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程燕出了小吃一條街後,程燕就跑到街口買酸奶去了,當時我就在想,你還真是個吃貨啊,吃完了就喝的,我就納悶了,怎麼你也不胖呢。
就在程燕撅着嘴咗吸管的時候,她的BP機響了起來,程燕低頭看了一眼,對我說:“我打個電話去。”
我一聽就隨口問了一句:“誰啊?”
我問這話的時候其實是無意的,開始我還以爲是艾莎莎她們誰的了,但沒想到,程燕卻對我說:“沒嘛事兒,你等會兒我啊。”說完,她把手裡快喝完的酸奶瓶子遞給了我。
她這麼一說,倒是提起了我的警惕。
不是我這人警惕性高,實在是經過趙茜一事後,我的神經都有些敏感了。一聽她這麼說,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跟着她後面過去聽聽的,我知道,這種行爲確實讓人有些不齒,但是,我也顧不得這些了,畢竟,像程燕這麼漂亮的對象,放在外面我還真是不太放心的。
我裝作要掏煙,側眼看着程燕快步走向了一家門臉兒的公用電話亭。
要說程燕的警惕性確實是差點兒,也可能是她並沒有什麼揹人的事情吧,反正她從離開一直到電話亭跟前,也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我當時還在想,應該是我多心了,我還爲我剛纔的想法感到有些慚愧。
可是,當我走到離程燕一米左右的時候,我站住了腳。
因爲,我聽到了程燕對電話裡說的話,而這些話讓我聽起來,怎麼聽都覺得不太對味兒。
程燕是這麼說的。
“幹嘛啊?”
“哦,我吃過了,吃的麻辣燙。”
“跟我朋友一塊兒,沒嘛事兒我就撩了啊。”
而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我還儘量往好處想,這也可能是她爸爸給她打的電話,問她一下呢,畢竟,程燕從小就和她爸在一起相依爲命,他爸給她打個電話,問一下情況,對女兒關心一下也挺正常的。只是程燕對電話那頭的態度有些不好,我還猜想,也可能是對她爸有逆反心理吧。我跟我媽說話的時候不是也不耐煩麼。
不過,很快,我就改變了這個想法。
我還當沒事人似的,打算她打完電話問她一句“你爸打來的啊?”
但是,當程燕打完電話回過頭看到我的時候,我卻看到她嚇了一跳。這個時候,大白天的,街上行人不少,而我離她的距離也不可能會讓她嚇一跳啊。
“你怎麼跟過來了?”程燕問了我一句。
本來,我還平靜的心,卻在她這麼突然一問之下,頃刻間波濤氾濫了。
“你給誰打的電話?”我沒好氣的問她。
這時候,我還天真的想等着她說是她爸打來的電話了。
“你偷聽我打電話!”她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對我反問。
我一聽,也反問她說:“我偷聽?你也沒說不讓我過來啊!”
“行了,我還有點兒事兒,就先走了。”程燕說着話,把錢往臺子上一放,扭身就要走。
“等會兒,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了。這麼着急幹嘛啊!”
“回答你什麼啊,我給誰打個電話還需要跟你彙報麼。”程燕這時候說話倒是顯得平靜了些,但是,她這種態度倒更拱我的火兒了。
“你肯定有事兒,沒事兒的話,你怎麼不說是誰啊,你跟我還有隱瞞麼,今個兒你不說也別走了,咱倆就在這兒待着吧。”我說話的語氣不容她辯駁。
程燕一聽,就蹬起眼睛對我說:“你有病是麼,這大冷天兒的在這兒待着啊。”
我上去就要拽程燕的胳膊,程燕身子一閃就躲開了我的手,一扭身就要走。
“你別走!”我上去一把抓住了她。
“你拽我幹嘛啊,鬆手!”程燕皺着眉頭,使勁掙歪我的手。
“哎,你倆要鬧上邊上鬧去啊,別在我這跟前兒擋着!”這時候,電話亭老闆衝我倆喊了一句。
老闆這麼一喊,我下意識的手鬆了一下,程燕趁着這功夫,把我手一打,扭身就走。
我上前幾步一下子拽住了她的衣服。
程燕一見我拽她的衣服也急了,衝我就喊:“你鬆手!”一邊喊着,她還用腳踢了我一下。
我也衝她喊:“鬆嘛鬆,你不說清楚,今個兒哪也別想去。”
程燕身子一轉,喘着粗氣,瞅着我說:“劉曉永,我再說一遍,你鬆開我,聽見了嗎!”
我的手並沒有鬆開,而是抓得更緊了:“你還有理了,是嗎!我鬆手可以,告訴我,打電話的那個是誰!”
程燕一聽我這麼說,也不再掙歪了,先是嘆了口大氣,接着就對我說:“行,你不鬆手,我也不走了,我就站這兒了。”說完,就沉着臉,把頭偏向一邊,我看到她的胸在起伏,看得出她也挺生氣。
我儘量壓住自己不斷往上撞的火,把語氣盡量調平和地問她:“我說別的了麼,我不就是問問你給誰打的電話麼,怎麼了,有錯麼?”
程燕沒有理我,只是自己站在那兒喘着粗氣。
嘿,你還跟我擺上“肉頭陣”(方言,一般指磨蹭,也指無言以對就沉默不說的意思)了啊,你不說話這事兒就完了麼,你自己覺得說得過去麼?
我見程燕不再掙歪,就放開了抓在她衣服上的手,程燕也果然沒有動。
我掏出了煙,自己點上了,抽了一口後,就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我看到她還用餘光往我這裡撒了一眼,雖然只是片刻的功夫,但是,這個細節也被我看到了。我就在想,她剛纔的憤怒是不是都是裝的,只是爲了讓我不追究她打電話的問題了?別管怎麼說,我從剛纔她那一瞥,看出了她的心虛。
“跟我走!”我衝她不重不輕的說了一句。
我沒想到,她很快就回了我句:“去哪兒?”
我沒有說話,只是再次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這一次,她倒沒有掙歪。
“去哪兒啊?”她又問了我一句。
我沒有說話,只是拽着她快步走到了道邊,伸手攔了一輛空的士。
車停下了。
我帶着命令的口吻對她說了句:“上車!”
我說話的語氣堅定,不容她反駁,我當時就覺得警察押犯人上車的時候應該就是這種態度吧。
程燕坐到了車後排座上,我也跟着坐到了後排。
“上哪兒?”司機回頭問了我一句。
我說:“去東大街小二樓。”
我剛說完這句,程燕就扭頭瞅了我一眼,說:“你有病啊,這時候上我家幹嘛去?”
我沒有理她,只是繼續對司機說了句:“開車,師傅。”
出乎我意料的是,程燕只是說完了剛纔那句話,就再也不說話了,一路上都很安靜。
我坐在車裡,心情特別複雜,我的腦海裡不斷閃現着各種場景,腦子很亂,很亂。
車開到了程燕家樓附近,我結了帳,和程燕兩個下了車。
程燕下車後,就一直看着我,但是卻不說話。
“走。”我不輕不重地推了她一下。
“有事就在這兒說。”
程燕這時候說話的底氣明顯沒有先前那麼足了。她這個態度,倒更讓我堅定了我的想法,我沒有判斷錯,程燕是絕對有事兒了。
我說:“你不是嫌冷麼,走上去。”
程燕沒有說話,轉身就朝小二樓的樓羣走去。
我就跟在她身後,生怕一個不留神她就突然從我身邊跑了。
當走到小二樓棟口的時候,程燕一轉身,剛要對我說話,我沒等她說話,就臉一沉,衝她說:“走啊,進去!”
程燕剛張開的嘴又閉上了,轉身自己就往樓道里走。
我跟在她的身後,這個時候,我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我覺得我挺委屈的,究竟我做錯了什麼,竟然會遭到一次又一次的打擊?
我就這麼跟着程燕走到了她家的門口,程燕掏出鑰匙把門打開後,我就把身子貼在了她的後背。程燕下意識的往前探了一下,算是避開了我。
我跟着她進了屋,我把門碰上後才發覺屋裡一陣冰涼,這時候我纔想起來,程燕家裡是沒有供應採暖的,平時都是她自己生爐子,看樣子,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人生爐子,屋裡比外面的氣溫也強不了太多。
想到這兒,我的心立刻軟了下來。
程燕從小就是在這樣一個家庭環境里長大的,沒有得到過幾天的母愛,唯一一個爸爸還長期在外面工作,爲了掙錢維持這個家,很少有時間能夠和程燕在一起,程燕能長這麼大,這裡面的辛酸,恐怕也只有她和她的爸爸自己能體會到。
程燕並沒有進自己那間擺着一個小油汀的小屋,而是直接走到了客廳的沙發坐下了。
而這個時候的我,先前想到的那些準備一會兒就對她說的話,突然間卻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我就這麼瞅着她,而她的眼從坐下的那一刻起,始終都是看着地面默不作聲。
沉吟了許久後,終於,我開口了:“我只問你一句,你樂意說就說,不說,我扭頭就走,絕對不問你第二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