明長笑一聲:“來得好!”
隨即,他伸出右手,其餘四指捲曲,只留下食指指向前。想了想,他又將食指收回,伸出了——中指。他滿意地笑了笑,這下子順手多了。
可憐的李無明,還不知道這個手勢的意思,讓我們祈禱他永遠不知道吧,嗯,就是這樣。
“金遁·驚天一指!”
從天穹中,猛然爆發出驚人的金光,緊接着,道道金光穿破雲霧,似是有一顆金色太陽正在噴射着光芒。隨即,茫茫的金光閃爍,隱隱間,所有的金光組合成一隻巨手,而這巨手——豎着中指。
沒錯,你沒看錯,巨手伸着中指,向着黑霧組成的陰影掌直刺而去,而當事的面爺和李無明兩人,沒有感到一絲被冒犯的感覺,仍舊一臉嚴肅地看着比了箇中指的大手。
……真不愧是奇葩中的戰鬥機。
中指刺破了黑霧,巨手將陰影掌一穿而過,隨後化作點點金芒,消散不見。
而陰影掌還在下墜,下墜,超過面爺,擦着李無明的邊緣下墜,彷彿要墮入那永無止境的深淵。
面爺掐指結印,試着將陰影掌收回,但陰影掌傲嬌地不去理會,仍舊在下墜。
面爺和李無明同時對視一眼,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慌——
下面,可是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