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竹林小築通往外界,據我所知,唯一的路就只有,那就是經過面前的竹林。
在那之後,就是綿延的羣山,那裡是沒有路的....就算從亂石嶙峋,雜木叢生的山壁上爬了上去,進山也非常容易迷路。
從這一點上來說,竹林小築的位置是得天獨厚的。
不過,這些問題都是我在事後纔想到,在當時,我已經熱血衝進了腦子,因爲那個在竹林之外喊的人是我爸,而在血脈至親的親人之間都有一種特殊感應的。
從我爸喊第一聲姜師傅的時,原本正在整理我隨身黃布包的我(在聖村的法器已經被拿回),就已經開始忍不住全身顫抖了,因爲從聽到那一聲開始,我就覺得我爸是在努力鎮定,我爸其實很害怕。
這種強烈的感覺讓我在第一時間就放下了手中的法器,想也不想的就衝出了屋子,在我身邊的師父先是猶豫了一下,在我放下的法器的瞬間,還小聲嘀咕了一句:“這老陳怎麼又回來了?”
可是在我衝出屋子以後,我爸喊着姜師傅,你們快走的時候,師父也跟着我跑出了屋子。
我沒有想過要怎麼辦,那一刻的本能是衝向我爸,我對於我的親人一直都很安然,因爲我知道修者圈子裡有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不能動世俗裡的親人,我沒有想到有一天我的親人會受到連累....所以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只能憑藉自己的本能,覺得必須要靠近我爸。
“承一!”我奔跑的速度很快,師父沒有追上我,可是卻是在外面的吳立宇一把拉住了我。
他和我沒有這麼熟絡,所以這一聲承一叫的有些生澀,可是抓着我的手卻很緊,表明了某一種態度。
我發誓我真的不是衝動,可是我的親人只是普通人,在這種很明顯是被脅迫了的情況下,換誰都沒辦法冷靜,我也顧不得吳立宇是長輩了,壓抑着火氣,很生硬的說了一句:“放開。”
“承一,你聽...”吳立宇顯然也是明白外面的情況的,而他也是明顯的想勸說我,可是我哪裡聽得進去,我的手已經拉住了吳立宇的手,臉色發冷,開始用盡全力,一根一根的掰開吳立宇的手指。
在這種分外着急的情況下,我的力量就像是爆發了一般,吳立宇被我強硬的掰開,他還想伸出另外一隻手抓住我,臉色是那麼的不安,可能我那時候已經壓抑不住我想要發瘋的情況。
我沒有去猜測如果那一刻吳立宇真的抓住我會發生什麼後果,因爲在當時我師父已經追了上來,他說了一句:“老吳,放開他,我陪他一起去。”
“老薑,這恐怕不合適吧?借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犯這條忌諱吧?他們只是利用這個威脅承一罷了。”見我師父來了,吳立宇顯然安心了很多,而我則一把被我師父拉到了身後,他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
這個眼神的含義是刀山火海他都會陪我去,現在要我冷靜。
我控制不住我身體傳來的微微顫抖,但我開始儘量的深呼吸,在這個時候竹林外傳來了陌生的叫喊聲:“陳承一,縮頭烏龜嗎?你媽媽和姐姐還在村子裡留着吃晚飯,是要我們帶着你爸爸進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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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抓着我的手臂,有些用力,這是強迫我冷靜。
那個竹林,普通的迷陣是肯定困不住修者的,竹林之外的人就是這樣故意的,見不到反而是更有心理壓力的,他們故意不進來,就是爲了刺激的我更加着急。
他們根本不需要在意我們全部的人,我們老李一脈只要任何一個人被控制住,就等於控制住了全部,因爲讓我們放棄誰都不可能,這也許就是在這些楊晟派來追殺我們的修者中特別可笑,和可以利用的一點。
楊晟既然已經正式開始了追殺我們的行動,哪有不讓屬下‘做功課’的道理?
“老吳,看來你的消息有誤啊。”師父沒有過多的給吳立宇解釋什麼,只是搖頭嘆息了一聲,然後抓着我邁步朝着竹林走去。
而吳立宇在我師父的身後喊到:“老薑,你這樣做是不是衝動了一點?你真的不考慮我的話。”
“楊晟恐怕已經是個瘋子,而他現在也自我膨脹到極限...再說偏執的人想做什麼,你覺得他會在乎規矩嗎?”師父沒有回頭,此時已經拉着我走進了竹林,這也算是給吳立宇一句解釋,可是卻讓我更加的擔心。
“放心。”可是對我,師父沒有過多的解釋,唯一有的只是放心二字。
可就是那麼兩個字,卻讓我覺得分外的安心。
這時,在我們的身後響起了紛沓而至的腳步聲,是大家都聽到動靜出來了,而師父卻說到:“都回去,我和承一兩個人去就夠了。立樸,竹林小築有一條‘暗道’,你修相字脈,你應該懂,帶着大家走。”
“可是師叔,我們在哪裡匯合?”在這個時候,大家都知道不是衝動熱血的時候,大家的腳步明顯猶豫了一下,然後停下了,但是肖承乾不放心的追問了一句。
“一切聽老吳安排。”師父這樣說了一句,就再也沒有多餘的交代,而大家的腳步開始朝着竹林小築快速的退去,這個時候需要的是儘快的離開。
儘管我現在很急,但我不傻,師父沒有多說什麼,只說了一句吳立宇的消息有錯,我就能判斷出來,楊晟的人早就開始行動了,而不是留給了我們從容的離開時間...否則,我的親人不會一出竹林小築就被控制住。
看來,幫我們拖延的人也不能做到什麼了...原本我相信師父應該是爲了從容離開而有所準備了,卻沒想到一張網陡然的收緊。
而師父不知道是不是和我想到了同一點,忽然嘆息了一句,說了一聲:“到底是有問題的。”
但什麼有問題?師父卻是沒有詳細的說明了,我也來不及追問什麼,因爲在這個時候,我們就已經快要走出竹林了,圍在竹林外面的人影,已經能夠清楚的看見,大概有十幾個人的樣子。
“姜師傅,承一,你們回去啊,他們....”我聽到我爸的聲音是那麼的着急,卻看不見他人在哪兒,但那聲音明顯是掙脫了什麼,強行吼出來的,但還不容他說完,感覺又被人控制住了。
這時,我不是衝動的全身血液發燙的感覺,而是全身血液冰冷的就要結冰了。
我爸媽都屬於那種特別善良,幾乎是與世無爭的普通人,爲什麼要這麼對他們?楊晟怎麼下得了手?竟然做出這樣的決定!在這一刻,我才深刻的體會到恨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這種恨衝的我腦子發昏,腳下的步子也忍不住快了一些,卻被師父拉住,他反而刻意的放緩腳步,對我說:“一切聽我的安排。”
我是從靈魂裡信任師父的,儘管他此時的步子慢得讓我着急的牙齒都在癢癢,可是我沒辦法去忤逆他,明明可以直線走的步子,他非要左右不定,左一步,右一步的去走,我也不知道是爲什麼?
其實,在那個時候的我已經急昏了頭,越是想着我的親人我就越不放心,哪裡會注意到師父有一些刻意的細節?
不管師父是怎麼樣的故意拖延,但剩下的一段路到底還是走完了,我們剛走出這鬱鬱蔥蔥的竹林,站在再也沒有任何遮擋物的地方,我還來不及看一眼我爸在哪兒,就猛地被師父一下子拉倒,撲在了地上。
‘砰’‘砰’‘砰’,在撲到的瞬間,我聽見了一連竄的槍聲...我還來不及反應,最近的一顆子彈已經在我的身旁炸的我身旁的土地泥土飛揚...我們所處的地方雖然沒有遮擋物,但到底是一塊凹地,而那些人可能也想不到我們會那麼快的撲到,槍幾乎是平射的,所以我們僥倖在那麼近的距離下,躲過了一劫。
如果,剛纔再反應慢點兒,我毫不懷疑,我聽見這十幾聲連綿的槍聲,會把我和師父都打成‘篩子’。
我的額頭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細汗,但我還來不及說什麼,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冰冷感從四面八方撲來,帶起了狂風,狂風所過之處,我覺得我的骨頭快要結冰了。
只是瞬間,我就聽見亂七八糟的喊叫聲開始響徹在我的耳邊,接着我聽見了我爸的哭喊聲:“承一,姜師傅,你們有沒有事?天吶...”
而這一切變故來得太快,不過就是幾秒鐘的時間,我是徹底的懵懂在了那裡,卻被師父一把扯了起來。
他說到:“暫時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