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莊園是不能待了。”
剛從收藏室出來的少年,看見門外一道血色身影朝自己投來目光,眼角登時一抽。
他不知道,同一時間,正在遠處房頂觀察着少年一舉一動的中年紳士,眼角也不由地抽動了起來。
蓋因少年此時全身上下都穿戴了各式各樣的武器防具,堪稱武裝到了牙齒,比之大賽時的穿搭還要臃腫。如果說那會兒是近乎於一顆鐵球,那現在他只要把身子一攢,當真就可以在地上滾出老遠。
那模樣看起來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這小子......”
中年紳士暗罵一聲,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此時的少年可沒有中年紳士那良好的心態,要不是面前這傢伙舉起闊劍擺出了騎士技的起手式,以至於他不得不全神貫注嚴陣以待,他早就破口大罵了。
真的是,一個接着一個,沒完沒了的,處理乾淨手尾還以爲終於能消停一陣了,結果又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蹦出來了個這貨!
惹得少年煩躁的,不僅是有人過來找麻煩,還因着那人的手段,先不說強橫與否,倒是實實在在地把他給噁心得夠嗆。
看着面前這傢伙擺出起手式後就不再有更多舉動,少年試探性地甩出了一顆鏈錘。
只見一片寒芒閃過,就聽得鏗的一聲響,鏈錘還未飛到血色身影面前,就在半空中裂成兩半,擦過血色身影左右,落到了兩旁的草叢中。
“不止外形,就連出招方式都一模一樣,你還真是一個翻版的我!”
少年面露了然。
沒錯,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一個翻版的少年。
只是這個複製品,衣物破爛,手中闊劍舊跡斑斑,全身上下都在往外冒血,看起來賣相極差。尤其是那一雙血絲密佈的死人眼珠鑲在一張蒼白的司馬臉上的怨婦樣子,看了就讓人倒胃口。
把別人形象折騰成這樣,先不說殺傷性如何,侮辱性倒是極強。
“嘿嘿,想激我?老子不上你這個當!”
看到複製品揮了一劍後,又像個木頭人一樣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少年朝其啐了一口,以表達對幕後操控之人的鄙夷,然後就一步一挪地繞開復製品,待拉開一段距離,立馬撒開腳丫子朝着莊園大門處亡命狂奔。
花園裡一時間鏗鏘作響,卻不見一個人影,只有一大堆金屬製品擠撞摩擦,以與其臃腫的外形極不相稱的疾速,飛一般地奔向莊園大門。
房頂上啪的一聲,中年紳士一個巴掌拍在額頭上。
幾個呼吸之後,大門遙遙在望。
這邊少年看到了被聲音驚醒的守門僕人,那邊僕人也看到了似一路滾來的一顆巨型鐵球。
“把大門開開!”
沒等僕人面露驚疑,少年當即探出頭大喊了一聲。只是他這一聲落下卻未奏效,那僕人就像呆傻了似的,仍舊立在原地,滿是驚恐之色的臉上,一雙眼睛早已越過少年,看向了他的身後。
少年心頭一警,扭頭一看,那複製品不知何時已然追了上來,剛一躍而起落到自己頭頂,挾萬鈞之勢舉劍砸來。
“臥槽!”
那在視野裡迅速放大的劍刃,那一往無前的風情,直教少年雙眼瞪得溜圓。
匆忙之際,他急中生智,施展出龜縮大法,真就變成了一顆鐵球,骨碌碌一陣響陡然提升不少速度,於毫釐之間避開了複製品牌導·彈的彈着點。
嘭的一聲巨響,石板路變成了碎石路。
僕人雙腿一軟坐倒在地,就這麼看着煙塵中躥出一顆鐵球,哦不對,那是自家主人,是的,但見主人翻滾到大門前數米處,然後也不知道是哪個部位發力,騰的一聲就彈射到半空,越過了大門,砸落在外面的街道上,像個皮球一樣一跳一跳的發出“哎呦”“哎呦”的聲音。
主人他,就這樣,漸漸地,滾遠了......
哇偶,跑路也能跑得這麼有個性,主人真是好有童趣......個球啊!
溜得這麼快,對我看都不帶看一眼的,僕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氣抖冷!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這個社會還能不能好了?我們僕人到底要怎麼活着你們才滿意?
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活該你撞得哎呦哎呦叫!
滿心的槽憋着無處可吐,正一副便秘臉的僕人,看到一箇中年紳士來到自己面前,說了一句“還漏了一個”,登時感到眼皮一沉。
於是,他便懷揣着複雜的心情,昏睡了過去。
......
“嗬呼嗬呼!”
一處幽暗的封閉小巷內,少年背靠牆,費勁地喘着粗氣。
他的面前,複製品手持闊劍,一動不動。
事實上,在這之前,少年已經嘗試過許多逃生路線了,不過最終結果無一例外,都像現在這樣被複製品堵在了一處絕地。
一路滾到現在,即便憑着大騎士的底子,他也有些頭暈眼花,甚至肚子裡都開始有翻江倒海的造反跡象了。剛剛就有幾次喘着喘着差點勾出嘔的一聲,好在被他即使壓住了,不然即使不說會讓自己的處境更加糟糕這點,至少在面子上就讓人很是過不去。
本尊比惡意的複製品賣相還差,那豈不是丟人丟到家了?
會讓那幕後操縱之人笑掉大牙的!
鑑於此點,眼瞅着複製品擺出騎士技起手式後就沒有更多動作,他回過勁兒後,第一時間不是擺出防禦的姿態,而是迅速地整理起儀容儀表,好讓自己的外觀少一些奔波過後的狼狽之感。
不僅如此,他一邊整理着髮型和衣領,順勢就把一身的武器防具都給卸了去,直至身不着片甲,手左右空空。
“哎,我說你這人啊,也真夠沒意思的。搞這麼一出,不是純粹噁心人嗎?”活絡着痠痛的筋骨,少年一臉的不耐煩,“出來吧,還用我說請這個字嗎?”
“哦?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敢如此悠閒,就不怕我趁勢殺了你?”
聲音從巷外傳來,視野中只有巷口拐角的地面上,一片路燈照出的人影。
“你要真是爲了殺我而來,早在臥室那兒就下手了,不是嗎?”少年說着,大喇喇地走到複製品面前,全無一絲防備地繞過後者,朝着巷口走去,“再說,我這一路走到今天,可都是趟着刀山火海過來的,哪個人對我有沒有殺心,別說看了,我光是嗅都能嗅得出來。”
話音剛落,少年身後一陣風勢襲來,他卻不躲不防。突兀之間,一把闊劍緊貼耳朵刺了出來,懸停在少年腦袋一側,而他也全無驚色。
“我說的吧。你這一招和之前在莊園裡砸我那一下又有什麼不同,不過是爲了逼我反擊的虛招罷了。”
語畢,少年來到巷口,扭頭看向左邊,看到了影子的主人,那是一個正呆望着遠處歌舞場,嘴角掛着一溜涎水的流浪漢。下一秒,他又很自然地一個原地向後轉,看向巷口右邊,皮笑肉不笑地注視着面前一位,滿臉得意之色瞬間凝固的中年紳士。
“你是怎麼知道我在你身後的?”
“老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