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垂下眼瞼,看着自己手中那閃閃發光的鑽戒時,心情竟然複雜得很,有難過、有驚喜、也有惶恐……
他曾說過,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是他心尖上的人,所以她一直抱着不敢靠近的心態面對他,因爲她知道,他的心中一直藏着一個人,而那個人,永遠都不會是她。
可是,爲什麼要在這樣的時候,給她驚喜?她並不想哭,可是眼眶卻紅了,這一刻,像是永恆,也像是瞬間,她不敢確定事情究竟是真實還是幻覺。
‘吧嗒’一下,晶瑩的淚水滴落在鑽戒上。
他皺起眉頭,捧起她的臉,問道:“你不喜歡?”
她搖了搖頭:“譚諺……你不喜歡我,爲什麼要給我這個?”
看到她紅了的眼眶和言語時,譚諺的胸口不由得抽疼了,這個傻丫頭,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不相信這個事實,是他以前傷她太重了嗎?還是他的舉動讓她變得如此小心翼翼?
他嘆息一聲,將她抱在懷中,輕聲呢喃:“對不起,夏晚晚,但是,今後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
她嗚咽了一聲,緊緊的抱住譚諺,這個懷抱來的太快,太溫暖,讓她猝不及防,她暗戀了七年的人啊……這究竟是不是幻覺?
她不知道這究竟是算不算是譚諺的迴應,總之,在那個夜晚後,她和譚諺的關係好了很多。
第二天,譚諺決定去上班了,膩在家裡這麼久,也該去整理堆給楊思明的工作了。
換上黑色襯衫和西裝,站在鏡子前打着領帶,餘光掃着夏晚晚,輕微咳嗽了一聲:“夏晚晚,你幫我打領帶。”
“你怎麼變成了這樣,譚諺。”夏晚晚笑着走到他身邊,伸出手替他打着領帶。
身高的距離讓譚諺可以很自然的伸出手撫摸夏晚晚的頭頂:“變成怎樣?”
“嗯……”夏晚晚擡起頭與他對視:“變成一個無賴……”
他緩緩的將自己的手放在夏晚晚的腰上:“無賴嗎?”
“你說呢?”
譚諺笑着握住夏晚晚的手,在她的無名指上留下淡淡的一吻:“等我回來。”
看着他的無名指也戴着一枚半心戒指,夏晚晚的心止不住的狂跳,紅着臉點了點頭。
打好領帶,他轉身離去,走出幾步時,手機突然作響,他拿起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接通後,對方不知和他說了什麼,他的臉色驟變。
夏晚晚看他僵在那裡,隱約察覺出一絲的不對勁,她問道:“怎麼了?”
譚諺緩緩轉身,看着夏晚晚:“靜瑜出車禍了……我要去醫院。”
說完,他神色慌張的跑下樓,剩下錯愕的夏晚晚站在原地,手指還殘留着他的餘溫,可是……卻散的那麼快……連一點緩衝的機會都不肯留給她。
她走出房門,四周一片靜寂,好像一切都是夢,連同手上的這枚鑽戒,好像都在譏諷她的無知……
那天,譚諺沒有再回來,登門的人,是楊思明。
兩個人坐在大廳,楊思明看着夏晚晚的神態,明顯有些蒼白,他嘆息一聲,說道:“興許,譚諺還沒跟你談論過他的事情。”
夏晚晚淡淡的笑了笑:“確實,他很少說,或者,不想跟我說。”
“他不是不想跟你說。”楊思明沉默了一會,說道:“你知道爲什麼譚諺會對靜瑜的事情那麼敏感嗎?”
夏晚晚譏諷的笑道:“因爲譚諺愛她,這還需要問嗎?”
聽着夏晚晚這話,楊思明有些心疼:“你不用這麼說,我和譚諺、靜瑜是高三認識的,譚諺的父親是個軍人,母親是國外國際公司的董事長,不同環境的人結合,只有一個下場,就是離婚。”
“從譚諺很小的時候,他們就在鬧撫養權,一直鬧到了高三那年,你也知道他母親是個很霸道的人,從小就把譚諺帶在身邊,不肯讓他父親接近,於是臨近高考,他母親希望他出國讀書,將來繼承公司,他父親希望他去他的軍營,總之,分歧很厲害,越是這樣,譚諺的個性就變得越冷漠,他的獨來獨往和優異成績惹得很多同學不滿,打架是常有的事情。”
這些事情,夏晚晚從不知道,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
“直到遇到了靜瑜,她是個很溫柔的女孩,一直陪着譚諺,後來,在臨近高考的時候,譚諺的父親出車禍,死了。”
夏晚晚一愣:“死了?”
楊思明點了點頭:“這場意外給了譚諺很大的打擊,後來他暗中去調查,才發現,這場車禍,是他母親幕後主使,才導致悲劇發生。”
夏晚晚驚愕,她知道姚明珠的狠戾,可是也沒想到會狠戾成這樣,連自己的丈夫都不放過?就爲了撫養權?
“他母親一直在灌輸譚諺不好的想法,從小也對他很嚴格,他小時候唯一的玩伴,是他姑姑送他的一個動漫玩偶,並且還是一個女性。”
“是鈴!”夏晚晚脫口而出。
楊思明有些訝異的看着她,隨後點了點頭:“不錯,是鈴,這是他唯一的玩具,他母親從小就禁止他玩任何東西,這個玩具是他哭鬧了很久,才保存下來的,也因此,他母親出去後,他的小姨就會變着法來打他,恐嚇他要丟掉他的東西。”
“怎……怎麼會這樣……”夏晚晚無法想象譚諺小時候的生活竟然如此黑暗:“他可是他的小姨啊。”
“姚氏那邊的人都這樣,他母親回來後,看着他遍體鱗傷,只留下一句:自己沒能力保護自己要的東西,就別怪別人打你。”
夏晚晚突然想起之前去譚諺公司時,大廳發生的一切,在他的辦公室,他曾經跟她說: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退縮。原來,他的意思,竟然是這樣……
“所以譚諺個性冰冷,不能怪他,我也是跟他玩了很久,他纔會對我吐露這些心事,當然,包括靜瑜。”
“那……付靜瑜她……”
楊思明點了點頭:“不錯,她陪伴了譚諺度過那黑暗的高三,在得知自己父親真實過世的真相時,他曾想過要離開這個世界,是靜瑜一直安撫他,陪伴他,所以對於譚諺來說,靜瑜絕對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聽到這,夏晚晚臉色猛地蒼白。
楊思明有些於心不忍:“其實,這個不管是不是靜瑜,只是在那樣的時期,她剛好出現,若是換成你,他也應該會把你當做寶貝一樣寵着,所以,這無關是否是靜瑜,而是那時出現的人,究竟是誰。”
“難怪……他如此割捨不了,也是,他們七年的感情,我跟他……不過短短几個月,確實比不了。”
楊思明安撫道:“你也別這麼說,靜瑜雖然有些事情做得不對,可她的身世也是很可憐的,父母雙亡,丟下一堆債務給她,還有一個成天愛賭博的弟弟給她惹事,她這幾年賺的錢,全都拿去填補這些漏洞了。”
夏晚晚冷笑了一聲:“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楊思明無奈的搖了搖頭,並不贊同夏晚晚的這個觀點:“這事說到底,就是兩顆寂寞的心走到一起,靜瑜呢,其實也居心不良,她高中時期讀書沒錢,四處賺錢,後來接近譚諺,他給她錢,讓她讀書,大學時期呢,所有費用也是譚諺出的。”
“所以……譚諺知道這件事嗎?”
楊思明沉重的點了點頭:“可在那個時候,兩個人都需要安慰,一個需要錢,一個需要愛,促成他們走到一起,也是理所當然,只是,靜瑜是真心愛譚諺的,雖然包含了那麼一絲的別有用心,但譚諺能理解。”
夏晚晚的心突然變得無比悲涼,原來在他們的故事中,竟然有着那麼多的過往,而這些過往,都是她沒辦法參與的,甚至在譚諺最難度過的時期裡,出現的人,並不是她。
“你也別想那麼多,譚諺近幾年確實是想和靜瑜結婚,可是靜瑜更多的是想拼事業,兩個人已經是貌合神離了,譚諺會喜歡上你,也不意外,你比靜瑜更適合譚諺。”
“更適合……”夏晚晚冷笑一聲:“原來我是備胎?”
“你……”楊思明欲言又止:“你不是備胎,是譚諺分不清愛是什麼,他以爲陪伴身邊的就是愛,理所當然的,靜瑜很合他的胃口,可是相處下來,其實有很多矛盾的,哎……不過這種兩個人的事,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不過他既然給了你這個鑽戒,他的心裡應該是明白的……”
夏晚晚突然覺得那鑽戒十分燙手,譚諺是否如同楊思明說的這般,夏晚晚不知道,可是她很清楚,剛纔,他聽見付靜瑜出車禍時的表情,驚恐、害怕,暴露無遺……
他還是害怕失去的,果然,七年的感情,怎麼能比得過?
“別想了,要不要跟我去醫院看一下?”
夏晚晚苦笑一聲:“我去的話,會很尷尬。”
“總要面對的。”楊思明喃喃道:“無論譚諺選擇是什麼,你總是要面對。”
是啊,要面對的,逃避不了的,夏晚晚嘆息一聲,站起身來:“好,我跟你去。”
兩人出了門,直接奔向了付靜瑜所在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