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意見?”章壇不樂意了,先生說可以就一定可以,就算你是工部神匠又如何,老子也是神匠。
小滿臉漲得通紅,如果不是章壇的年紀大,他早就罵人了,你這樣的也好意思自稱神匠?
鐵!精鐵!
你就不明白嗎,鐵是不可能浮在水面上的,放到水裡就會沉下去,別管是江河還是湖海,結果都一樣。
章壇微笑不語,身爲神匠,聽先生指點之後,雖是半信半疑,可畢竟是先生說的,連夜按先生說的試了幾次,居然都成功了,這太不可思議了,第一次看,用薄薄的銅鐵製成的船模,真的浮於水面,就算事先有所準備,依然驚掉了下巴。
伸手一招,身後走過來兩名弟子,合力擡着一隻由黃銅打造的船,不僅僅是船型,還有甲板、桅杆、絲綢製成的風帆,連尾舵和鐵錨都一樣不少。
這件船模可是章壇親手製成的,自從成爲神匠之後,他已經很少親自動手了。這兩年在先生手下,倒是打造了不少東西,他只負責最難的一部分,其實的都交由徒子徒孫去造。
別看這銅船精緻至極,其實真沒什麼技術含量,一定要講技術,或許制這麼薄的銅板,讓他花了些心思,作船模實在太容易不過了。
“小滿神匠,請過目。”章壇指着銅船說道。
“這……這是銅製的船?”小滿驚訝的問道,難道它真的能浮於水面?不可能吧?
工匠不同於學士,神匠更不喜歡打嘴炮,大家比的都是手上的功夫,既然章壇敢打造出銅船,怕是真的能浮於水面,試一下又花不了多少時間,章壇不可能不試。
“不錯,這是一艘全銅船,船身上下全部由黃銅製成,除了船帆,沒用任何其它材料,請小滿神匠指教。”
說完,兩名弟子擡着銅船,來到海邊,一直走到齊腰深的地方,慢慢鬆開雙手,隨着海浪輕輕搖動,那艘全銅製的船,居然神奇般的漂在海面上。
風帆在海水的吹動下,鼓漲起來,銅船藉着風勢,越來越快……
小滿這會兒已經顧不上別的,衝進海中,他原是造艦神匠,水性極佳,自然不會畏懼大海,一會兒追上銅鉛,繞着銅船不停的遊着,眼睛都要貼在銅船上了。
在海中游了小半個時辰,這在弟子的幫助下,把銅船拉回岸上,一臉渴望的看向章壇。
章壇微微點頭,這銅船原本就是用來證實先生的理論,是他隨手製出來的,並非真正的樣船,拆了就拆了,沒什麼可惜的。
小滿的手指很長,靈活的不似人手,這銅船在普通人眼中,根本看不出是怎麼連接在一起的,到了他手中,不過片刻,就拆成一堆零件。
全是銅,小滿早知道章壇不可能騙他,怎麼說也是神匠,是要臉的。
可……可是銅製成的船,怎麼可能漂在水上……
神工城第一個幹船鎢在半個月後,開始建造第一艘尖底海船,這艘船還沒開始打造就有了船名,雷諾親自命啊名;希望號,當然,還有另一個名字,實驗一號。
精鐵之船,將帶着大楚的航海,走向一個全新的時代,雖然這條船的設計長度只有二十米,在海船之中,只能算是小傢伙,根本無法遠航,可它帶着雷諾的期待和希望。
雷諾不懂造船,小滿不懂造鐵船,第一步應該怎麼開始都不知道。最後還是用章壇辦法,精鐵船不可能用龍骨,也沒意義,最多在造完船體之後,澆注加強筋。
船體怎麼造?
很簡單,章壇的老本行,他原本就是冶煉製造方面的神匠,既然先生都不知道從何入手,那就用他最熟悉的辦法鑄造。
二十米長、三米五高的船體,完全可以整體鑄造,爲了積累經驗,硬是被拆了八段。先分段鑄造,最後澆注焊接。
在造精鐵船這個工程,雷諾也沒什麼好辦法,他懂的就只有這麼多,能說的都已經說完了,真到動手製造的時候,別說兩位神匠,隨便一個小徒弟都能秒殺雷諾。
雷諾和絕大部分的地球大學生一樣,動腦能力還可以,動手能力和大楚工匠比起來,絕對是渣渣,不借助工具,和人家根本沒法比。
看了幾天,雷諾就甩手不管了,別看只是二十米長的小船,因爲是實驗性質的,因此進度不快,幾百個人日夜不停的鑄造,三天下來,也纔剛剛完成鑄造船殼部分。
春江府蘭堂縣下溝村
如果手裡有一張大楚水軍分佈圖,你就會發現,這裡恰好是南方水軍和北方水軍的分界線。
雖然同是大楚水軍,南、北二軍的關係相當緊張。原因很簡單,每年朝堂分發下來的軍費相差太大了。
兩隻水軍的艦船、軍士,單從人數上看,差別不是很大,可軍費的差距卻達到十倍以上。
南富北窮,大楚一直如此。原因很簡單,南方冬日不冷,可種植冬季作物,一年可種兩季。
雖說單季的產量不如北方,兩季合在一起,就超出太多了。除了糧食,還有衣物,北方需要的衣物明顯多於南方。
當然,原因還有很多,比如說南方一年四季植物都是綠的,可以養殖家禽家畜等等。
從自然條件上,就能看出南、北的不同,有這麼多便利的條件,南方比北方更富裕,難道不應該嗎?
南富北窮可不僅僅是百姓生民,連官員、軍隊也是如此。南方水軍拿到的軍費是北方的十倍,實際花銷卻高達三十倍甚至五十倍。
南方水軍,每年都有新艦下水,這些新艦並非來自於大楚工部,報上去也批不下來的,如今大楚朝堂太窮了。
南方水軍自己有來錢的門路,護送商隊、打擊海盜,甚至夾帶私貨,方法多得是,反正到了海上,就只能憑良心辦事兒了。
比如說,誰是海盜的問題,每位戰艦的艦長都有不同的理解,通常比較富裕,又沒什麼背景的船隻,藏有海盜的可能性比較大……
北方水軍的日子……
真真是不提也罷,衣衫襤褸只是小事兒,戰艦的問題就大了。不僅沒有新艦,連舊艦的保養都成問題,兩個字:沒錢!
每年朝堂拔給北方水軍的那點軍費,免費夠給水軍支晌,若是有將官上下齊手,水軍能不能吃飽飯都成問題,更別提維護保養,出海操練,那都是扯蛋。
事實上,如今北方水軍的人數,只有名冊上的三成,餘下的七成都在吃空晌,就算這樣,依然有一半以上的水軍,只能一日兩餐,還未必能吃飽。
此時,下溝村海岸三裡之外,一艘戰艦下錨停船,一羣穿着破碎戰甲的水軍,呦呵着,拖出漁網,在副艦長的指揮下,投入海中。
別看這裡距離海邊不遠,下溝村的海邊不比尋常,通常在靠近岸邊的地方,水都很淺,可這裡不同,下溝村的海邊,是直上直下的,前一步還只有齊腰深,走一步便象斷崖一般,海水深達數百米。
別以爲靠着海邊,就有吃不完的魚,事實上漁民也不富裕,近海的魚是很少的,就算有,也早被一代代的祖先捕光了,人又不傻,誰不知道吃魚可以添飽肚子,還能留給你?
遠海當然有魚,不需要太遠,只要離岸五十里,海魚的數量就比岸邊多出十倍。可那需要大一些的船,普通漁民只有幾米長的小船,強行駛到那裡,出事的機率暴增幾十倍,一個大浪打來,就可以把小船擊成碎木。
除非實在活不下去了,沒有大船,再有經驗的漁夫,也不願意深入大海。
“四狗哥,這才離岸三裡,在這兒下網能成嗎?我們是戰艦,爲什麼不去深海捕魚?”說話的是年輕的小夥子,今天早上剛從另一艘戰艦轉過來的。
爲什麼轉過來?
那艘戰艦沉了,原本就是一身的毛病,又沒錢下維護,只是在礁石上颳了一下,船板就碎了一大片,等水軍兵勇想救的時候,已經來不急了。
好在北方水軍的戰艦,漁民的小船差不多,從來不去深海,戰船雖然沉了,船上的人遊着泳就回到岸上。
大家都是兄弟,自然不能看着不管,將船上的人分一分,至少都有口飯吃。
朝堂不管啊,大將軍也沒辦法,所以對水軍用戰艦打魚的事情,睜隻眼閉隻眼,隨他們去了。
“別特麼的廢話,小蘭艦長說了,就在這裡下網,你聽着就是了。”被喚作四狗的老水軍鄙夷的看了新人一眼,居然敢懷疑小蘭艦長的話兒!
小蘭艦長可是北方水軍的名人,名聲就是這半年傳出來的。蘭冰今年只有十四歲,還只是個孩子,她的父親,纔是真正的艦長,帶着一百八十多條漢子,在海上討生活。
蘭光祖是好漢子,不僅自身實力很強,對兄弟們也沒說的,有他一口吃的,就少不了兄弟們的。
半年前,在外海遇巨魚,蘭光祖一咬牙,下令追擊,用戰船上牀弩射魚,若是能殺死這條巨魚,大家一年的吃食都有了。
可巨魚是那麼好捕的?
事實證明,就憑一艘超齡服役二十年的老舊戰艦,根本鬥不過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