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嘆息聲是如此的幽怨,那股悲涼而陰冷的感覺像是在我大腦裡錘了一下,讓我的頭皮發炸,頭髮都差點立了起來,而握着門把手的手也本能的跳開了,彷彿上面趴着一隻我最怕的蜘蛛一般。
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對一個鬼物害怕到如此的境地,除非我遇見了傳說中的那一種...我不敢想下去,而是退開了一步,不停的深呼吸。
看了一眼那邊走廊,之所以嘈雜是因爲剛纔中招那個警察醒來了,蒼白的臉色也稍微恢復了一些,不用人扶,自己可以站起來了,但顯然他已經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別人七嘴八舌的問他,他只是茫然的說:“我就是感覺全身忽然好冷,冷的心口都麻痹了,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這時,那些警察纔想起我來,看我站在門邊發呆,一個個看我的眼光更加奇怪了,充滿了探尋,特別是之前厲聲呼喝我的那個警察,不由得喃喃說到:“真有那麼神?小申,你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是不是身體有什麼毛病吧。”
到底自己心中堅定的科學信仰是不那麼容易被推翻的,我卻無心計較這個,因爲樓下的嘈雜聲更加的厲害,警察搜屋,已經引來了各方的人圍着看熱鬧,這邊慧根兒叫人拆牆,那邊房東張大娘已是不依,竟然以一人之力,生生的掙脫門口兩個警察的鉗制,衝進了屋來,嚷着:“你們給我敲壞了,可是要賠的哦!”
看來不能小看女人,更加不能小看要護着什麼東西的女人,那爆發力...我嘖嘖的感嘆着,其實是想轉移注意力,不想去想那屋裡門口的事情,不想讓那陰冷的感覺縈繞在我的心頭,卻不知道怎麼的,目光轉向了傅元,我看見他正仰頭帶着一種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看着我,見我望着他,他竟然開口對我說話了。
當然,他的話是無聲的,只是一字一句的比出了口型,我清晰的看見,他對我說的是:“媽媽不會放過你,你會死!”
媽媽不會放過我?媽媽是誰?我會死?一下子怒火又衝上了我的心頭,伴隨着‘咚’‘咚’警方砸牆的聲音,還有張大娘那咋咋呼呼鬧騰的聲音!
我從來就沒有見過那麼囂張的罪犯,囂張到我已經懶得去想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只想衝下去,逮住他的衣領,痛揍他一頓。
我死死的盯着他,但是下一刻,就聽見張大娘一聲驚天動地的驚呼,接着在門外守着的人羣也開始驚呼後退,我一下子才清醒過來,這裡的負面情緒太重,而我顯然是被影響了。
一股異樣難聞的味道在這小院裡瀰漫開來,那邊警察們有些慌亂的把已經嚇暈過去的張大娘擡了出去,有人開始叫救護車....
我是不想去湊這個熱鬧的,但是在我的潛意識裡卻有一種拖延的心態,能晚一點兒進入這個小屋,就晚一點兒進入,抱着這樣心態我下了樓,結果看見的一幕也不能讓我好過到哪裡去...
隨着牆面被敲開,我看見在牆裡藏着的是兩具被保鮮膜包裹了全身,高度腐爛的屍體,在屍體周圍的牆體裡,依然擺着一些已經乾枯的野花。
高度腐爛的屍體,乾枯的野花,刺鼻的腐臭,哭泣的女鬼,我站在樓梯口,看這個屋子,就像是在看地獄一般!
我說這個房間爲什麼會擺滿了各種乾花,鮮花,原來是想借這些氣味來掩飾腐爛的氣味,而小院的大門沒關,則是最大的失誤,因爲在外圍觀的人們也看見了這一幕,雖然看得不甚清楚。
我甚至聽見有人議論:“我曾經就給這傅元說過,這裡好像有臭味,傅元給我說是下水道有些堵,要找人來處理,過段時間就好了,原來...我的媽呀,這太嚇人了,我就住隔壁的院子,這可怎麼辦啊?”
人們紛紛對這個人投去同情的目光,接着又有人說:“那種野花,香氣最濃了,對,你看那院子裡還有茉莉,我說他爲什麼種那麼多野花,原來是爲了掩蓋氣味。”
可是,這句話剛落音,我就看見傅元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忽然一下就掙脫了警察,帶着手銬就衝了出去,人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衝到了那個議論他摘野花的人面前,張口就朝着那個人的鼻子狠狠的咬去!
“啊...”那個人發出了殺豬一般的慘叫聲,眼見着紅彤彤的鮮血就流了出來!這時,人們才反應過來,而警察已經衝到了傅元的面前,開始拉扯傅元。
可是傅元卻死都不放,弄得那個無端被咬的人叫得更加的厲害,還是一個有經驗的老警察狠狠的捏住了傅元的下顎,才生生的把傅元給扯開,而反觀那個遭受了‘無妄之災’的人,血流滿面,痛的幾乎快要昏了過去,鼻子沒被咬掉,已經算是幸運了。
傅元的行爲顯然引起了這裡警察的憤怒,其中一個看起來比較年輕的警察衝動的掏出了槍來,對着傅元吼到:“你要是再有攻擊行爲,老子有權把你就地正法了,你信不信?”
“哈哈哈...”傅元忽然就瘋狂的笑了起來,臉上,牙齒上,還帶着別人的血跡,看起來分外的駭人,人們都倒退了幾步,那個警察握槍的手也有些發抖,而人害怕到一定的程度,是會極端憤怒的,那個警察終於忍不住,一拳就砸在了傅元的臉上。
鼻血從傅元的鼻腔裡流了出來,混雜着臉上的鮮血,顯得更加的血腥,可是面對如此的重拳,傅元的也只是腦袋歪了一下,然後就又恢復了正常,繼續狂笑起來,他說到:“這話是媽媽最愛的花,不許你們亂說。”說着說着,他忽然就嚴肅了起來,朝着人羣低沉兇狠而聲音飄忽的說到:“不許你們亂說。”
這個樣子的傅元是如此的嚇人,人們或許不怕瘋子發瘋,更怕的是瘋子在你面前忽然變得一本正經,眼神兇狠,那纔是瘋子要做出更瘋狂的事情的前兆。
而忽略這一個,更讓在場所有人感覺到恐怖的事情是,傅元說到這句話的時候,聲音竟然變成了女聲,這一下,連持槍那個警察都倒退了三步。
從傅元跑出去的那一刻,我就走出了屋子,跟了上去,站在門口,正好就看見了這一出鬧劇,這傅元是被上身了嗎?不,我完全感覺不到他被上身了,或者說他是人格都已經被控制了,能有這樣控制能力的鬼物,真的不止是厲鬼。
我的心底發寒,這已經是我第二次這樣想了,而我一直在試圖忽略這個事實,用平常心去對待這件事,卻發現我一次次的被提醒,甚至連我都在被驚嚇。
警察們把傅元帶進了屋子,可是在這之前,又出了一個亂子,在警察逮住傅元的那一刻,傅元忽然朝着屋子跪下了,他仰着頭,望着屋子的二樓,大喊着:“媽媽救我,媽媽救我,媽媽要的身體,我快湊齊了。”
這顯然又把所有人嚇了一次,這瘋子還有一個恐怖的媽媽,怎麼從來沒見過?或者這個瘋子是真的瘋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
只有我心裡清楚,傅元是朝着二樓上的那間房間喊的,他一喊,我就覺得背後毛骨悚然,我再一次聽見了一聲幽幽的嘆息,差點就跳起來要驚呼是誰了,卻生生的忍住了。
我不想轉頭去看,可還是控制不住的下意識轉頭,在那一刻,我又一次看見了那個紅色的聲音,站在門邊,低着頭,一頭黑色的長髮遮着臉....那一瞬間,我的意識彷彿都有些模糊,噪雜的小院,紛亂的人羣,什麼都不存在了,我的眼中只有那一個紅色的身影,它正要緩慢的擡起頭。
是什麼樣子的?是什麼樣子的?我的心跳越來越快,心裡卻有一個潛意識告訴我,有些鬼物是看不得的,一看就是‘萬劫不復’,我剛纔已經看過它一次,再對視第二次的話,我也會是跑不掉的一個,可是我竟然轉不開視線。
‘唰’是一個警察要進去,他和我擦肩而過。
‘吼’是傻虎在這一刻忽然驚醒,在我靈魂內發出了一聲吼聲,這一聲吼聲,讓我下意識的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手腕上的沉香串珠在這個時候發出了陣陣的香味,讓我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這時,我才能移開視,流出來的冷汗已經將我的衣裳打溼。
快速的轉頭,深呼吸了一口,這個世界纔在我的眼前重新鮮活了起來,人聲,嘈雜聲也才重新在我耳邊恢復了過來,我感覺到傻虎毛髮炸立的在我靈魂深處來回焦躁的走動,我連忙安撫着它。
而這時,傅元已經被警察帶了進來,忽然和我擦肩而過,他猛的轉頭,望着我笑,牙齒上的血跡如此刺眼。
“你也看見了我媽媽?”他如此對我說到,然後又詭異的望向樓上,卻被警察一把推了進去。
留下我一個人站在那裡,一下子虛弱的彷彿站不住,我只是看了它第二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