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門親事,他就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奈何兒子樂意,他也就捏着鼻子認了,親家窮也就窮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他自己就是窮泥腿子出身,現在發家了,也沒有看不起別人的道理,找親家又不是找商業合作伙伴,還要看實力高低,只要孩子開心就好。
但是,現在,讓他決然沒有想到的是,他妥協,他認了,這個所謂的親家會在中途給他難堪。
“小兩口子給個三五套房子都是無所謂,”潘廣才站在空調的下面,手裡捏着煙,火苗好像在跳躍似得,燒的很快,“可張口要替他兩個兒子要兩套房,還有給自己老倆口要一套養老房,這簡直就是有點不要臉了啊,意思就是我窮我有理,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這要是我親家,我就大耳刮子抽了。”
“你還笑?”劉大壯看到潘廣才幸災樂禍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老子喊你來是解決問題的!”
“滾犢子,多大個事,你氣成這熊樣?”潘廣才笑着道,“主動權還是在你手裡,人家能這麼拿捏你,還不是因爲你想讓人家姑娘做兒媳婦,你大不了釣着就是,等那丫頭肚子越來越大,看到底誰能着急?
還不得回過頭來找你,高興捏圓就捏圓搓扁就搓扁,還不是你說了算?”
“呸!”段梅啐了他一口,“能不能提靠譜的?馮敏這姑娘是個好姑娘,本來夾在中間就夠爲難了,爹媽拎不清,你以爲孩子就好受了,可積點德吧。”
坐在下首的潘應和李柯對視一眼,終於明白哪裡不對勁了,那馮敏笑的這麼勉強,原來是有原因的。
“我就開個玩笑,”潘廣才無所謂的道,“其實馮敏這丫頭我看着我還真不錯,你要是心軟,就同意了,反正就是幾套房子的事情,媳婦一進門,這門親以後就直接斷了,一了百了。”
“要是不顧忌馮敏這丫頭,這種爛人,我才懶得搭理呢,”劉大壯撓撓頭,“可是真要按照對方這麼說的辦了,這窩囊氣,我受不了啊。”
正如段梅所說,他是顧忌馮敏,兒媳婦是好的,可是要是和她父母鬧的太僵,她就夾在中間,兩頭難討好。
“你們就沒好好的的談?”何芳好奇的問,“按說只要不是傻的,都不能這麼獅子大開口吧,得罪人啊。”
正常人的想法是閨女只要進了劉家的門,那就是享福的,這馮家以後只要不是做的太過分,劉家總歸也能照顧着一點。
現在把關係鬧的這麼僵硬,以後兩家是不準備走動的節奏了,等於是一錘子買賣。
“怎麼沒談?我們去她們家的,姿態我們是有的,問題在我們這邊,我們擔嘛,”劉大壯老婆氣鼓鼓的道,“她們家話說的也漂亮,說她們不賣女兒,有就多給,沒就少給。
回來的時候,我還跟大壯說呢,這親家是找對了,通情達理的,咱們也不能丟場面,肯定是不能虧待丫頭的,也得給丫頭漲點臉面,孃家那邊一定要給好看。
結果呢,今天老倆口倒是好,一過來就變卦了,盡說些沒用的,說倆兒子沒結婚,壓力大,好像是吃定了咱家似得。
我跟馮敏說了,我說我們家不是拿不出來這些東西,三套房也纔多少錢?二環路附近的房價,哪怕是飆升,也才5000元左右我就是給三套小戶型,也才100萬不到,你父母就這點出息了。”
她寵愛的小兒子結婚,她怎麼可能才花一百萬?
說出去打她臉呢,以後就不用指望做人了。
劉大壯接着道,“馮敏這丫頭也說了,她願意跟着佳偉過,可以不管她父母,那我說不行,又不是沒有父母,父母再有不是,婚姻這種事不是兒戲,也得經過父母同意,有父母祝福,那是最好不過。”
“哎,既然覺得這個兒媳婦不錯,那就認了吧,”李和處在一堆老煙槍中間,吸了不少的二手菸,索性拿起桌子上的煙,也給自己點了一根,“房子不給就不給了,給折成現金吧,給個五十萬,對地點沒要求的話,省城夠三套房了。
反正爲了孩子,受氣就受點氣吧,誰讓你是他老子呢。”
“哎,”劉大壯嘆口氣,除了這麼辦,還真別的招,“是不能賭氣啊。”
他決定閉着眼睛認了。
“我來去跟你這親家嘮嘮嗑。”潘廣才攬下了這個任務。
“你出馬更好不過了。”劉大壯自然是求之不得,他身爲男方家長,自然不適合去談這些事情。
“我也去吧。”李隆把衣架上的襯衫重新披在身上,跟潘廣才一起去了劉家。
劉大壯的房子是和李隆同時蓋的,兩家共用一道夾牆,連縫隙都沒有,上面四間,下面四間,前面是四間大瓦房,沒有美感可言,唯一能稱道的就是面積夠大。
馮敏的父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何老西和李兆坤正陪着聊天。
“這親家,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吧?要兒子有個屁用!”一進門,李隆和潘廣才兩個人就聽見了李兆坤在那侃侃而談,“費心費力的替着兒子買上房子,娶上媳婦,這老子一定是甩的遠遠的,你瞅瞅我這一身,要麼是閨女給買的,要麼是孫女孝敬的!”
自己親兒子站在門口,他說話照樣沒有收斂,該怎麼說就怎麼說。
潘廣才同情的看了看李隆。
“你說的在理。”馮父木訥的點點頭。
“哎呀,我倆閨女!”李兆坤舉起了兩根手指頭,“我一毛錢也沒收人家的,我還搭了百十萬出去!”
他說的倒是實話,無論是老四還是老五,在結婚的時候,他都給了豐厚的陪嫁,倒不是因爲多疼愛女兒,而是怕跌面子。
“我們小門小戶的能跟你們比嘛,就這倆死工資。”馮母終於忍不住插話了,“天生就是窮命,餓不死就是不錯了。”
“這話不中聽!”李兆坤陡然瞪起來眼睛。
好多年了,敢當着他的面反駁他的人,都快死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