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堂皇的禮堂之中，黑壓壓一片，全都是攢動的人頭。
過道里也是人，就是大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圍了四圈學生。想來是晚起的學生，趕過來已經沒有座位。
不，是禮堂裡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不僅人多，這休息時間，還一片沸騰。衆人都交頭接耳，期待着接下來的講課。
陳臺長站在後臺，偷偷看向現場，又回頭問收視率。
待工作人員回話之後，他便一臉喜色，直覺得這閃爍的燈光都可愛了。
“好傢伙，比上次還高。”
興奮的搓着手，他在後臺來回走動，滿臉都是藏不住的興奮。
過了半根菸的時間，他更是拿出手機，在朋友圈發了條動態：還不錯，雖然沒提高多少。
當然，少不了配圖。
做完這些之後，他收拾手機。但沒一分鐘，他就又拿出來看一眼。
“臺長說得對。”
一條評論，他看完，不由瞪一眼身旁的小李。
“機子拿好了，掉了你飯碗也跟着掉。”
小李腦袋一縮，不敢發話，連忙認真的攝影。
在他的鏡頭裡，禮堂終於慢慢安靜。
原來，錢浩拿着本筆記，再次悠悠然走上舞臺。那副模樣，確有民國大師的派頭。
看到這場景，馮濤不由臉色微沉。
“怎麼回事，莫非這錢浩有備而來？”他在心裡嘀咕，看向錢浩的眼神都變了。
錢浩似有感應，也向他看過去，似笑非笑，眼中滿是玩味之色。
好像在說，這就是你的陰謀？
馮濤臉色更難看，左手不覺抓緊椅子扶手，手上青筋暴起。一條條的，如同遊動的蚯蚓。
他身旁的其他協會成員沒感覺，仍舊互相低聲調笑，眼神戲謔的看着錢浩。
那眼神，如同看一隻猴子。
其他人大多都是期待，有些更是身子微微前傾，好像那樣能聽的更清楚。
寒江瞥一眼左右，嘴角噙一抹冷笑，“呵，我倒要看看你講的什麼玩意。”
很明顯，他不是來聽課，是來搗亂的。
錢浩橫掃一眼臺下，後面看不清，主要看前面幾排，見他們神色各異，有期待，有不屑，不覺灑然一笑。
“那麼，開始吧。”
他在心裡對自己，接着便朗聲說道：“今天講詩餘，也就是詞，讓大家得窺一二。”
這話，不少人聽的皺起眉頭。
尤其是年紀大點的，覺得這也太狂妄了吧。論詩詞，你寫的好；可是論理論，你還那麼厲害？
你看的書，有那麼多？
理論可是提煉出來，感悟出來的，不像寫詩詞有靈感乍現。
就在不少人這麼想的時候，錢浩一拍桌子，悠悠然開講了。
“詞以境界爲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詞所以獨絕者在此。”
開篇三句話，提出獨絕古今的見解。
境界這個詞有，可是從來沒有拿來論詞。之前，大家論詞都是興趣、神韻，猶不過道其面目。
不過，爲這句話喝彩的人並不多，只有一些老傢伙。蓋因年輕人，沒有聽出這句話好在哪裡。
馮濤也沒有，境界最上，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聽出來，他不覺皺眉思索。很快，他眉頭舒展，暗喜道：“哈哈，大家都沒什麼反應。”
衆人的反應，錢浩並不理會，仍舊自顧自的講着。
從“造境寫境”，講到“有我之境、無我之境”，講的很多人眼睛漸亮。
寒江想反駁的，可是聽着聽着，居然臉色微白無力反駁。
楚仁、王習這些人，居然趁着錢浩講課間隙，率先鼓起掌。年輕人雖然多聽不明白，但看錢浩丰神瀟灑，也就隨之用力鼓掌。
說實話，《人間詞話》大多數人都聽不懂。
不提在場的，在場的畢竟都喜歡詩詞，多少能聽懂一些。可網上就不同了，看直播的人，大多數都聽不懂。
聽不懂？
那不好辦，直接開嘲諷模式唄。
“我去，這講的什麼玩意？”
“扯淡功夫深，完全說懵人。”
“行行，你帥你說的對。”
……
就目前這情況，馮濤的計謀還真是成功了。
網上的情況，馮濤自然有所關注。因此，此時此刻，他露出得意的笑容。
甚至，他還擡頭挑釁的看向錢浩。
底下那麼多眼睛，錢浩哪裡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他也不在意。
因爲，他也有自己的計劃。
後臺的陳臺長也很高興，錢浩開講以來，收視率蹭蹭的漲。呃，雖然網上風評不好……
誰管好不好，只要收視率高就好。
這般高興之下，他又打開朋友圈，準備再炫耀一下。大概這段時間太憋屈，否則不然，他也不會如此。
要知道，以往一年，他也沒發幾次朋友圈。
可發之前，他看到之前那條的評論，高興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陰沉。
“呦，老陳難得舉起來。”
“哈哈，老陳快男，明天就舉不起來了。”
“噗，你們這些男人……”
……
看到這樣的評論，他哪裡笑的出來，好心情全都破壞了。
“怎麼辦，難道……”
他握緊拳頭，臉色特別難看，像是抹了黑炭。
但很快，他瞥見錢浩，眼睛不由一亮。
“講詩詞，講國學，錢浩？”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裡，一個與衆不同的節目逐漸成型。
錢浩的講課，很快就結束了。一本《人間詞話》還沒講完，可一個小時已經過去了。
沒辦法，他只好停下，拿着筆記本悠悠然下臺。
馮濤挑釁的眼神，其他協會會長幸災樂禍的表情，他全都收歸眼底，卻也全都毫不在意。
他把筆記本往腋下一夾，順手抄起礦泉水，喝一口，施施然鑽進一旁的小門。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不得不說，這廝很機智。因爲他才一走，後面的學生就激動了，一個個瘋狂涌進禮堂。
攝像機什麼都開着，這一幕，自然被網友們看到。
不少網友自我感覺很好，看到這場景，加上聽不懂錢浩的講課，紛紛發表言論詰難錢浩。
這還不是哪一個，而是很多人。譬如章曉晴，就趁這個機會，好生嘲諷錢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