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頭看着他,問道:“一個人,沒了眼睛會怎麼樣?”
白少杭愣住:“爲什麼這麼問?”
夏晚晚突然笑了一聲,笑的淒涼,她搖了搖頭:“沒了眼睛,看不見東西,也看見這個世界了……”
話音剛落,她望着他,紅了眼睛,雙腳邁了一步,卻突然重心失常,‘嘭’的一聲倒了下來,白少杭猛地抱住了夏晚晚,喊道:“夏晚晚,夏晚晚!你怎麼了。”
她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喊她,她沒了方向,只能緊緊抓着他的手:“別拿走我的眼睛,它是我唯一可以擁有的東西……”
白少杭趕緊抱着夏晚晚衝到了醫院,醫生立即開始對夏晚晚進行檢查。
白少杭心慌慌的站在門外走來走去,他越發的覺得不對勁,一個電話打給了木月,問道:“你剛纔去洗手間和她說了什麼!”
木月懶洋洋的聲音傳來:“沒說什麼,就是說譚諺要回來舉辦婚禮,還說付靜瑜懷了孩子。”
“你……”白少杭緊緊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說道:“木月,她要是有什麼事,你完蛋了。”
“能怎麼樣。”木月的語氣很平淡:“我說的事實啊,按照譚氏的地位,譚諺回國舉辦婚禮那可是大事,就算我不說,她也會知道,與其這樣,還不如我跟她說呢。”
“你不說,我可以壓下來!你爲什麼要多嘴!”
木月笑了笑:“三哥哥,你什麼時候那麼樂觀,我調查過,這個女人的專業技能非常強,在學校年年都是全額獎學金,你看看她的能力,遲早有一天會成爲全球最頂尖的醫生,到時候她要什麼男人沒有?我這是幫你呢,讓她死了這顆心,你不就能好好追她了嗎?免得以後她成爲了那樣的人,你啊,恐怕她都看不上。”
“真是謝謝你的好心!”白少杭咬着牙說道:“就算她成爲了那樣的人,我也有能力配的上她。”
“當然,三哥哥的能力我是相信的,不過譚氏也不是好惹的,尤其是譚諺,譚氏的產業幾乎遍佈全球,如果你們真的爲了一個女人而出新聞,呵呵,那可就好玩了。”
“木月,你最好管好你的嘴,不然你母親那邊,有你好受的。”說完這句話,白少杭猛地掛斷了電話。
約莫過了十幾分鍾,醫生出來了,交代了幾句就離開,大概是沒有什麼事情,就是貧血。
白少杭聽到貧血,心裡有些心疼,走上前看着她,臉色蒼白的躺在那裡,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邊,撫摸着她的臉,喃喃道:“你這個傻丫頭,那麼多錢拿來做什麼,不懂得吃好一點。”
這個時代了,還貧血,說出去,多讓人笑話。
每天打那麼多工,有什麼意思呢?真的是爲了賺錢,還是爲了不讓自己想那麼多的事情?
緩緩的,夏晚晚睜開了眼,鼻腔充斥着消毒藥水的味道,她知道,自己在醫院,轉過頭看着白少杭。
兩個人目光相撞,他輕聲問道:“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夏晚晚搖了搖頭:“三爺,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嗯,你說。”
“我給你我所有的錢,你幫我找個人,一輩子替我照顧我爸和瀅瀅。”
白少杭一愣,心猛地揪緊:“你這話什麼意思?”
夏晚晚搖了搖頭,沒有言語,她很清楚,如果真如木月所說,那麼譚諺回國,會來找她要她這雙眼睛還給付靜瑜,很快,她會失去這雙眼睛。
她沒法出國,也沒法繼續工作,她會成爲一個廢人,作爲一個廢人,她沒有要求,只能是遠離這個地方,然後自生自滅。
白少杭輕輕撫摸着她的髮絲,輕聲安撫:“你是不是在擔心什麼?”他慢慢靠近她:“別怕,我可以幫你討回來。”
夏晚晚笑了笑:“不用,我沒有欠人,別人也沒欠我,不需要討。”
不知道爲什麼,白少杭覺得此刻的夏晚晚好像失了靈魂一樣,雙目無神,如同一幅軀殼,他微微皺着眉頭,握着她的手,然而,她也沒有躲開。
他只是心疼,這個傻丫頭,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東西……
夏晚晚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銀行卡,留了一點現金給自己:“三爺,麻煩你了,這是我最後拜託你的一件事。”
“你到底發生什麼了?爲什麼要這樣?”
夏晚晚搖了搖頭,倒在牀上,捂着被子,只覺得眼皮無比沉重,可是她不敢睡,能多一分鐘看這個世界,就多一些回憶,她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睡覺上。
白少杭無奈,只能按照夏晚晚說的去做。
輸了液,夏晚晚回到了出租屋,拿出白紙和筆,開始寫下道歉信,這封信是給孟教授的,讓他失望了,對不起,還有一封是給夏臨和夏瀅瀅,她決定要離開這個地方,自生自滅,與其讓他們發現自己沒了雙眼,還不如不要讓他們知道這件事。
哦,對了,還有對門的租客,雖然沒見過他,可是他一直都有默默的關心她。
夏晚晚寫好信後,裝進信封裡,開了門,走到對門的門前。
她敲了敲門,沒人迴應,她衝着裡面說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很感謝你這一段日子的照顧,你給的東西我都有吃,還有你送的手套,很溫暖,快冬天了,很適合我……”
她低着頭,摸着自己戴着的那雙手套,一刻晶瑩的淚水滴落在手套上,她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我很可能要走了,所以很謝謝你的照顧,不管你有沒有在裡面,也不管你有沒有聽見我說的這一段話,我都要謝謝你。”說完,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幾乎用盡全力,然後轉身進入自己的房間。
彼時,對門的門打開,白少杭站在那裡,臉色冰冷,喃喃說道:“你要去哪裡,夏晚晚?”
進門,是冰冷的臥室,沒有一個人,她靜靜的看着四周,紅了眼眶。
多美好的世界,多美好的景象,很可惜,她無緣再見。
沒了眼睛,能做什麼?她已經想好了,等譚諺取走她的眼睛,她就買最快去l市的車票,聽說那裡有一片海,很漂亮,那裡的人靠打魚爲生,她在想,興許她能在那裡當個醫生,又或者,守着那片海。
她慢慢的摘下了手上的手鍊,放到了戒指的盒裡。
當日晚上,夏晚晚到昏南酒吧上班的時候,李翰天小心翼翼的跟她說:“晚晚,今天三爺的情緒很不對勁,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夏晚晚愣了愣,今天本來是打算和白少杭辭職的,再做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聽到李翰天這麼說,她便放下手中的東西,朝着樓上走去。
樓上有個小辦公室,一般只有白少杭能進去,夏晚晚敲了敲門,門裡傳來丟東西的聲音,並沒有人迴應,她覺得不對勁,便打開了門,看見白少杭坐在桌前,地面一片狼藉,桌子上還有好幾瓶烈酒,一屋子的酒味。
她皺了皺眉,走上前,問道:“你怎麼了?”
白少杭緩緩擡起頭看着她,雙眼充滿了血絲:“夏晚晚,我快不行了,我得絕症了。”
“得絕症?”夏晚晚有些訝異:“什麼症狀,醫生怎麼說?快給我看一下。”
說着,夏晚晚要上千把脈,白少杭一個反手躲了過去,頹廢的說道:“反正就是快不行了,剩下的日子,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你要不要陪陪我?”
“這……”夏晚晚顯得有些猶豫,本來她是離開的,可是白少杭……爲什麼那麼湊巧得了絕症?
白少杭抓了抓頭髮,喃喃道:“算了算了,得了絕症,大家都不想靠近我,我自己走算了。”
“你到底什麼病,病例給我看一下,如果是良性,去醫院治療就行了。”
“病例我撕了,反正也是要死的人,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如剩點時間去看看這個世界。”
夏晚晚慢慢垂着頭:“你別放棄治療,一般發現得早,是可以治的,你去醫院再做做檢查吧,我可以……幫你……”
“你可以幫我什麼?”白少杭接下她的話,真摯的看着她。
夏晚晚淡淡笑了笑:“你需要我幫什麼,就幫什麼吧,你應該還是早期的,再去做個檢查,病例拿回來,我幫你看看。”
白少杭抿脣一笑:“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呢,就幫我治療,暫時別走,行嗎?”
“走……”夏晚晚恍惚的說道:“我現在還能去哪裡?”
她現在要是跑了,以譚諺的能力,抓她回來是小事,可是後果,她不敢想象。
白少杭看得出夏晚晚的顧慮,他吊兒郎當的坐在沙發上,說道:“我這病,可沒那麼好治,我是把所有希望放在你身上了。”
夏晚晚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那我先去做事,你休息休息,最近不要到處亂跑。”
白少杭難得乖巧的點了點頭,像個孩子一樣,夏晚晚會心笑了笑,轉身走出門。
剛關上門的瞬間,電話突然想起,來電人是陌生號碼,接通後,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溫柔甜美的聲音:“夏晚晚,我是木月,聽說你在打工,我這裡有份工作,你要不要做?”
“不用。”夏晚晚冷冰冰的回道,正要掛斷電話,木月又道:“啊,聽說,譚總三天後回國舉辦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