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恢復意識的一剎那,雲天感覺自己做了一場離奇的夢,腦袋昏昏沉沉的。
在那遙遠的夢境裡,他被授予了創世神的位格,去過許多影視劇裡的世界。擁有了精彩的經歷,也承受過難言的孤獨,雖然遭遇過困境,好在最終有驚無險。
可是,美夢總是在最酣暢的時候戛然而止,這點對於他來說也不例外。隨着一陣耀眼的光芒閃過,在即將觸及眼前的法則時,雲天驀然醒了過來。
下意識地,他本想張開手腳伸個懶腰,深吸一口氣,然而稍一用力,卻忽然發現自己此時動彈不得,彷彿被水泥混凝土澆築在周身。
難道是鬼壓牀?大腦只醒來了一部分,暫時不能控制身體。看來那所謂的創世神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夢罷了,雲天心中自嘲一笑。
恰在此刻,他耳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這是最後一箱貨了吧?”
“我沒仔細看,你去車廂裡瞅瞅。”
“算了,先趕緊把這箱拖進去拆了,一個個來......哎,怎麼搞的?馬上都要開館了,才運過來,這大熱天搞得人着急上火的。”
“那有什麼辦法,剛巧遇上堵車,在路上停了一夜......照我說,博物館那幫人幹嘛搞這麼急呢?不能運過來之後再選個展覽時間嗎?”
“嗐,新聞上都在播呢,這批古董可都是地下幾百米發現的。古時候的人怎麼能挖到這麼深的地方,聽人說有國外專家都要把這個叫做世界第九大奇蹟,你想想吧,博物館一說將來要展示這些古董,國內國外急着想來看一眼的人那不海了去了?博物館那也是被迫把日期提前的,怪不着人家。”
我旁邊在放着電視節目嗎?剛剛產生這樣的疑問,雲天忽然察覺自己周圍開始震動起來,身下傳來滾輪的聲音,耳邊那兩人又開始聊天了。
“別光站着,邊走邊說......對了,你說這個箱子裡裝的是什麼?這一批貨裡面,怎麼就這玩意比別的箱子大了好幾倍,還沉得要命!”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看到這上面的特殊標記了沒有,這個東西不一般吶,裡面裝着的那可是一具保存完好的古屍!聽人專家說,裡面這傢伙的研究價值可大了!回頭展覽了一段時間後,還要收回去繼續做研究呢!”
聽到這裡,雲天已經不淡定了,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
他連忙調動記憶,經過一番回憶,終於想起自己現在是什麼情況了。望着空蕩蕩的泥丸宮,雲天只覺得荒唐至極。
此時自己的身軀已經老朽,體內不剩一點兒祖炁,就連真氣和超人之力也蕩然無存,最糟糕的是那道法則也沒了影子,估計是已經徹底隱遁了。
但是下一秒,雲天死死地望着體內那一大團琉璃血,臉上不禁涌現狂喜之色。雖然琉璃血中儲藏的大量混沌能量也在這些年中間接地被消耗一空,但是其中的造化之光上此刻已經多了一個奇點,從造化之光反饋給自己的信息來看,這正是一道完整的法則,而原先的那些銘文也已消失。
雲天不知道自己睡着後這麼多年發生了什麼,也許是在外部先天祖炁耗盡後,體內的其他能量被先天功轉化成先天祖炁,進而被流光陣紋消耗光。混沌能量在被動補充身體損耗的情況下,估計也是間接地被陣紋消耗掉了。
萬幸在陣紋消散前,造化之光已然提前一步將法則記錄完備,而且很可能就在剛剛自己醒來前的一瞬,他還記得那一瞬間突如其來的一陣耀眼光芒,多半就是造化之光產生的動靜。
這可真是千鈞一髮啊,雲天心中不由感嘆。
似乎到了這一步,自己理應離開此方宇宙了。
但云天並沒有急着這麼做,感應到這條被複制下來的法則信息,雲天知道自己多了一個選擇。況且,經過這麼多周折,在前前後後幾乎沒有停息地奔波於不同宇宙的過程中,自己也越發心累。也罷,趁此機會好好休息一下吧,就當做是對階段性勝利的犒勞。
眼下這具軀體的生命活動已經極其微弱,數個小時纔會有一次心跳,估計也因此被髮掘人員按照常理將自己當做古屍。
但是對於現在的雲天來說,能量虧空的情況已不算窘境。他當然可以回到混沌,重新裹挾能量再次進入此界,但是在擁有眼前這道法則的情況下,已經不需要這麼費事。
“哎呀不行,我得去上個廁所,忙活半天了,膀胱脹得慌。”
“你這不說不要緊......”
“你也憋着了?”
“可不是嗎!”
“哈哈哈,那咱倆趕緊的吧!”
拖動感已經消失,兩人的聲音也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像是他倆放下拖車走遠了。
正在這時,隨着一陣清脆的喀嚓聲從木箱中傳出,下一秒木箱上面的板子猛然破開了一個大口。
遠處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剛剛離開的兩人聽到動靜,急忙跑了回來。其中一人看到破損的箱子,連忙跑過去查看。另一人緊跟上去,卻無意間瞅見二人進來時經過的門口處有一人正往外走,他反應倒是不慢,連忙向着門口奔去。
不一會兒,接近了一段距離後,他看到門口那人好似一個全身光禿禿,一件衣服都沒穿的瘦老頭。
“老人家,等等!先別走!”
他邊喊着,邊往前跑,很快來到門口那人的面前。只是湊近了看,眼前這人儼然一副中年人的長相。再加上這人渾身不着寸縷,十分古怪,他疑心頓起,二話不說,一把抓住了面前這人的手臂。同時,他還揉了揉自己眼睛,難道是眼睛花了?怎麼剛剛還是個瘦老頭,這會兒到了眼前就變成了一個結實的中年人?
他壓下心中疑問,正組織詞彙,準備詢問眼前這人,突然身後傳來同事顫抖的聲音。
“你快來看!”
“發生什麼了?”
他扭頭望去,遠處的同事神色不安地指着破損的木箱,對他喊道:“這裡面的石頭中間空了!”
不知怎麼地,聽到同事這句話,他突然聯想到自己剛纔看到的一幕,一下就僵在了原地。身後沒有一點動靜,自己抓着的那條手臂也絲毫沒有試圖掙脫的跡象,他不由喘息起來。
大夏天的,他反而感覺自己身上涼颼颼的,就這十幾秒的功夫,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已經流得他快要掙不開眼。外面一陣微風吹過,好似刺骨的寒流,他的雙腿止不住地打擺。
他慢慢放開手臂,在這過程中臉上的表情好似便秘一樣,糾結無比。下一秒鐘,他緊閉雙眼,一個大跨步,猛然朝着同事的方向埋頭衝去。
“站住!”
“哎呀!殭屍大哥,鬼大哥,您別殺我呀!”
這人吐字像連珠炮似的,迅捷無比,但是整個人已經軟軟絆倒在地,雙手合十在那不停晃動,胯下很快蔓延出一片水漬。
“唉呀媽呀!救命呀!”
遠處的同事呆了呆,忍不住一個哆嗦,轉身就跑,邊跑邊喊。
看到這一幕,雲天一拍腦門,滿臉哭笑不得:“哎!真要命!”隨即腳下輕點,瞬息之間搶先遠處逃跑的人,擋在了他的去路上。
這人自以爲跑遠了,忍不住回頭望去,卻見身後並無人影,一驚之下,他連忙轉過頭來,卻見那“鬼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擋在自己面前不遠處,他登時面露絕望神色,腳下一軟便滾在地上。
“完蛋了!”他心裡這樣想着,雙手抱頭,側身蜷縮在地,身上不住地哆嗦。
“我不是鬼,跟你一樣是人。”
雲天試圖辯解,然而跟前這人好似完全沒有聽進去一樣,仍舊死死抱着頭。
“嘖,不信你摸摸看,我身上是暖和的。”說着,雲天伸出手來。
聽到這番話,這人才微眯着眼,慢慢伸出手來,下一秒被雲天一把握住,拉了起來。在這中間被雲天握住手時,他還是腳軟了一下,差點沒站穩,好在是被雲天拉住了。
感受到掌心的溫暖,他這才睜大雙眼,看向雲天。
“你去把那人扶起來吧。”
雲天指着遠處仍舊趴在地上,求爺爺告奶奶的人,神色間有些無奈。
“我怕我再過去會把他給嚇死。”
“誒,好嘞。”跟前這人連忙應下,不一會兒跑到同事身邊,對同事說了幾句後,將對方攙扶了起來。
兩人剛剛直起腰身,就看到雲天坦然地站在他倆面前,一副二十來歲年輕人的模樣。
他倆這下是不怕了,但還沒等他們開口,雲天便指着剛剛自己拉起來的人,搶先說道:“現在,你把外套外褲都脫下來。”
“啥?”這人還沒接話,一旁尿褲子的同事就扯着嗓子回了一聲,臉上滿是惱羞成怒的神色。
“嗯?”雲天輕輕一跺,腳下大理石瞬間塌陷,數道裂紋從塌陷中心向四周蔓延。
“哎嘿嘿嘿,大哥別生氣,我這就把衣服脫下來。”這人連忙扯了扯一旁同事,隨後手腳麻利地將外套外褲脫了下來。
看着剛剛嗆聲的人此時一臉的後怕,聳肩縮頭活像個鵪鶉的樣子,雲天只覺好笑,伸手接過衣褲。
“好了,接下來,我要敲暈你們。”
“嗯,好......什麼?”這下脫衣服的人忍不住了,另一人反倒一聲不吭。
“你們不想被追加責任吧?”
“您是說?”
“嗯,放心好了,只是睡一覺而已。醒來後不管怎麼說,最關鍵一點是要表達出你們已經盡力了,懂嗎?”
“懂懂懂,沒問題!”
“你呢?”雲天看向另一人。
“額......嗯,沒問題。”他像是纔回過神來,連忙應道。
話音落下,隨着咚咚兩聲連響,雲天面前這倆人一下全都撲通倒地,不一會兒,此起彼伏的鼾聲在這空曠的博物館大廳中迴盪起來。
站在外面的日頭底下,雲天稍加觀察:“嗯,這會兒該是辰時,放在宋代,該是朝食的時間了。”
如此說道,雲天卻沒有轉身離開,而是一個縱躍便來到了博物館大門後頭,翻身坐上了牆頭。
此時博物館門前正在舉行開幕儀式,臺上左右是許多西裝革履的專家教授和政府要員,還有幾位司儀,底下密密麻麻一大堆中外記者舉着攝像機,周圍接連響起咔嚓咔嚓地拍照聲。
博物館工作人員臺前臺後地忙活,神色緊張,腳步飛快。
更外圍是一大圈普通民衆,並着博物館外圍街道上一個個小吃攤,四處瀰漫着熱鬧的氛圍。
雲天坐着的位置是在最外圍的一處小吃攤的頂棚上方,他側頭望着儀式臺,那裡正有人對着話筒讀着演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