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天使扎瑞爾來找橘貓時,暴力劈開封閉修道院的黑暗天幕,順帶給中央的教堂開了個老大的天窗。
從正門走進教堂,遍地是尚未清理完畢的屋頂碎片,牆上殘留烏黑血跡,彷彿荒廢已久。
陽光從破損的大洞落下,構成斜斜的光柱,灰塵在光柱內鑽進鑽出,寧靜而詭異。
幾天前,周青峰拎着提燈在黑暗中穿行,就是在教堂大廳兩側找到了達武和十幾名修女。
此刻換個心境再進來,物是人非。
加德納的隨從領路,帶周青峰等人穿過教堂側面的走廊,走進一條灰撲撲的地下通道。
地道向下便是懺悔室,也可以視作地牢。
周青峰總算想起自己曾在這地方被關過。現在幾間‘牢房’空空如也。
加德納的隨從指着一間‘牢房’,“我們明明將那個盲女關在裡頭,可再來找她就不見了。”
‘牢房’不大,一張牀外加個便桶,一眼就看到清。
周青峰的目光轉向加德納,問道:“您的手下會撒謊嗎?”
這個問題,加德納不敢保證。
裁判所從來不把受審者當人看。對年輕漂亮的異端更是以正義之名百般折磨,魔鬼也不過如此。
可週青峰點名要的人,羅格和托勒密在旁邊看着,就這麼消失了,實在說不過去。
加德納也惡狠狠的盯着手下,“人到底在哪裡?”
幾個隨從齊齊搖頭,給出的理由非常充分,“閣下,您沒審過,我們不敢處理。”
意思是‘這麼漂亮的年輕女人,老大您沒碰過,我們怎麼敢碰?’
加德納的臉更黑,羅格和托勒密倒是面無表情。
官僚階層總是要講點體面,可誰的權力之下沒塊自留地?
裁判所天天叫嚷審判異端,可具體怎麼審,還是要裁決牧師決定。
加德納‘哼’一聲,走進懺悔室每一個角落東摸西摸,毫無收穫。
周青峰掃視一圈,忽然問道:“加德納閣下,您的手下有多少人?現在能全部喊來嗎?”
現場都是老手,立馬意識到某種可能。
加德納迅速把手下全部喊來點名——果然,少了一個。
周青峰又問:“少的人是不是前幾天才加入裁判所的?”
加德納帶了十幾個隨從來修道院,其中親信也就三五個,每個親信再帶三五人。
一名親信站出來,結結巴巴的說道:“那人叫庫裡克,五天前招攬來的,聰明,會說話,幹活很賣力。
我看他人不錯就帶在身邊,沒想到他居然會偷偷帶着個女瞎子跑了。”
周青峰暗罵自己疏忽大意,輕視修道院的朱麗葉——以瞎子身份成爲修道院的藥劑助理,她肯定不一般。
見習修女大多瘦的像乾柴,長相也不敢恭維,周青峰親自體會過。
朱麗葉卻大不同。
雖說盲女兩眼緊閉,又有寬鬆的修女服遮掩,但她臉龐圓潤,眉目清秀,必定是體態風流,豐腴有度。
她能偷偷調配魔藥,甚至拿出違禁類型,背後肯定還有很多細節可以挖掘。
激流城若是個超大的開放性任務場所,朱麗葉只怕是不輸於艾莉絲的重要NPC。
至於庫裡克,十有八九就是燈神送來‘開發藍海市場’的送命炮灰。
亡羊補牢,未爲晚也。
周青峰要求立刻尋找朱麗葉和庫裡克這兩人。見加德納等人對此卻不積極,他補充了一句:
“庫裡克很可能是真的異端,衝着修道院的魔藥來的。”
這下別說加德納,就連羅格和托勒密都眼睛發亮——業績自己上門!
聖女修道院是激流城最大的魔藥供應方,也是教會重要的錢袋子。
特蕾莎嬤嬤帶着一大批成年修女成爲異端,給這個魔藥生產基地造成重創。
加德納被任命爲臨時院長,肅清異端殘餘是檯面上能說的工作,檯面下則是重啓魔藥生產。
只可惜,有魔藥生產經驗的修女基本死光了。
倖存的修女大部分還處在見習狀態。沒有十年以上的學習和訓練,她們派不上用場。
但這不表示修道院沒存貨呀。
藉此混亂把魔藥技術偷偷弄到手,不管當做家族傳承還是轉手倒賣,都是一筆資產和籌碼。
加德納已將修道院的一切視作禁臠,不允許外人插手。
周青峰來提走一名女瞎子,這還能勉強忍了。可若是有人暗中來搗亂,肯定要出重拳打擊。
查,必須查!
隨從很快表示盲女消失不超過一小時。修道院守衛也回報,一小時內沒有任何人員進出。
“混進來的異端費幾天功夫潛入修道院,絕不會輕易離開。他肯定還沒走。”
“叫朱麗葉的盲女是藥劑助理,異端救她肯定是爲了進入修道院的魔藥工坊。”
“我立馬從裁判所調人來,把修道院徹底封鎖住。今天誰也不許跟我搶這個異端。”
裁決牧師站在自己立場,自然是要拿下所有好處的。但羅格不幹了。
“加德納,你別太狂妄。城裡出現大亂子,大家都有抓異端的任務。
要不是我及時派維克多來參與調查,你根本沒這麼快發現問題。這功勞必須分我們執法處一半。”
托勒密左看右看,也想分一杯羹。
“兩位,你們沒必要先打起來。我作爲護教軍的一員,很願意調停你們的紛爭。”
羅格三人一邊派手下去搖人,一邊爭搶尚未到手功勞,吵嚷嚷的差點打起來。
周青峰對此直搖頭,“我不介入利益分配。你們儘管吵,我先去抓人。”
“不行。”加德納對此堅決反對,不允許有人搶先。連羅格和托勒密都不支持。
魔藥工坊在修道院西南角,兩層高的磚石結構,附帶一座種植奇花異草的水晶暖棚。
裁判所的十幾人將工坊團團圍住,加德納帶了幾名親信進去搜。
羅格和托勒密除非當場翻臉,否則真就只能站在工坊外罵人而已。
周青峰繞着工坊轉三圈,一名修女悄悄靠近他,低聲喊道:“維克多閣下,跟我來。”
修道院倖存的修女幾乎都是周青峰救的,對這個黑髮少年倍有好感。
周青峰能在得到消息後立刻趕來救朱麗葉,更是給修女們莫大鼓舞——這是自己人,靠得住。
一名成年修女拉着少年的手,快速遠離工坊,反而朝尚未清理完畢修道院中央教堂而去。
“裁判所要對朱麗葉用刑,她肯定要逃。
如果有人把她放出懺悔室,她會走另一條密道躲進工坊的地下室。”
周青峰又被拉回懺悔室附近,停在一條走廊的石牆前。帶他來的修女去拉牆上掛着的浮雕。
浮雕動了動......沒任何情況發生。
“糟糕,石牆打不開了。”
成年修女原本信心滿滿,眨眼慌了神,試了多次還是無果,“進去的人反鎖了密門。”
周青峰也試了試,確實不行,“還有別的路嗎?”
“沒有。”成年修女搖搖頭,“教會經常來查工坊的生產,常年派人守着。
走這個門能偷偷從工坊裡運點東西出來,避開教會覈查的人。”
周青峰想撞,但確實撞不開。
成年修女急的不行,喃喃自語道:“除非打開院長嬤嬤的密門,否則沒誰能進去?
可院長嬤嬤的密門常年是鎖着的。嬤嬤如今又......”
院長嬤嬤自然是指特蕾莎,周青峰朝後腰一抓——特蕾莎嬤嬤的隨身皮囊就在他身上。
成年修女並不認識這個皮囊,可掏出裡頭的東西卻認定。其中好幾把鑰匙正是開修道院庫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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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多,你從弄來哪來的?”抓着鑰匙,成年修女不禁有些小激動。
很多情況下,鑰匙是權力的象徵。
特別是當下修道院存在權力真空,誰拿到鑰匙,誰就能服衆。
周青峰坦然道:“特蕾莎嬤嬤死在我手裡。”
啊......成年修女沉默兩三秒,又拉着少年的手,飛快前往教堂後方的院長室。
院長室的門鎖被加德納換了,周青峰一腳將其踹開。
室內擺設非常簡單,保持特蕾莎嬤嬤原本使用的佈局。
成年修女快步進了院長室的內間,揭開一面壁畫,露出牆面上密門。
密門完全由鐵板構成,破拆得老半天。
有鑰匙的話倒是輕鬆開啓,露出一條黑黝黝的螺旋階梯,通往地下。
“維克多,加德納的手下隨時可能找我,所以我沒辦法陪伱下去。”
成年修女給少年找來一柄燭臺,“你得自己去冒險了。”
嗯嗯......周青峰沒意見,身邊依舊只有緊跟着的機械小人潘潘。
少年以爲接下來就是道聲鄭重,揮手拜拜。可成年修女卻雙臂一抱,以親吻作別。
對口親,舌吻。
“維克多,你現在是護教軍的見習騎士,若是來修道院交流,可以來找我。”
成年修女說完還挺害羞,留下一條繡着名字的手帕,怯怯的走了。
周青峰捏着手帕愣了十秒,心說:“經歷黑暗侵襲後,還能活着的修女應該都是純潔的呀。
難不成一場生死大變後,她們反而大徹大悟,明白‘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人生至理?”
說實話,在修道院裡,這成年修女也算中上之姿,該凸該翹全有,不錯了。
帶着一肚子疑慮,少年步入螺旋階梯。他此刻有黑暗視覺,燭臺就不用了,抽出火焰劍,深入地下。
此刻在地下某處,盲女朱麗葉被個男子重重一推,摔倒在地。
男子鬚髮張揚,手持利刃,兇狠的喝問道:“你帶的什麼路?聖女拉各斯之墓在哪裡?”
朱麗葉摔在地上,痛的皺緊眉頭卻強忍的不喊。她語氣平穩的反問道:
“庫裡克,我已經讓你拿到魔藥了,還不夠嗎?爲什麼要去打擾聖女的長眠?爲什麼要做這種褻瀆之事?”
“我不需要你想這些。”推人男子兇暴喝道:“你只需帶我去聖女墓,否則我就砍下你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