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蕾妮看到走過來的丹妮三人,尷尬非常,紅暈從臉頰爬上頸脖,男人卻以爲她在害羞,再接再厲道:“我知道你喜歡藍禮,在苦橋時就知道了。我沒他帥,沒他有錢,沒有爵位高,可我有兩個優點他永遠也比不上。
首先,我沒被人割破喉嚨,活人總比死人強;其次,我有能力,我向你發誓,我至少有一個已經確定的私生女。不過不要擔心,我不會讓那丫頭給你添麻煩。
我只是想說,婚姻對我倆都有好處,我得到土地與爵位,你得到一城堡的這些......”
他指着滿屋子亂跑的孩子。
布蕾妮羞怒道:“別這麼說,我父親才五十四歲,不算太老,可以續絃生子。”
“幹什麼事都有風險,假如你父親再婚,假如新娘能懷孕,假如她能生下男嬰,便證明我押錯寶了。
可這對你沒損失呀?
斯塔處-女,你恐怕不懂男女間的遊戲,玩過之後,自然會態度大變。
在黑暗中,你就跟任何一位公主一樣美麗,我也會把你當公主一般寵愛。
今晚你的房門不要上閂,我會偷偷爬上你的牀,證實自己的話。”男人挑逗地說。
臥-槽,這貨好賤!
布蕾妮吃不住羞,生氣道:“你敢這麼幹,今晚就把你變成太監。”
“有客人來了。”一旁那棕發藍眼的沉默少年小聲提醒道。
男子坐在椅子上往後仰頭看去,見到丹妮眼現驚豔之色,不過他的視線最終卻被佩雷斯坦脖子上長長的鎖鏈吸引。
“七神在上,這裡竟然遇到一位博士,您...您是佩雷斯坦博士,我在學城見過您,怎麼到這來了?”
男子有一頭濃密髒亂的棕發,左耳邊有條細而長的傷疤,屁-股下巴,鼻子似乎骨折過多次,有些歪。
“你是......”老博士先是疑惑,待看清男子胸甲上的族徽——一頭吊縛在橫杆之下的棕色死鹿,恍然道:“你是角陵的海爾·亨特,在學城學了兩年,卻把父親名字拼錯的‘笨豬’亨特。”
“咳咳......”海爾乾咳兩聲,尷尬道:“那次真是失誤。”
“你是塔斯家的布蕾妮小姐?”老博士又轉向布蕾妮,疑惑道:“你們兩個怎麼湊到一起了?”
“博士認識我?”布蕾妮好奇道。
“你這長相,天下獨一份。”老頭刻薄地說。
“呃......”布蕾妮紅着臉低下頭。
布蕾妮身高兩米,肩膀寬厚,因胸太平,胸肌比***更大;面孔又圓又糙,長滿雀斑;鼻子被打折過多次,歪七扭八;一排牙齒暴突不齊,嘴巴很寬,幾乎裂到耳根,脣又肥胖得象毛蟲;頭髮是黃色,像骯髒的稻草,脆弱乾枯。
真的很......獨特。
“博士你這是要幹嘛去?”海爾問道。
“去北境,塞外。守夜人司令官發來消息,說塞外有異鬼出沒,我代表學——”
丹妮打斷他道,“別往學城臉上貼金,在異鬼這件事上,學士完全失職了,沒半點功勞。”
紅鼻子老頭摸摸鼻子,找到一把靠近壁爐的椅子坐下,揹包放在一邊,不再說話了。
“異鬼?你們說的是異鬼?”布蕾妮和海爾面色怪異,“你們在講傳說故事嗎?”
丹妮聳聳肩,略過這個話題,問布蕾妮道:“你在河間尋找珊莎·史塔克?”
“你是誰?怎麼知道......”布蕾妮先是一驚,接着又連忙搖頭否定道:“我沒找珊莎小姐。”
“唉,你見人就問——有沒有見到一個棗紅頭髮的處-女?13歲,非常漂亮......”亨特嘆口氣,“估計整個三河流域的人都知道塔斯的布蕾妮在尋找珊莎·史塔克了。”
“下一步有什麼計劃?”丹妮又問。
“我不說。”布蕾妮倔着臉道。
“呵呵,這小子是誰?”丹妮指着那個靦腆的棕發少年問。
“我叫波德瑞克·派恩,布蕾妮小姐的侍從。”
海爾懷疑地打量丹妮一番,提醒道:“小姐,你還沒介紹你自己呢。”
丹妮走到窗邊,夜幕下江水奔流不息,她右手按住劍柄,寒風吹拂她肩頭的影子山貓披風,莫名蕭索,嘆息道:“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布蕾妮......
巴利斯坦......
老博士......
幾人木然半響,海爾茫然道:“你在說什麼?”
“這都不懂?我不想告訴你自己的真實身份,又不忍心胡亂編個名字欺騙你,所以讓你不要再問了。”
“呃,是這個意思嗎?”海爾越發茫然。
佩雷斯坦博士打破尷尬,問道:“海爾爵士,我記得你是塔利伯爵麾下的騎士,爲何跑這來了?”
“我正在追求布蕾妮小姐。”
“追求她家的封地吧?”丹妮嘲諷道。
“小姐你很美,很多人會因爲你的美貌追求你,可這與我因爲布蕾妮小姐的繼承權追求她又有什麼分別?”
海爾恬不知恥,說的話卻還真有那麼點道理。
“吃飯了,孩子們,準備吃飯啦!”
沒一會兒,垂柳來到廳堂中央,瘦小的身子發出震耳欲聾的叫喊,一羣皮猴老老實實分開坐在遠離壁爐的兩條長桌上,眨巴着眼睛看向廚房方向。
“你們就在這張桌子上吃。”垂柳指着壁爐邊那張空桌子對丹妮幾個道。
“你姐姐簡妮呢?這麼大一家旅店,連個大人也沒有。”丹妮疑惑道。
“中午提了幾條鱒魚回來,下午又出去了。”
正說着,一個頭發灰白的老者端着一口熱氣騰騰的大鍋從廚房走過來,他身後還有幾個十一二歲的半大小子,端着菜盆子、拿着木碗、擡着大條大條麥香四溢的黑麪包。
晚飯很簡單,一鍋蕪菁大麥粥,一盆子煎鱒魚,一盆子羊肉燉胡蘿蔔拌苜蓿。
擺飯的時候,老人向丹妮三人做了自我介紹:梅里巴德,河間地的一個赤腳修士,不會讀寫,但能背誦《七星聖書》和各種禱文。
他身材高大,一米八,大手大腳,皮膚如皮革一般堅硬,滿臉風霜。
四十年來,一直繞着河間地鄉間一圈一圈的漫遊,從女泉鎮出發到女泉城結束,一個週期,大概半年時間。
爲老百姓主持婚禮和懺悔,居民則爲他提供食宿。
災荒年間,他還趕着驢子,從女泉鎮運來食品,分發給途徑村莊的窮人。
今晚的飯菜中的醃羊肉、大麥、奶酪,便來自老人。
——這是個與大-麻雀一樣的真修士。
丹妮想。
“你帶着食物行走,不怕被強盜打劫嗎?”她好奇道。
“我有‘狗兒’,”梅里巴德修士笑着呼喚一聲,一隻小牛犢子大的大黃狗竄了過來,親暱靠在老人身邊,好奇打量丹妮。
“嚯,好有靈性的一條狗!”丹妮看着它人性化的眸子,驚奇道。
“狗兒很厲害,上次我在岑樹林遇到狼羣,狗兒一下子咬死了十幾只狼。”梅里巴德擼着黃狗後脖,驕傲地說。
“狼羣經常出現嗎?”巴利斯坦皺眉問。
“狼羣由一隻巨大的母狼帶領,最近兩年一直在三叉戟河流域巡弋,連貴族老爺們也拿它們沒辦法。”梅里巴德修士點頭道。
老騎士與丹妮對視一眼,卻沒在繼續問下去。
開飯前,梅里巴德修士看着垂柳問道:“我可以帶孩子們作餐前禱告?”
“可以。”
於是他們一起低頭感謝天父聖母的施捨,包括丹妮與佩雷斯坦博士。
不過有個十五六歲的黑髮青年站在一邊,手臂抱胸瞪着其他人祈禱。
等祈禱完畢,丹妮好奇看着他道:“小子,你是北方人?”
“我來自君臨。”青年撥開眼前一撮黑法,淡淡道。
“那你也不信仰舊神嘍?”
“我信仰光之王。”
“孩子,你,”巴利斯坦盯着青年,神色劇變,悄悄瞥了丹妮一眼,“你父親是誰?”
“我不知道。”
老騎士又看向海爾與布蕾妮,猶豫再三,還是沒把心裡那句疑問問出來。
倒是丹妮,看他神色有異,心中一動,問道:“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青年拿藍眼睛瞪着她,“你問這個幹什麼?”
“他叫詹德利,是個鐵匠。”旁邊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孩嚷道。
“詹德利......”丹妮瞬間明白過來,這傢伙就是二丫的情人,勞勃的私生子,也明白白騎士八成懷疑了他的身份。
“啪!”垂柳拿勺子敲了男孩一下,嚷道:“‘大嘴’本恩,吃飯了,別打擾大人們談話。”
聽到她的話,孩子們惡狼一般撲向餐桌上的食物,沒一會兒,大廳裡就充滿咀嚼聲和垂柳用勺子拍打孩子們的聲音。
晚飯期間,丹妮一直在向梅里巴德詢問三河流域的情況。
她發現他熟知河間每一座市鎮和莊園,名字都沒有的村莊,籬笆與山嶺,小溪和山洞,以及地圖上沒有的每一條崎嶇小徑。
“梅里巴德修士,你認爲河間百姓能否度過這個寒冬?”
“不能,很多百姓都沒有儲糧,連一年都難以堅持下去。”老修士憂心忡忡道。
丹妮心中漸漸有了個想法,“如果我下次要找你,該去何處?”
“找我-幹什麼?”老修士疑惑道。
找你當紅十字協會會長!
“半年內,我會運一批糧食去......”丹妮把目光掃向巴利斯坦,“如果要賑濟河間災民,我該把糧食運到哪?”
舊鎮老翁貢獻三百萬金龍購糧,丹妮自己肯定吃不掉,也不缺糧,不如拿來賑濟老百姓。
“救濟災民?”白騎士一驚,又立即歡喜起來,興奮道:“從地理位置上看,女泉城最合適。”
聽說丹妮有接濟河間百姓的想法,佩雷斯坦博士心情複雜,出言提醒道:“慕頓伯爵膽小懦弱,他可沒膽子接受大人的糧食,去蟹島吧,或者拿下恐穴堡,那裡現今是一片廢墟。”
“你們在說什麼?”梅里巴德修士聽得迷迷糊糊。
“汪汪汪......”狗兒突然狂吠起來。
下一刻,院落裡傳來密集的馬蹄踐踏爛泥地的聲音。
“有人來了。”布蕾妮驚道。
“是朋友。”詹德利語氣隨意,垂柳放下木碗與勺子,面帶喜色地迎了出去。
“轟隆!”閃電劈裂黑暗天空,片刻間,院子裡亮如白晝,垂柳尖細的嗓音裡帶着濃濃的恐懼:“啊啊,不是,不是檸檬隊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