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真。
西方最神秘的傀儡師,人偶師。
據說已經活了三千年以上,卻極少在世間行走,每次現世都如同彗星一般,讓整個歐洲爲之仰視。
以一己之力,將西方傀儡術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被無數人偶師奉爲神明的存在。
他最後的留下的傳世之作便是“薔薇少女”,共有七名。
她們是具有生命的人偶,她們是美麗奪目的少女,她們已經超越人偶的存在,擁有不同而美麗的容顏,強大的力量。
但卻沒有一個是“愛麗絲”——那是羅真對於心中完美少女的稱謂。
而這也成爲少女們的執着。
她們將創造者羅真視爲父親,爲了達成父親大人的期待不斷努力,哪怕這需要讓她們姐妹相互殘殺。
這一過程被稱爲“愛麗絲遊戲”,只有活到最後,收集到所有姐妹的生命之源“薔薇聖母”的少女才能成爲真正的愛麗絲,再次見到父親大人。
少女們對此深信不移。
如果不是御門院心結心結插手,以融匯東西的巔峰傀儡術強行壓制每一位少女,少女們早就開始相互殘殺。
阻止的原因很簡單。
“我不覺得羅真費心費力製造出七名‘薔薇少女’只爲了讓她們互相殘殺。”
很有可能是現存最強傀儡師的女人娓娓道來。
“賦予人偶生命,我所追求的終極目標之一,我很清楚其中的難度。就算是羅真,也不會毫無負擔。既然如此,爲什麼要賦予不滿意的作品生命?一個兩個就算了,爲什麼賦予了七個?
而且,我仔細檢查過她們的身體,羅真在雕琢上非常用心,我沒有任何一件作品能達到這樣的高度。
所以我一直相信,羅真是愛着你們的。或許他希望你們更加完美,但絕對不會是用相互殘殺的方式,一定有哪裡搞錯了。”
關俊彥對此表示認同。
哪怕立志要當刀中渣男,關俊彥也不是什麼刀都要。
魔王小槌這種噁心玩意,送他他都不要,要麼是大小姐這種歷史悠久的名刀,要麼是小小姐這種帶着奶香……咳咳,好像暴露了什麼。
不過,爲什麼聊着好好的,突然開始講薔薇少女的來歷了?
心結04看出關俊彥的疑惑,稍微擡了下手,示意少年不要着急。
“成爲愛麗絲是每一位薔薇少女的願望,我答應讓她們每一個都成爲愛麗絲,才終於取得她們的認可,與我締結契約。
而在我找到她們之前,她們已經開始‘愛麗絲遊戲’,你能想到小蒼做了什麼嗎?”
如果是一開始就問,關俊彥肯定猜不到,但聽了心結04的敘述,他大概有方向了。
“放棄自我,成全姐妹?”
“還有對主人絕對忠誠,明明那就是個……算了,不說了,說了小蒼又要不高興——總之爲了等某人自然死亡,我浪費了好幾年的時間。”
顯然,蒼星石的前主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也不會讓心結04這麼大怨念。
對於這樣的玩意都能忠心耿耿,這位的自我真是單薄的可以。
“關俊彥,你有血親兄弟,如果有一天你要和你的兄弟面臨這樣的情況,你會如何?”
“我——”
關俊彥覺得應該說點豪言壯語,以顯得自己很了不起。
但對上蒼星石那雙眼睛,少年發現自己開不了口。
那雙眼睛是如此的純粹,純粹到讓他這個時不時會弄髒內心的傢伙自慚形穢。
在少女的注視下,少年拂去心中塵埃,明心見性。
“——不知道。”
聽到這個回答,一直都沒有動作的蒼星石終於歪了下頭,表示疑惑。
關俊彥組織好語言,繼續道:“作爲兄長,我很欽佩蒼星石小姐的做法,但要我這麼幹脆的放棄生命我做不到。想要活下去是每個生命的本能。所以,我現在無法給出答案。”
“不,這纔是最好的答案。”心結04笑了,“也是人類最普遍的想法。所謂的捨己救人,很多時候都不是深思熟慮的結果,而是一個衝動。在那種情況下,不管做出什麼選擇都不覺得奇怪。
小蒼的選擇值得敬佩,但不代表其他選擇就是錯的,會矛盾,會糾結纔是人類的本質。如果羅真的願望是希望你們成爲人類,小蒼,不重視自己的你,不及格。”
“我該怎麼做?”蒼星石問。
心結04將蒼星石的帽子扶正:“言語上的答案我給過你了,但很多東西不是知道就能改變,我希望你能跟着關俊彥學習,學習什麼纔是真正的人類。”
“爲什麼不是和Master您學習?”蒼星石又問。
“因爲我現在也不是完整的人類。”
心結04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自嘲,七分之一,搞不好比薔薇少女們還不如。
“關俊彥,你的答案是——”
“我答應。”
不再遲疑。
沒頭沒腦的拜託,關俊彥當然會拒絕。
但如果是爲了這樣一位可敬又可憐的女孩,關俊彥不介意幫她一把。
同情,憐憫,關俊彥不否認有這樣的想法。
但這也是人心的一部分。
走回躺椅前,輕輕捏了捏女兒的臉頰。
反正家裡已經有一個女兒了,就當再養一個,又不是養不起。
況且,身邊已經有不少問題少女,習慣了。
“以後,請多指教。”
蒼星石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看向自己的主人,見她眯眼微笑後,終於點點頭:
“以後,請多指教,關先生。”
“去吧。”心結04從後推了一把,“我會一直注視着你。”
蒼星石身形騰空,翻過圍欄,因爲下身是褲子,絲毫不用擔心走光。
關俊彥抱起女兒回到房間裡,蒼星石緊跟在後。
心結04一直保持目送的姿勢,直到兩人的身形從視野中消失,才喃喃低語:
“側面、人格、心象,不同的我對‘分開’有不同的看法。在我眼裡,我是爲了迴應你的‘願望’而誕生,你太不在乎自己,所以纔會有一個爲你操心的‘我’。等到哪一天,你們七個都變成了人類,我也會自動迴歸爲一。”
“01,你大概也是這麼想的吧,所以纔會主動走出‘山陰之地’,以此‘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