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他,目光清澈單純,嘴邊的肉帶着溫熱,他輕輕張了張嘴,將那塊肉給吃了進去。
她問:“好吃嗎?”
於子陽點了點頭:“好吃。”
這是這些日子以來,她第一次加東西給他,於子陽的心情難以言喻,卻又不能表露,他緊緊握住雙手,用手摸了摸她的頭:“瀅瀅,後天就是除夕了,我再買一些好吃的給你,好嗎?”
夏瀅瀅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吃了幾口面,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靜靜的看着他:“我想去看看我爸爸。”
於子陽害怕夏瀅瀅會輕生,所以出去後都是門窗緊鎖,鑰匙在他身上,她也從未提出要出去。突然提及,於子陽有些害怕,卻也有些心疼,發生這樣的事情,父母不在身邊,心裡難免有些痛楚。
馬上就是除夕了,帶她去看看自己的爸爸也好。
他點了點頭,說道:“我可以帶你去見你爸爸,但是瀅瀅,你得答應我,出去以後,不要亂跑,這件事……你爸還不知道,三爺給壓下來了,你千萬別……”
“我知道。”夏瀅瀅面無表情的念着那三個字:“我知道……我知道……”
看着她這樣,於子陽心裡很是酸楚,外面天冷,她也不管,有的時候他沒注意,她就穿着一件毛衣,凍得感冒了也不知道,生活不能自理,就像已經失去精神的病人一樣。
於子陽拿了一件他自己的大棉襖給夏瀅瀅套上後,開了門,牽着她,走出了小區。
這雪,時不時的就會下起來,於子陽覺得冷,又將脖子上的圍巾拿了下來,套在夏瀅瀅的脖子上,理了理,說道:“天冷,別感冒。”
夏瀅瀅靜靜的看着他,沒有言語。
繼續朝前走,拐角處,遇見了隔壁大嬸,於子陽心中一驚,趕緊伸出手緊緊的抱住夏瀅瀅,用寬大的帽子擋住夏瀅瀅的臉和視線。
大嬸提着菜走了過來,看見於子陽抱着夏瀅瀅,不禁流露出些許的鄙夷,陰陽怪氣的說道:“真是世風日下,大白天摟摟抱抱,也不知道羞臊!”
直到大嬸走了過去,於子陽才放開夏瀅瀅,拍了拍她身上的雪花:“那大嬸嘴巴說話難聽,你別理她。”
夏瀅瀅低頭看着,於子陽的手已經紅腫,大冬天裡長了凍瘡,唯一的一雙手套給了她,圍巾也給了她,她穿着厚厚的衣服,可於子陽卻穿着單薄的毛衣。
她緩緩伸出手,碰了碰他紅了的鼻子,問道:“冷不冷?”
於子陽笑了笑,搖搖頭:“不冷。”
說着,又繼續往前走,下了好幾天的雪,地面的積雪也有腳踝的厚度,於子陽害怕夏瀅瀅會摔倒,總是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全然沒顧自己。
夏瀅瀅表面看起來好像沒有任何情緒,可內心卻跟明鏡似的,什麼都知道,於子陽這樣做,都是爲了她。
街上的車輛和行人比之前都多了一些,快過年了,大家都出來買些年貨,早上於子陽回來的時候也買了一袋的零食給她,裡面都是她愛吃的糖果和餅乾。
剛走出拐角處,就遇上了紅燈。
所有的行人都停下,等待綠燈,一輛車搖搖晃晃的開了過來,夏瀅瀅眼一尖,猛地衝了出去,令人措手不及!
耳邊傳來的是急剎車的聲音,於子陽驚恐的看着這一幕,那時,他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和力量,明明是那麼遠的距離,他卻能在幾秒鐘之內趕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夏瀅瀅的身子,翻滾在地面上,躲避過車輛的撞擊!
他緊緊的抱着她,她卻瘋狂的在他懷中掙扎,喊道:“讓我死!讓我死!我死了你就沒有負擔了!讓我死!”
他就這樣緊緊的抱着她,一言不發,任由她在懷中掙扎,打罵,他都一一接受。
行人紛紛圍了過來,開始議論紛紛,於子陽乾脆直接橫抱起夏瀅瀅,直接朝着前面走去。
“放開我!”夏瀅瀅赤紅着雙眼,抓着他的衣襟,怒吼:“放開我!”
他緊緊抿着脣,一言不發。
‘啪’的一聲,她伸出手,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臉上。
冬天裡的力量,大的無法想象,打的他牙齒生疼,甚至能感覺的有一絲的血腥味在口腔裡翻滾着。
他停下身子,她也愣住,緩緩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敢置信。
可是他僅僅只是停頓了幾秒,又繼續往前走。
她落下淚來,又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這一次,他沒有停下,而是說道:“你打死我也好,反正我不會放開你。”
她低頭,淚水落在手上。
她緩緩拿下自己的圍巾,套在他的脖子上,而後輕輕靠在他的肩膀,問道:“如果我死了呢?”
“那我陪你去死,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
他說這話時,是咬着牙說的,她擡頭,能看見他紅了眼眶,他在拼命剋制自己的情緒。
她沒忍住,躲在他的懷裡哭了起來。
回到家的時候,於子陽雙腳都沾滿了雪水,他將夏瀅瀅放到牀上後,還將門給鎖上了,他怕了,他真的怕了,他寧可鎖她一輩子,也不願意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
出來後,他從廚房裡拿了一把刀,衝出了家門。
平時溫和儒雅的他,此刻有了殺人的慾望。
刀就揣在懷中,直奔監獄。
三爺上次說過,那些犯人被控制在監獄,他要殺了他們,爲夏瀅瀅報仇!
他一路跑着到了監獄,找到了管理東區的獄警,問道:“前一陣,有幾個混混在東郊廢工廠把一個小女孩……”說到這,於子陽哽咽了一下,實在沒忍心說下去,那一幕幕都還在腦海中回放着。
獄警也能猜出幾分,東郊廢工廠的事情,鬧得很大,他點了點頭,說道:“你是……”
“我是那個女孩的哥哥,親哥哥。”於子陽害怕獄警不讓他見那些犯人,只能這樣撒謊。
獄警沉默了一會,迴應:“你是她哥哥啊,那這事,我也就直說了,那些犯人都被一個人帶走了。”
“帶走?”於子陽驚詫的看着那獄警:“被誰帶走?爲什麼會帶走,不是說終身監禁嗎?”
獄警面露難色:“這……我不能跟你說,但你是她哥哥,我想……”獄警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附在於子陽的耳邊小聲說道:“他們那些人被帶走也好,非死即傷!”
獄警這話,富含深意。
於子陽卻怎麼也沒能想的明白,爲什麼鬧得這麼大的事情,有人卻能隻手遮天,將人給帶走,而且按照獄警這話,非死即傷?
於子陽恍恍惚惚的走了出來,腦子突然一片清明。
能這樣做的人,除了白少杭還能有誰?所以他是不想讓夏晚晚和夏瀅瀅擔心,因此纔沒有說?
對……應該是這樣,於子陽自顧自的點了點頭,沒人能有這樣的權利,除了白少杭,白家三少爺。
於子陽的心情開始有些好轉,匆匆的趕了回去,在樓下的超市裡買了年貨,還拐過街角去買了一雙靴子。
回到家裡後,開了鎖,夏瀅瀅還在睡覺,於子陽小心翼翼的將那雙鞋子放在她的牀頭,小聲說道:“瀅瀅,我給你買了鞋子,後天是除夕,我們包餃子吃,好不好?”
說完,無人迴應,於子陽緩緩走了出去。
馬上就要過年了,年味越來越重,家家戶戶都掛上了春聯,屋外頭也時不時傳來鞭炮聲。
於子陽爲了讓夏瀅瀅過一個好年,也買了春聯和鞭炮,他說歲歲除夕,今年特別不一樣,所以幾年他花了大心思在裡面。
除夕當天,他買了很多菜,有魚、有雞,還有夏瀅瀅最喜歡喝的飲料,幾乎所有東西都是夏瀅瀅的最愛。
屋外,擂鼓喧天,鞭炮齊鳴,聽着那些聲音,夏瀅瀅蜷縮在牀上,面目表情。
就在於子陽準備做飯的時候,門突然敲響了。
他擦了擦手,去開門,站在門口的居然是隔壁大嬸。
於子陽有些不太友好的看着她,說道:“有什麼事啊,大嬸。”
大嬸笑了笑,將手裡提着的東西全部塞到於子陽的手上,說道:“那個什麼,過年了,這是過年的禮物,平時我說話有些刻薄,你可別在意啊,我這人就是這樣,說話沒個把門的。”
奇了,這個小區都知道這大嬸嘴巴說話難聽,得理不饒人,今天居然會說起自己的不是?還給他送禮?
於子陽點了點頭,禮貌性的說了一句:“那謝謝大嬸了,要不進來一塊吃飯吧。”
“不了,今年除夕,祝你年年有餘。”
說完這句話,大嬸就走了。
於子陽疑惑的關了門,看着手裡沉甸甸的禮品,全是燕窩、鹿茸、要不就是一些他根本說不上名的高檔禮品。
這大嬸什麼時候那麼有錢,送得起這東西?
於子陽覺得不對勁,打開了一個禮盒,卻看見裡面塞着一個信封,拿出來一看,裡面竟然塞滿了好幾萬的鈔票!
於子陽趕緊衝了出去,見大嬸還在樓梯口,喊了一句:“大嬸,你的錢是不是放錯地方了?”
大嬸一個驚慌:“沒……沒放錯,就是給你們的,不……不對,是個小姑娘給你們的,剛走。”
說完,大嬸慌慌張張的下了樓。
於子陽趕緊衝到了陽臺上去,正看見一個女生匆匆的跑了出去,坐上一輛車後,說道:“快走!別讓人看見!”
於子陽看着那輛車,愣了愣,這是誰,他爲什麼從來沒見過?爲什麼,要給他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