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是兩瓶?”我接過酒,有些疑惑的問到,對於這種酒,她一向極其的吝嗇,無論我再怎麼哀求,永遠遞到我手上的都只有一小瓶。
“原本呢,也不是小氣,神的身子不好使,你是知道的。但這不代表他不敏感,再多了,他就能聞出酒味兒了。”那個女人慢悠悠的對我說到,卻並不說給我兩瓶的原因。
我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擰開了酒瓶的蓋子,一開口,就灌下去了一大口,當熟悉的暴烈迴盪在腦海中時,我長舒了一口氣,微醺的感覺讓我的神經徹底的放鬆下來,看來,人要沉迷一件事情或者是東西,真的是很容易,只要是有一個理由。
太苦的時候,誰又能是硬扛?扛過去的,應該都成爲了聖人吧?
那個女人很悠閒的坐在池塘邊上,赤足,腳丫子一晃一晃的打着池塘的水,看着我喝完了一瓶神仙醉,然後才說到:“今晚你可以喝醉的,按照你的酒量,兩瓶也就差不多了。之所以可以讓你放肆一次,是因爲神明天不會來,他會佈置法壇....而那些木頭來一百個也沒辦法看出來你醉了,我只希望你不要醉的太厲害,放鬆之後還有幾分清醒,聽我說明天要告訴你的事。”
“嗯。”此刻我的雙眼已經微微有些發熱,也是脫了鞋,任由自己的雙腿泡在這池塘中,晚風吹拂,烈酒過喉...帶不走的卻是這滿腹的心事。
“我走了。”她放下了褲子,卻不想穿鞋子,一雙布鞋在手上晃晃蕩蕩。
“等一下。”我擰開了另外一瓶神仙倒,卻忍不住叫住了她。
“什麼?”那個女人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兇,眉眼間也盡是不耐煩。
可惜我們相處了那麼幾天,加上酒意,我根本不在乎她的語氣和神情,只是說到:“後天,也就是一場開局,是生是死誰知道?好歹,你也說一下你的名字吧?我不習慣到時候死的時候,在心裡留下了記憶的某個人是沒名字的。”
那女的鬆了一口氣,然後很簡單的說了三個字:“林曉花。”
“噗...”我口中含着的半口神仙倒一下子噴了出來,烈酒涌上了鼻腔,讓我忍不住連聲咳嗽。
我其實沒有看不起這個名字的意思,只是這個女人如此的風情萬種,比開花店的六姐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我是很難想象她會有個名字叫小花?
“我是村裡來的。”她說完這句話,扔下我就走了。
村裡來的?呵...有意思,我擦掉了剛纔嗆出來的酒,擰着神仙倒再次喝了一大口。
結果,就如林曉花所說,兩小瓶神仙倒足以讓我醉倒,第二天,我是醒在池塘邊上的...神處的地方或許比較特殊,在這裡不像鬼打灣外面那樣,只有藍晃晃的天,因爲在這裡,會有黑夜,甚至會看見月亮,唯一不能看見的就是太陽。
醒來的時候,我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那藍晃晃的天,發了好一陣子呆,然後進屋去睡了。
神仙倒是好酒,至少宿醉以後也不會頭疼,可是我卻莫名的覺得全身心的放鬆。
我任由自己在屋子裡睡得天昏地暗,醒來,就發現桌子上擺好了飯菜,估計是那些林曉花口中的木頭人送來的。
我很安然的過了一天,當然沒忘記抓緊時間恢復着自己的一切,體能,精神力,靈魂力,功力....在沒有法器的情況下,我唯一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
在這裡,沒有什麼季節之分,就如池塘裡的荷花莫名的常開不敗,而每到晚上8點,黑夜就如同席捲一般的會來到這片地方。
我早早的就出去了,習慣性的坐在那塊大石上等待着林曉花。
她今夜也出現的很早,秉承一貫的風格,我是不可能知道她是會在什麼時候出現,以什麼樣的方式出現的,等我發現她的時候,她是坐在我們最初見面的那座假山上,正在呆呆的看着月亮,手上是一瓶神仙倒。
“今天沒有你的了,因爲你昨天已經喝完了今天的份。”她開口這樣和我說到。
“我也沒打算要和,神經太過放鬆,我就怕明天的事情辦糟糕了,你知道我一點兒敗的理由都沒有,也承受不起失敗的結果。”我很隨意的說到,可是語氣卻並不隨意,很是認真。
“恢復的不錯。”林曉花淡淡的說到。
“必須恢復的不錯,我等得及,他也等不及了。”我說的他當然是那個自以爲無所不能的神。
“那也是,反正遲早都是一刀,對於你來說,還不如早些上刑場,牽腸掛肚,坐立不安的等待也是一種最高刑罰。人最難過的事情是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那你覺得更難過的事情是什麼?”林曉花說話一向犀利,搓我的痛處是她的強項。
“是什麼?”我心裡及時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師父他們的事情了,我們之前佈局的時候,本着一種莫名的信任,我簡單的告訴過她,我和師父的事情,她也很肯定的告訴我,如果我描述正確的話,我師父還活着,比我想象的活得好,而且就是近在咫尺的距離,再多她卻不肯說了。
她告訴我,是好大一羣人。
可是就算如此,我還不得不順着她的話說,只因爲她的性格古怪,一個不高興,她可以兜好大一個圈子,然後說的話還似是而非。
“更難過的事情自然是人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她說完古怪的笑了。
而我很奇怪,搖頭說到:“大多數人並不是這樣啊。”
“那是因爲他們沒感覺到生的痛苦,特別是在心靈不圓滿的情況下,就不要想着活成一個老妖怪了,自以爲很快樂。”林曉花的語氣忽然變得滄桑,言下之意是在告訴我,她那句的意思是說,一個人活到不想活了,偏偏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是一件更難過的事。
她又在說這個了,可我真的不知道她說的是誰?總之,我絕對不會以爲是那個貪婪的神。
“告訴我,我師父的事情!這是計劃中的一環。”沉默了良久,這句話我終究是不能體會的,很乾脆的問出了我牽腸掛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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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那一大羣人活着,也可以說是半坐化的狀態,神暫時拿他們沒辦法。或者,你再晚兩年來到這裡,就毫無辦法了。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林曉花喝完了手上的神仙倒,說話倒也直爽了幾分。
半坐化的狀態?這個詞用的真好,真能安慰人,我的手指冰涼,做爲一個修者,說一句這樣的狀態,就好比是普通人變成了植物人。
是活着,可是醒不醒來就是關鍵,醒來後能不能恢復,又是兩說,這樣說來,凌青奶奶的情況還要好很多了。
是的,凌青奶奶的情況也是林曉花告訴我的,神最終沒有殺掉凌青奶奶,而是把她囚禁了起來,因爲我擋雷的那一下,的確‘威脅’到了那個自以爲無所不能的神。
他怕我又做出同樣的事情,不肯好好養傷,所以就這樣囚禁了凌青奶奶。
而神的性格一向是多疑的,他怕我最後纔來發難,爲了他的大計順利,他是準備明天法壇之上,用凌青奶奶來威脅我配合着完成的。
因爲,他認爲我既然敢爲這個老女人擋雷,那自然也願意爲她去做任何事情,在神的眼裡,任何事情都可以用代價來衡量,他認爲這樣一向是精準的。
深吸了一口氣,我望着天上的月亮,這兒爲什麼就偏偏不下雨呢?拋開這個古怪的想法,我問出了一直以來,我最想問的問題:“我師父他們到底在哪兒?你爲什麼要告訴我,如果順利,這也是計劃中的一環。”
“我說的那麼明顯了,你還不明白,我就沒有辦法了。那好吧,就告訴你這個笨蛋吧,他們就在法壇之下。”或許是最後一夜,林曉花分外的乾脆,一句話就給我說出了答案。
法壇之下,這些年,我朝思慕想的人們,原來最後竟然一直在一座法壇之下。
在絕對的靜謐中,我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可是從我口中說出來的話卻是簡單的一句:“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