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從前的我,永遠都是穿着輕便的衣服,還有高機動力的運動鞋。
但是今天,,我稍微考慮了一下小芹的心情,沒有保持特工隊員那樣的打扮,而是偏於約會向了啊。
西服褲子和皮鞋……都怪老爸多管閒事,要給我買這種多餘的東西啊,這讓我對身體的掌控無法達到100%啊。
鐵仙和他的幾個手下,龍七、蝦球、鮎魚,全是和剛哥同年的高中生,而且還握有武器,我原本就處於非常不利的境況下,完全經不起一點點疏漏的。
但是現實就是那麼無情,我的皮鞋鞋跟,打滑了。
我虛晃一拳,衝向鐵仙的突然襲擊,因此慢了一拍。
不知是蝦球還是鮎魚動的手,總之我右腿的膝關節,被某個水生生物從後面狠狠來了一下。
劇痛之下,我向鐵仙的方向跌倒,雖然在千鈞一髮之際找回平衡,保持了半跪的姿勢,但突襲已經失敗,在手下人的保護下,鐵仙得意地向後退去。
“真不愧是瘋狗,差點就讓你得逞了。”
一邊指揮手下們縮小包圍圈,一邊居高臨下地嘲笑半跪的我。
“讓我想想……因爲你的剛哥手筋被我挑斷了,所以你才這麼恨我吧,恨不得咬我,對不對。”
盛怒之下,我想立即跳起來,一拳打爆鐵仙的鼻子,但是膝彎傳來的疼痛難以忍受。
蝦球和鮎魚想趁機攻擊我,我用化勁的手法,接住了他們揮過來的甩棍,然後緊緊攥住,讓他們一時無法從我這裡抽回武器。
但是我只有兩隻手,即使姓程的泡泡糖小弟沒有加入戰團,鐵仙也只是在旁邊冷眼旁觀,還有一個叫龍七的小混混可以自由攻擊。
於是我的後背捱了火辣辣的一下。
“這小子的手勁真大,他真是初中生嗎。”
“別管他是初中高中,惹了咱們,大學生也得死。”
無法從我這裡拿回甩棍的蝦球和鮎魚,開始用腳踢我,我深吸一口氣,用平日裡鍛煉出來的肌肉抵擋攻擊,儘管達不到金鐘罩鐵布衫的程度,但也大概相當於一個厚亞麻布的沙袋。
看見我被“制住”,龍七把泡泡糖小弟招呼過來,對他說:
“你過來打最後一下,照準後腦,打得越狠,黃老闆給的錢就越多。”
沒聽見泡泡糖小弟答話,但是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我聚集着所剩無幾的體力,在看似被動捱揍的情況下,準備最後一搏。
陰陽散手的精髓,是掌握“勁”和“勢”的流向,並加以利用,敵人的攻擊雖然可以打中我,但是也讓我記住了他們攻擊的習慣。
只需要一個契機,我會在泡泡糖小弟即將打中我的那一瞬間,他們精神最鬆懈的那一瞬間,先通過兩根甩棍來傳導勁力,破壞蝦球和鮎魚的平衡,然後順勢而動,一鼓作氣衝到鐵仙跟前,讓他嚐嚐我全力一擊的厲害。
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我全神貫注地等待着那一刻,腎上腺素加速分泌,時間被我分解成了以微秒爲單位的慢鏡頭模式。
鐵仙卻以爲自己勝券在握,爲了能打擊我的精神,十分惡毒地說道:
“聽說你的那個剛哥,因爲被我挑斷了手筋,還因禍得福,交上了女朋友。”
我擡着頭,目光兇狠地瞪着他,知道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哼哼哼,得罪了我還能撞上好運氣,這種先例可不能開……”
“葉麟,收拾了你以後,我會帶更多的人去找你的剛哥,打倒他以後,我要當着他的面,把她的女朋友給輪了。”
“看看以後在東城區,有誰還敢惹我……”
怒火不受控制地襲來,幾乎把我的腦`漿攪拌成畢加索的抽象畫。
“你……你敢。”
如深淵惡魔的嘶吼,從我的喉嚨深處傳來。
“我怎麼不敢。”鐵仙仍然很得意,“你們雖然單打獨鬥很厲害,但是勢單力孤,背後也沒有靠山,還不是要任我們魚肉。”
“哼哼哼哼,不知道到時候黃三能不能出院,如果出院的話,就帶上他,輪你剛哥的女朋友的時候,讓黃三先上……”
我感覺腦中的一根弦被繃斷了。
意識像天邊的閃電一樣遠去,狂戰士模式不受控制地出現。
但是,。
泡泡糖小弟從後面打過來的甩棍,很不專業地碰上了我的頸部的肌肉。
冰涼的觸感,讓我略一遲疑,再加上原本壓抑狂戰士模式的念頭,讓我實現了秒進秒出,狂戰士模式只存在了一秒,就從我身上褪去了。
但那一瞬間的蠻力爆發,卻也足夠使得蝦球和鮎魚失去平衡,被我通過甩棍拉得東倒西歪。
我忍住膝關節的劇痛,猛然起身,向鐵仙直奔過去。
上古魔神是什麼表情,我此刻就是什麼表情,一向以諸葛亮自居,自認處變不驚的鐵仙,也露出了恐懼的面孔。
“廢物。”
一直在我身後的龍七,責罵了失手的泡泡糖小弟一句,然後疾步趕上來,對準我的脊背,就是重重的一棍。
這一棍打得我氣血翻涌,我雖然強壯,畢竟不是超人,一個趔趄,就在距鐵仙一步之遙的地方,再次半跪下來了。
鐵仙這才長吁了一口氣,“好險好險,這傢伙居然還有力氣……”
“接下來怎麼辦。”
昏昏沉沉中,我聽見龍七問道。
“別讓小程動手了,他到時候頂罪就可以,還是你們幾個上,千萬別留手,不打死他,也要把他打殘……”
“老大,我似乎聽說,葉麟他最近也交上了女朋友,咱們要不要留他一口氣,到時候也當着他的面,輪他的女朋友啊。”
“主意不錯,不過不必強求,葉麟很尊敬他的剛哥的樣子,咱們還是先輪他嫂子吧……”
我輕呼出一口氣,再重重地吸入。
受到多處重擊,膝關節更是可能傷到了韌帶,我跪伏在地上,彷彿奄奄一息的將死之人。
但是我仍在凝聚力量。
我還有一擊的力量,真正最後一擊的力量。
唯一的問題,是我要如何打出這一擊。
不知爲何,昨天在地下拳賽當中,泰拳兄弟坤頌和蒙查,他們兩個的打鬥,在我的腦海裡回放起來。
儘管年紀很小,但是那是正統的泰拳,拳風凌厲,勁道十足。
任老爺子早就跟我說過,中華武術,乃至世界上的所有高等格鬥技,都有自己獨特的發勁方法。
拳擊手用腳跟,詠春拳用腰,目的都是把有限的力量儘可能放大。
泰拳雖然鍛鍊手法殘忍,卻是真正具有威力的格鬥技,它的發勁技巧,同樣值得借鑑。
在萬分危急的這一刻,我的大腦飛速運轉,坤頌和蒙查的兄弟對戰,其中有一個動作,一個由下而上,用拳頭攻擊的動作,彷彿點了我的星命點一樣,讓我如醍醐灌頂,身體不由自主地,跟着動了起來。
陰陽散手泰拳,。
我起身的同時,三根甩棍也打在了我的後背上,負痛之下,我嘶嚎着,把所有的痛苦,都通過我的拳頭,發泄到鐵仙的胸口、以及下巴上。
“噼啪。”“嘎啦。”
以往打架的時候,從來沒聽到過的聲音。
至少空手打架的時候,從未聽到過。
我眼前一黑。
痛苦和頓悟,在千分之一秒當中,同時向我襲來。
所謂發勁的要訣,就是“勁力所至,首尾俱顫”,一擊耗盡全身之力,評判是否成功的標準,就是有沒有感到“眼前發黑”。
這……這不是我偷學的半吊子泰拳所能達到的境界吧,怎麼看都是,我通過觀察泰拳的招式,領悟了陰陽散手當中的“發勁”。
任老爺子說我有可能自行參透發勁的竅門,原來不是騙我啊。
所以說,我剛纔用完全版的陰陽散手,擊中了鐵仙嗎。
蹬蹬蹬蹬,。
鐵仙的下巴被我打歪了,此時身不由己地向後疾退,但是他胸口中的那一拳,纔是最可怕的傷害。
“嗚哇,。”
一口鮮血從他的嘴裡狂嘔出來,在路燈下,他面如金紙,眼珠凝固得如同死物。
“嗚哇,,咳咳咳咳,。”
更多的血從他的口中噴涌而出,他的肺發出破爛風箱的聲音,聽着讓人心悸。
“撲通,。”
螳螂一樣瘦的鐵仙,如今像個真正的肺癆鬼一樣,先是雙膝跪倒,然後軟癱於地,一動也不動了。
“老大。”
“老大你怎麼了。”
耗盡全身之力發出這一擊以後,我身心俱疲,斜倚在路邊的磚牆上,僅睜開一隻眼,觀看事態的發展。
沒了鐵仙的指揮,其餘人頓時變成了無頭蒼蠅。
“不好了,老大沒氣了。”
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聲。
我心中一顫,不由得回憶起任老爺子叮囑過我的話。
他明明跟我說過,陰陽散手的發勁狠辣異常,如果我自行掌握的話,千萬不能用在平常的打架當中。
否則,“容易把人打死。”
“老大被葉麟打死了啊,這下怎麼辦啊。”
這是我失去知覺前,所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常在河邊走,難保不溼鞋,我終於也不小心成爲殺人犯了嗎。
心裡有點苦澀,但奇怪的是,並不後悔。
這樣一來,我倒是和被利用而殺人的艾米,成了一對殺人犯兄妹了啊。
怎麼說呢,倒是很符合中國人的傳統美學,,對稱。
蘇州園林是對稱的,銀行門口的石獅子是對稱的,就連《神鵰俠侶》中的楊過與小龍女,也必須一個失身一個斷臂,好達到完美的對稱。
我雖然失手殺人,倒也和妹妹一起吻合了對稱美學,不亦快哉。
只是難免進入司法程序,難免被警察捉起來,對於我這個未成年人殺手,到底會不會關進監獄吃牢房呢,我要不要從現在開始,努力思考一個萬全之策,來保衛自己神聖的菊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