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一個人在京城裡探頭探腦,日出而息、日沒而作,仰望頭上的星空的同時也仰望着這座城市,從這裡看全國都是基層。
他只希望自己不要被一泡尿憋死,也不要被誰一指頭給廢了。這就是他的道路,也是他所希冀的平安。
子曰:吾有舊友吊似汝,而今墳草丈許高。
張老頭一大早又扯開嗓門喊李和接電話了。
李和以爲是於德華的,就匆匆忙忙的去接電話了,結果一接過來居然是沈道如的。
“我人就在深圳,所以就直接給你打電話了”,沈道如在電話裡如是說道。
“去深圳幹嘛?”,李和故意把電話線扯遠了一點,旁邊都是一圈閒的蛋疼的老爺們聳着耳朵聽他講話呢,他想着躲得遠遠的。
“招的人越來越多,不能都閒着啊,我們不是想着擴展業務嘛。我們就想着跟於德華一樣,來做外貿,我帶了幾個人今天就是來一家電器廠考察看看,你覺得可行不?”。
“恩,可以”,旁邊的老頭還在李和旁邊轉了圈,李和電話說什麼都不方便,只得對沈道如含糊其辭。
再說,此時做外貿他也不會反對,反正要不了多少本錢,虧錢的可能性也不大。而且沒有比在香港做外貿更有優勢的了,此時的國內尚未加入世貿組織,市場經濟地位也未被國際認可。
雖然此時香港已經不再是內地對外的唯一窗口,但是關稅的優勢內地還是無法比擬。
香港早在1948年就加入了關稅協定,國內要出口一般都是通過香港中介商或者在香港註冊公司,這樣出口歐美等西方國家可以避免懲罰性關稅,保證順利出口。
所以從這一方面來說,香港想不發達都不行。
“我們之前收購的物業已經漲價了,還是交給波士頓銀行評估的,總價在4500萬,可以貸給我們五成,大概在2200萬左右。我們想預留200萬做外貿,你看怎麼樣?”,沈道如在電話裡滔滔不絕的說道,“我們有不少員工都是有外貿從業經驗的”。
李和看了一眼旁邊的人,真是很礙眼,他要是張口幾千萬,閉口幾千萬,旁人真會拿他當神經病的。
腦子靈機一動,迅速切換到了英語頻道,老子用英語,你們反正也聽不懂!
“用英語說吧,你說的我都同意。那就趕緊把貸款辦理好了。日經指數入倉2000萬,留三成的頭寸,15倍的槓桿,還是用波士頓銀行的戶頭”。
他也算計好的,只要他的記憶不出錯,留足富餘的頭寸,小波浪的震盪跌幅就不足以讓他爆倉,他剩下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了。
他也沒機會從電腦上開大圖,看不到每日的盈虧,心裡反而安靜點。不看盈利數額,只看價位有沒有走到預期的地方,虧損時候止損打在支撐阻力位上,不管到底多少錢。
聽到李和這口標準地道的英語,沈道如愣了愣,作爲倫敦政治學院的高材生,他當然有一口流利的英語,只是沒有想到李和的英語也能這麼好,一想到李和是大學老師,心裡也就釋然了,“好,我知道了,所有的手續辦好,我會把文件郵寄給你簽字”。
李和問了一些關於域名註冊的事情,奈何還找不到一家靠譜的域名管理商,註冊域名的事情也只得暫時作罷,哪怕能註冊上了,也早晚不是他的。
等掛了電話,給了張老頭2毛錢。
一直坐在門檻上悶不做聲的秦師傅卻突然道,“你做什麼生意啊,一下子就是幾千萬?”。
李和打了一個激靈,豎起渾身汗毛,這老頭用的是英語。
李和道,“秦師傅,你懂英語?”。
他不淡定了,這是從哪裡來的掃地僧啊。
張老頭笑着道,“李老師,你這鬧笑話了不是,這巷口裡誰不知道秦師傅退休前是印書館的翻譯”。
秦師傅道,“要不我背莎士比亞給你聽聽?”。
李和尷尬的笑了笑,“不用了,不用了,你老深藏不露,佩服,佩服。我就給一個在深圳的同學做段翻譯,他們是做出口的公司,沒什麼的”。
秦師傅笑着用英語說道,“沒事,我什麼都沒聽到,誰也不會說,你放心吧。擱早些年你這就是通敵了”。
“謝謝你了,秦師傅”,李和忙不迭的謝道。
旁邊的人不知道這兩個人咕哩呱唧的說什麼,仔細聽也聽不懂,待李和走了,才把秦師傅圍着了,詢問兩個人聊了什麼。
“能聊啥,他問我早上吃了什麼,我說吃了包子,肉餡的”。
李和滿臉通紅的回到家,這件事告訴他一個道理,莫裝逼,裝逼遭雷劈!
今天常靜家裡搬家,新買的房子離這裡沒多遠,也就過兩條街口。
宅子不大,就三間房也沒60平,拉了小圍牆,所謂的院子都沒一尺來寬,拐角搭了個廚房,出門就是街口。就這樣的房子一家人也是高興壞了,跟以往住的地方比也是天上地下的區別,還是讓不少人家羨慕壞了。
搬好家之後,常靜又從舊貨站買了不少的舊傢俱,又找人圖了一邊漆,家裡也看着光亮了。
馮蕊老早就過來喊李和過去吃飯,算是給喬遷添喜。
李和也沒上份子錢,把從老家帶的鹹鵝捎上了一隻,算加菜了。
馮家老太太看到李和親切的不得了,“你客氣啥兒,來了什麼都不用帶,咱還沒謝你呢”。
她的命根子,她的大孫子,就是靠着人家呢,都不知道怎麼謝呢。
好像客人只有李和一個,常靜看出他的疑惑,笑着道,“我們擺酒的時候,都是街坊鄰居請吃了兩桌,你還在老家沒來呢”。
李和道,“這多麼菜,也太浪費了”。
爲了他一個人治了這麼多菜,他有點不好意思了。
“咱不是人啊,都能吃,浪費不了”,老太太拿出來一罐子的米酒,倒給李和,“你既然不想喝酒,那就試試這米酒,都是我自個造的,你嚐嚐味道,溫補的很”。
李和嚐了一口,甘甜醇香,非常喜歡,“好喝的很”。
老太太道,“我老孃那纔是做的好呢,我也纔跟在後面學了一點,她解放前那會就是靠賣米酒養我們三孩子,買的人都是烏央烏央的”。
李和道,“做的這麼好,都可以開市去賣了”。
老太太好像有點心動,嘀咕道,“能賣的出去嗎?”。
李和道,“估計人家搶着要買呢”。
說者無心,聽着有意,李和走後,老太太就琢磨怎麼賣米酒了。
她要給大孫子存結婚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