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陰曆的九月份都有一個重要的日子,叫做九九重陽節。
重陽節,又稱重九節、曬秋節、爲每年的農曆九月初九日,是中國傳統節日。
慶祝重陽節一般包括出遊賞秋、登高遠眺、觀賞菊花、遍插茱萸、吃重陽糕、飲菊花酒等活動。
而李忠信家裡面的太姥和太姥爺則管重陽節喚做老人節,在這個時候祭拜神明能夠消除災禍,更能夠保佑歲數大的人身體健康。
正是這樣的一個原因,每到重陽節的時候,就是王秀太和何淑清兩個老人心情最好的時候。
後世的八十年代末的時候,國家才把重陽節定位了老年節,讓在外的子女重陽節這天回到家中孝敬老人,和李忠信家裡的傳統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天還沒有亮,李忠信便看到李尚勇早早起牀,引火,燒水,磨刀……
他知道,在這個重要的日子裡,家裡流傳下來的傳統,就是殺一隻成年的大公雞上供。
後世李忠信的父母歲數大了以後,每年到重陽節的時候都是李忠信操刀殺雞,對於這個流程他簡直是太熟悉了。
那隻在家裡面養了三天的大公雞被綁在院子裡面,看到李尚勇拿着刀出去以後,立刻開始扯着脖子大聲地啼叫起來,它有着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個人應該是要取它性命了。
雖然那隻大公雞左躲右閃,想要極力地躲開李尚勇的抓捕,可是,院子裡面一共就那麼大的地方,哪怕是它連飛帶蹦,也是逃不過這一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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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這種大公雞需要一些技巧,並不是一刀把腦袋剁下去就可以了,而是要用左手捏住大公雞的翅膀,右手把大公雞的雞冠子遞給左手,和翅膀一起握住,然後開始用手薅公雞雞脖子上的雞毛。
把脖子上的雞毛薅乾淨之後,用刀割開大公雞的喉嚨。
殺大公雞的時候,嘴中還要念叨:“小雞小雞你別怪,你是陽間的一道菜,今年走了,明年還回來。”
切開大公雞的喉嚨以後,把脖子位置流出來的雞血對準一個飯碗,讓雞血都滴到飯碗當中,雞血全部滴完以後,這些雞血和雞一起擺到供桌上上供,然後用鍋蒸熟了給老人吃。
一般情況下,雞的脖子被割斷以後,雞並沒有死透,必須要把雞的氣管從雞脖子的後端拽出來,用刀割斷。
這樣一來,雞就死透了。
大公雞被完全殺死以後,李尚勇把大公雞放到了家裡面小時候給李忠信洗澡的白瓷的大洗衣盆裡面,然後把竈臺上燒開的開水提過來,有層次地澆到大公雞的身上。
雖然是在院子裡殺雞、褪毛,但是,李忠信卻也感覺到一種難聞的味道,他感覺那種難聞的味道簡直讓他無法忍受。
因爲後面的那一系列事情李忠信見過多次,也沒有想看的慾望了,便拉開房門進入屋裡面。
李尚勇褪完雞毛,在屋子裡面端出來了兩盆清水,把褪完毛的大公雞清洗乾淨以後,李尚勇按照祭品雞的做祭方式,把大公雞的身體來回扭動,做成了一個公雞跪拜的樣子。
上供的公雞和雞血,以及兩盅白酒對着東方擺好以後,李忠信的太姥、太姥爺兩個人便虔誠地跪拜在地上進行祈福禱告。
他們祈福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希望他們老兩口兩個人能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希望家裡面的日子越過越好,大人工作都能夠順順利利,小孩子上學的時候成績好……
這隻重陽節現殺的大公雞上供一個小時完成以後,完成了它的祭祀使命,但是卻沒有完全完成任務。
接下來被李尚勇剁掉和燉掉,一隻上好的蘆花大公雞纔算完成了最後的使命。
就好像是李忠信太姥和太姥爺唸叨的一樣,小雞就是陽間一盤菜,今年去了,明年還回來。
對於這種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流傳到李忠信太姥和太姥爺這裡的風俗習慣,就是李忠信後世娶妻生子以後也沒有忘記,每年都會按照這種習俗進行。
只是後世大公雞的價格比這個時候的大公雞的價格翻了二十倍還要多,一隻活的、漂亮的大公雞每隻要一百二十元。
殺完雞之後,李尚勇看到時間還早,想到最近一段時間沒有親近兒子,便提出來要領李忠信到早市那邊去轉轉買點菜,順便領着李忠信在外面吃口早餐。
重生以後,李忠信因爲天天早上晨練的關係,真就沒有去過早市,一聽父親提出來要領他去早市溜達一圈並請他吃早餐,他欣然同意下來。
自從重生以後,李忠信覺得他和父親兩個人好像生疏了很多,他的大部分時間都忙乎賺錢了,父親更是忙得腳打後腦勺的,難得父親有如此好心情,陪老子去早市轉轉,是一件很不錯的神情。
坐上大二八,經過了十分鐘左右的顛簸,李尚勇領着李忠信來到了江城的最大早市。
八十年代的早市也好,菜市場也罷,在李忠信眼中,都沒有形成規模,而且雜亂無章。
他跟隨父親的腳步看到,八二年的早市很小,和後世江城的幾大早市根本就沒有辦法比,只是半條街道,街道上幾乎都是農村人到城市裡面擺小攤,售賣一些時令的蔬菜瓜果。
小攤中間,還夾雜着弄了一個板凳和一個盆的理髮小攤,一些老年人坐在板凳上面理髮刮臉。
在這些買蔬菜水果的攤位中間,李忠信居然還看到了忠信公司賣魚的攤位。
忠信公司賣魚的攤位,可以說是整個江城大早市當中最大的一個攤位,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都在排隊等着買鮮活的江魚。
整個早市上,一共就兩處人最多,一處是早市把頭位置賣鮮牛奶和鮮羊奶的,另一處就是忠信公司賣魚的。
這個時候買菜和買菜的人絕對可以說是分株必爭,一分錢兩分錢的都能夠計較半天。
李尚勇買豆角的攤位不大,攤位上只剩下一小堆豆角,這種包圓的豆角是早市上最爲便宜的,每斤才五分錢。
把豆角包圓以後,小販用稱一稱,便告訴李尚勇是四斤三兩。
按照五分錢一斤來算,四斤三兩就是兩毛一分五。
李尚勇想要讓賣豆角的把那一分五抹零,畢竟他買了四斤多,而且是把小販攤位上的豆角包圓了。
而賣豆角的則一分都不講,甚至說他到這邊賣豆角一共也賣不多少錢,很不容易。
賣豆角的一邊說他賣點菜不容易,一邊磨叨說,兩毛一分五,四捨五入應該是兩毛二,李尚勇應該給予他兩毛二,畢竟李尚勇包圓他的豆角已經佔了很多的便宜。
就因爲兩分錢,李尚勇和賣豆角的講了半天價,要不是他想起來是帶着李忠信出來的,而且一會兒還要上班,他都想多講一講了。
就因爲無奈地給了賣豆角的人兩毛二分錢,多花了兩分錢,李尚勇買菜的興致都低了很多。
買了一大兜子豆角和土豆以後,李尚勇領着李忠信到了早市把頭位置的一處早餐店。
說是早餐店,不過就是用帆布搭建起來了一個巨大的棚子,棚子裡面擺放了幾張桌子。
這個時候賣的早餐十分單一,基本上就粥和雞湯豆腐腦,主食則是大白饅頭和二合面的乾糧。
李忠信原本和父親李尚勇說,他想要到市裡面的圓籠包子鋪吃包子,可是,卻被父親強烈反對掉了。
用李尚勇的話來講,李忠信現在在王波那邊學得有些不像話了,而且太敗家,大早上的要是到那種飯店吃頓飯,不說要花上好幾塊錢,而且還要花很多的糧票,他們現在的家庭狀況,是不允許吃那個東西的。
早上能夠領他到早市逛一圈,領他在外面吃頓早餐已經是很奢侈的事情了,一般家庭的孩子還沒有這樣的一種待遇呢!無論到什麼時候都不能好高騖遠。
李忠信對於古板的父親也是沒有了辦法,他已經夠低調的了,可是,在勤勞肯幹的父親眼中,他還是一個學壞了的敗家子。
他心中清楚,按照父親的想法,哪怕是他三舅王波再有錢,他這個當外甥的也不能張嘴朝舅舅要錢,哪怕是王波硬給他也不能要。
根本人家的孩子就要有根本人家孩子模樣,窮點算不了什麼,但是,絕對不能敗家。
李忠信和父親兩個人一頓飯下來,一共花了四角一分錢和四兩糧票。
這次的一分錢,李尚勇如願以償地講了下來。
看到有些老古板地父親因爲一分錢和賣早餐的說了半天,李忠信腦門頓時黑線無數。
別說是一分錢了,就是一塊錢掉到地上,李忠信都覺得他撿不撿起來得看心情,而父親居然因爲一分錢和人講價半天,今後他應該找個時間好好開導一下老子了,要不然的話,今後他要做什麼事情也會遭罪。
兩個小碗豆腐腦三角錢,兩個大白饅頭一毛一外加四兩糧票,雖然這個時候算得上是極爲便宜的早餐了,可是,吃的人還是不多,畢竟一個饅頭二兩糧票讓一般人承受不起。
伴隨隨着太陽的慢慢升起,自行車叮鈴鈴的聲音愈發多了起來。
李忠信看到,這個時候上班的人基本上穿的都差不多,清一色工廠發放的藍色外套,大二八車子上,一個不大的網兜裝着那種老式的鋁製飯盒,臉上洋溢着幸福匆匆忙忙地騎行。
八十年代初期的時候,藍色基本上就是這個時期的潮流,除了藍色,就是軍綠色,其他的顏色幾乎是看不到的。
李忠信有些鬱悶地想到,啥時候才能開始有好衣服穿,啥時候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啊!啥時候是個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