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看到媽媽哭,也跟着扯着嗓子跟在後面哭,母子兩個頗有點悽悽慘慘慼戚。
許多圍觀人都不知道開始發生了什麼事,就圍着李和罵,沒人性。
正義感爆棚的,都會同情弱勢的一方,這對母女明顯是弱勢的,因此就要指着李和鼻子罵了。
“人家孤兒寡母,你也不能這麼着欺負”。
“爲點房租就要逼死人嘛”。
“是啊,太沒人性了”。
李和有點煩躁,他還什麼都沒說呢,就開始提了下房租的事情,一句話還沒超過十個字,這女人就開始哭了。
這對母女住的是一對主臥的廂房,屋裡擺設的很講究,桌椅板凳齊全,牆面乾淨,甚至電視機都有,一看還是新的。
李和又瞥了一眼女人的穿着,髮髻的夾子是新款的,臉上擦的白白淨淨,絕對不是雪花膏。廉價雪花膏的味,李和一聳鼻子就能聞出來。
米黃色的連衣裙,配合着楊柳腰肢,淚珠連連,荷爾蒙旺盛的男人,會產生我見猶憐的感覺。
李和又看了女人腳上那嶄新的紅色小皮鞋,果然是個演技派。
女人全程佔據了道德制高點,我是孤兒寡母,我可憐,我沒錢,你憑什麼找我要房租。
李和不知道上個房主有沒有遇到這個問題,是怎麼解決的,但是偏巧不巧,讓他給遇上了這倒黴事。
“大姐,先停一停,我只是提了一下房租,沒有說其他的吧?你這哭個什麼勁?”。
女人聽見李和的話,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好像欲言又止。
旁邊的一個小夥子挺身而出,大聲說,“妹子,都是老鄰居,你有什麼委屈儘管說,他要是敢欺負你,咱不能饒了他”。
女人聽了這話感動的不得了,又擠出幾滴眼淚,用手絹擦了一下眼眶,勉強笑道,“哥,能有什麼委屈,人家收房租,天經地義,要怪....就....只能怪我沒本事罷了,我能有什麼本事呢,孩子他爸走的早,我這孤兒寡母的.....”。
說完又繼續哭了起來。
李和覺得這女的真有心機,回答的一點錯都沒有,可偏偏這番回答模棱兩可,把李和給拐了進去,讓大家以爲是李和的逼迫,受了委屈,而且善於博取同情,是個男的都是他哥哥。
李和應付女人真沒經驗,要是個男的早大耳刮子扇過去了。
“我進門總共就說了一句話,我說‘我來收房租’。結果呢,你就哭上了。你別再哭了,不然我這真是黃泥巴掉褲襠”。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指着李和鼻子道,“這麼說,是咱妹子冤枉你了?也不瞅瞅你德行,咱妹子能冤枉你?你這說話也太噁心人了,什麼叫黃泥巴掉褲襠。趕緊滾蛋,不然老子鑿你,別以爲這大院的人都好欺負的”。
李和指着女人問中年人,疑惑的問,“這你媳婦?”。
“你胡說八道什麼,這是我男人”,一個女人立馬把男人拉到邊上。
“我看他們這麼互相瞭解,不知道的以爲是一個屋裡的兩口子呢”。
旁邊有的人不禁笑出了聲,有些老孃們對這個女人早就不滿意了,私下裡都喊小狐狸精,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裝作弱不禁風,也不知道給誰看。看着自家男人五迷三道,見到這女人就跟沒骨頭了一樣,這些老孃們對這女人自然沒好感。
“你.....”,中年男人一步上前就要跟李和繼續罵。
“趕緊回家,人家的事情,要你狗拿耗子”,男人媳婦一把就把男人拽出了屋子。
有樣板出來了,自然沒人再輕易出頭,自家老孃們都在旁邊呢,決定靜觀其變。
女人又哄了下孩子,好像對剛纔的插曲渾不在意,壓着嗓子對着李和低聲道,“那你看看能不能寬限我階段?”。
李和聽了更氣了,這女人還要給他下套呢,直接笑着道,“大姐,我可沒逼着你交房租。我就是通知你,今天要交房租了,當初我接手這房子的時候,我都是跟大傢伙說的好好的,半年來收一次租金,大傢伙也是同意的。你這屋子每個月是4塊錢,總共才6個月租金,也就是24塊。也就是你少買一雙鞋子的事”。
說完又故意低頭看了一眼女人腳上的鞋子。
“阿花,你可是廠子裡的出納,每個月可是有37塊錢呢,加上你男人撫卹金,每個月怎麼的也有50多塊錢吧,你娘倆能有多少嚼頭,怎麼可能給不起房租呢”。
“就是,就是,像我們每個月才23塊錢,二個孩子,也不都能對付着來”。
有跟女人不對付的老孃們不顧自己家男人的勸阻,就開始及時補刀了。
“這大姐說的在理”,李和及時讚道。
叫阿花的女人,見周圍的人拆自己老底,也不禁臉色一窘,不過還是柔聲細語道,“我這孩子前幾天剛剛生完病,院子裡的人都是知道的,這進個醫院就是個窟窿啊。小哥,你再緩我幾天,一準給你”。
今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李和肯定不信這鬼話,搖搖頭道,“這租金就是我全部的生活來源,沒了這租金,我自己怎麼活?”。
“那我真沒錢啊”,阿花又帶出了哭腔。
“要不這樣,你要是真的困難,你搬到那拐角的空屋子吧,那屋子我一毛錢都不收你的”,李和指着拐角一個小隔間道,“你這間屋子我再想辦法盤出去,賺點租金”。
“那怎麼行,那間屋子連張牀都放不下,怎麼住人”,女人不哭了。
“所以啊,我跟你商量着來麼”。
“嗚嗚......“,女人抱着孩子一賭氣,就坐椅子上繼續哭。
李和也沒再說話,出了屋子,就靠門框上抽菸。
其他人見沒熱鬧看,一陣風的也就散了。
李和嘆口氣,太沒出息了,作爲一名重生人士,未來的億萬富豪,居然爲了24塊錢,跟一個女人計較上了。
中途有幾個小夥子還偷偷摸摸的進屋安慰那女人。
甚至有人要幫那個女人繳房租,李和正眼都沒瞧,直接問,“你媳婦知道?”。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磨嘰,不就是房租嘛,給你不就完事了嘛”。
李和搖搖頭,”那不行,冤有頭債有主”。
男人氣呼呼的走了。
另外一個小夥子把緊巴巴的毛票要強行塞到李和手裡,李和說,“你家是那隔壁廂房吧,行,我先拿着,等會給你老孃,也是一樣”。
這小夥子氣的牙癢癢,奪了錢也立馬走了,“行,你夠狠”。
李和對這幫精蟲上腦男人的智商,深表堪憂。
女人一直用餘光瞟李和那邊,見李和三言兩語把人打發走了,氣更不打一處來,見李和進門,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李和進門搬了把椅子,直接坐到了門口,打不得罵不得,報警都沒用,所以他今天還真必須耗上了,見女人要準備晚飯,就招呼道,“大姐,晚飯多做點,我這人飯量比較大”。
“想得美,沒你的份”,女人乾脆也不遮掩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有的人故意經過門口看這邊的動靜,看李和還坐在門口的大椅子上,表示索然無味,各家各自開始埋鍋造飯。
六點鐘的時候,院前院後都是一陣香氣,有婦女就開始隔着幾進院子喊孩子回家吃飯。
也有陸續收工、下班的人回來,對坐在門口的李和表示好奇,李和一律視而不見。
“呦,油炸酥魚,油燜茄子,都是我最愛”,李和見女人做好飯,他也就拿了碗筷,也沒客氣,直接坐到了桌子上,“那我就不客氣了”。
“你這人無賴”,阿花氣的牙癢癢。
李和裝沒聽見,夾了一塊茄子給旁邊小丫頭,“來,多吃點,快快長個”。
小丫頭拿筷子還不利索,不過還是怯生生的接了。
阿花見李和沒多大功夫就扒下兩碗飯,“你這人餓死鬼投胎啊”。
“不好意思,中午本來就沒吃飯”,李和中午也是急趕急,想着抓緊辦完,回家吃,結果哪裡能想到多出這麼多破事。
還是有人故意路過門口,對着屋子裡指指點點,阿花是哪怕不在乎臉皮的,也禁不住這樣,羞惱道,“行,吃完趕緊走,我這可是孤兒寡母,瓜田李下,可是說不清”。
“上過學?瓜田李下這個詞用得很準確”。
“關你什麼事!吃飯完還不走,我可真要報警了”。
“行,報警吧,看警察是趕你走,還是趕我走,這房主可是我,而且我要看看警察怎麼處理拖欠房租的“。
“那你到底要怎麼樣?”,阿花已經在暴走狀態。
“給房租”,如果這家女人的收不上來,其他家李和也根本就沒可能收的上來,“不給也沒關係,我天天三頓飯算是有了着落。隔壁不是還有個空屋子嗎,我晚上就搬裡住,吃住都解決了,多好的事”。
“行,算你狠”,女人轉身站起來,從牀上的枕頭角,抽出一個粉色錢包,唰唰的點出三張大團結遞給李和,“找錢,然後快點走”。
李和接過錢,找給女人六塊錢,笑呵呵的道,“你看這樣多省事,非要搞這麼多麻煩”。
“你.....”。
李和又摸了摸旁邊悶頭吃飯的小丫頭的頭髮,和藹的說,“好好吃飯,跟叔叔拜拜”。
小丫頭脆生生的說了句,“拜拜”。
李和出門口的時候,故意把三張大團結甩的啪啪響,然後開始挨家挨戶的收房租。
這次終於順利了,各家也就咕噥了兩句,李和還是如數拿到了所有的房租。
李和出了宅子,院子裡才傳出來聲短不一的罵聲。
騎着自行車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鐘了。
何芳正蜷在椅子上看書,問李和,“怎麼現在纔回來,我去熱一下飯菜,就趕緊吃飯吧”。
飯菜都在桌子上用罩子扣着,李和打開一看,有萵筍炒肉、紅燒大腸,剛纔沒吃飽,還是要繼續吃,“好,隨便搞點就行”。
他躺在椅子上就不想動了,好不容易勤快了一天,結果碰到的都是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