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奶奶都把細節說得這般清楚了,透過門縫看到了一切,盧安縱使想耍賴都沒用。
更沒意義。
只會讓李夢瞧不起。
快速想通前後因果以及所產生的影響,權衡利弊過後的盧安選擇坦誠,“當時晚餐喝了些酒,加之和清水.”
話到這,他頓了頓,繼續講:“沒忍住,但最後我們.”
“我們”後面是什麼,自然是清水還是處子之身,他沒明說,但相信夢姨能聽懂。
況且,他這麼坦白,也是出於對未來的佈局考慮,將來自己肯定是不會放棄清水的。
畢竟是自己上輩子的妻子,怎麼可能放手?
所以,有自己和清水這一層不清不楚的關係鋪墊在此,未來兩人就算髮生了男女歡好之事,夢姨和孟叔可能會意外,但絕對不會有天崩之色的驚恐。
李夢確實是聽懂了,但想到眼前的小安先是剝光了清水衣服、趴在清水身上爲所欲爲,如今卻又肆無忌憚地覬覦清池,她原本沒那麼憤怒了的情緒再次被點燃,再次怒火中燒,憤慨不已。
這一刻,被他折騰了許久、忍了他很久的李夢徹底失去了理智,直接起身就是一巴掌甩了過去。
“啪!”
一聲清亮的聲音在寂靜的客廳響起。
一記耳光狠狠地抽在了盧安右臉上。
用力那個大啊,他的腦袋都被抽偏了,腦殼霎時嗡嗡作響。
被抽得很疼,臉上火燒火辣地疼,但盧安沒有任何抱怨神色,沒有還手,沒有不滿的表情。
因爲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都是他欠孟家的,欠夢姨的。
從小夢姨就對自己非常好,非常喜歡自己,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一般都帶着自己,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當半個兒子對待。
人心都是肉長的,夢姨把他當半個兒子,自己也在情感上把她當半個母親。
可在這樣的緊密關係下,自己卻幹出了有違道德的事情,這一巴掌他該,捱得不冤,捱得心甘情願。
他心裡清楚,如果自己母親還在世的話,說不得也會這樣打他,還可能更狠。
一巴掌過後,盧安糾正頭,面上平靜,不閃不避,意思非常明顯:要是夢姨您覺得解氣,請繼續打,不會怪您。
看到他又臭又硬的樣子,居高臨下的李夢氣不過,再次擡起了手,但這次卻在半空中遲遲沒有落下。
或者說,一巴掌過後她恢復了一絲理智,隱隱有直覺告訴他,男人的臉面代表尊嚴和氣節,不能隨意侮辱。自己打一巴掌可以,小安不會記恨她,要是打多了,估計會心生隔閡。
李夢倒不怕盧安日後不認她,以她的脾性,大不了往後老死不相往來。
可讓她顧忌的是,清池似乎接受了他,還定了畢業就結婚的終生諾言,按這個邏輯,小安將來橫豎是自己女婿。
女婿是什麼?
女婿是一家人,一家人就算犯錯,懲罰可以,但不能太過,不然見面都彆扭。
當然了,在氣頭上,這理由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她被書房出來的大女兒分了心。
耳光聲那麼大,一直留意外邊動靜的孟清池立馬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慌忙放下書本走了出來。
孟清池快步走過來,直插兩人中間,目光心疼地落在小安臉上,定了幾秒,稍後伸手攔住母親的手,緩緩拉下。
母女對峙片刻,就在孟清池要說話之際,盧安站起了身。
他雙手把在這姐兒肩頭,故作輕鬆說:“清池姐,這是我和夢姨的事,你去看書吧。”
說着,他推着孟清池往書房方向走,直到進入書房。
瞧眼外邊的母親,轉過身來的孟清池柔聲問:“疼嗎?”
盧安搖頭,“不疼,夢姨能有多大力?我皮實厚着呢。”
聞言,孟清池暗暗放心不少,原本還擔心年輕氣盛的小安會心裡不舒服,但現在看來比自己想象的要好。
怕這姐們不放心,盧安輕聲說:“老婆,我真沒生氣,畢竟她將來是咱媽嘛,要是擱其她人打我,我早就還回去了,夢姨是例外,世間僅此一例。”
一聲“老婆”,一聲“咱媽”,孟清池哭笑不得,伸手來回撫摸他的右臉幾趟,半安慰半祈求說:“看在姐的份上,別跟你夢姨計較,她爲了我們的事確實有些焦頭爛額。要是小安心頭不順,回頭姐讓你抱抱。”
盧安眨下眼,玩笑似地撒嬌:“抱怎麼過癮啊,我想吻你。”
孟清池沉吟片刻,出人意料地說了聲好。
她之所以這樣,一是早就答應了小安,這次約會可以讓他吻,進一步突破關係。
另一個是,現在親媽就在沙發上,冷冷地看着這邊,她如此寵溺小安,還伸手撫摸小安臉龐,關心小安是真,特意做給親媽看得也是真。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不管小安是自己弟弟,還是自己男人,她都不願意看到被母親打。
一次她能容忍。
要是有第二次,她也不會跟親媽大吵大鬧,只會拉着小安離開,直接跟他同居,直接做他的女人,用決心默默抗議。
她的性子就這樣,天生幹不來頂天立地的大事,可她一旦做了某個決定,九頭馬都拉不回。
自從抽籤那刻起,自從金陵同牀那刻起,自從他壓在自己身上親吻自己脖頸、鎖骨起,孟清池在潛意識中就已經把小安當自己丈夫了。
雖然距離真正的“丈夫”還有很多路要走,還有儀式要完成,但她正在快速調整心態。
她不渴求轟轟烈烈的愛情,只追求水到渠成,刻骨銘心。
她對小安是比較在乎的,比較滿意的。
或許小安有這樣那樣的不好,不完美,但孟清池對情郎的要求同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樣,只要自己動心了,就會全盤接納,好與壞,她都承受。
哪怕他去偷、去搶,也等着,陪着,不會跟任何人訴苦。
因爲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不需要外人同情和憐憫,也不許外人欺負他。
就算那人是親媽,也不行。
當然了,反過來盧安如果敢動手打自己母親,那身爲女兒的孟清池必定當場雙倍還回去。
不過,她的男人,註定不會做這種沒分寸的事,她對此十分心安。
一巴掌換來清池姐的真心,盧安不知道是虧了?還是賺了?
但他痛並快樂着。
他說,“清池姐,你先看會書,我去陪陪夢姨。”
孟清池隔空同母親對視小會,臨了開口:“你夢姨正在氣頭上,儘量遷就她點,要是說了不好聽的話,你就左耳進右耳出,事後姐給你做好吃的。”
“嗯,放心吧。”
盧安把她按到書桌前的座椅上,稍後把書房門合好,又回到了沙發上。
李夢的視線全程都在跟蹤他,見他不卑不亢地再次面對自己,她心頭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兩人沉默地坐了會,最後還是作爲晚輩的盧安率先出聲,“夢姨,對不起,我知道自己有些犯渾,可我真心喜愛清池姐,還請伱和孟叔多多寬容理解,我會對她一輩子好的。” 都這樣了,他也懶得裝了,直接向孟家提出自己的訴求,就是想和清池姐在一塊。
見他低頭認錯,李夢心情更加複雜了,但餘怒未消,“姨是因爲你喜歡你清池姐的事打你嗎?你要是單單隻糾纏她一個,這一年多我犯得着徹夜難眠、提心吊膽嗎?”
不管他內裡藏着怎麼樣的狼子野心,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就像清池姐說的,適當退讓就是給彼此臺階下。
自己父母去世的早,夢姨作爲自己比較親密的長輩,低個頭不算什麼。
於是,他頭更低了。
李夢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見他這樣,有口氣堵在喉嚨硬是沒提上來。
過了小半天,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問了一個關鍵問題,“你將來會怎麼對你清池姐?”
盧安擡起頭,眼神堅定地說:“我想娶她。”
這答案她在機場就偷聽到了,但現在再次聽到,卻又是另一翻感受?
李夢陷入了冗長的沉默。
在這沉默中,她有痛苦,有糾結。
雖然一個月前她打電話給清水,哀求清水退讓,別讓人家看孟家把戲,爲此母女倆隔着電話還傷心地痛哭了一場。
但是,她內心還是覺得很對不起小女兒的。
畢竟清水對小安的感情,這麼多年來,她這個做母親的全看在眼裡,哪能是自己一句話兩句話就能放下的?
這是她最擔心的點。
可如今大女兒被捲進來了,還做了表態,左右都是自己的女兒,沒人能理解她身爲母親的痛楚和難處。
那種心慌的感受,好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樣。
她最後問了一句:“如果將來清水繼續纏着你,你能不能守住底線?”
沒辦法了,她比任何人都瞭解自己小女兒,畢竟是自己從小帶大的,那性子幾乎被她摸得透透的。
別看清水現在答應退讓,要是哪天情緒崩潰,說不定就主動爬她姐夫牀上去了。
好吧,姐夫這詞李夢覺着好彆扭。
可她明白,不管怎麼樣?不管小安跟誰好?將來橫豎是自己女婿,他就屬驢的,賴上孟家不會走了。
也正是因爲如此,她剛纔打一巴掌就消停了,沒再打了。
要是可以選擇的話,可以一腳踢開他的話,那剛纔絕對往死裡打,打到心頭痛快爲此。
這麼一想,近距離望着眼前這張像極了閨蜜的臉,李夢沒來由地覺得自己很委屈。
這簡直是個寶啊,打又不能過分打,罵又不能過分罵,要不然還沒等小安怎麼樣呢,自己女兒鐵定就跟自己翻臉了。
此時,她忽然有些怨念閨蜜了,長這麼好看幹什麼?生個兒子就是來禍害自己女兒的?
李夢按耐住衝動,深吸口道:“不許打馬虎,給姨一個明確的態度。”
盧安說:“我努力。”
李夢蹙眉,差點破防,差點氣衝雲霄,又想動手了。
察覺到不對勁,盧安沒敢再模糊概念,“能!”
說完能,兩人互相看着,這時這刻兩人都失了聲。
許久過後,李夢有些不耐煩地站起身,“記住你今天的話,既然下那麼大的決心要娶你清池姐,就避開點清水。
要是哪天你敢碰清水,姨會親自處決你們倆,把你們倆都沉潭。”
她口裡的“你們”指的是盧安和小女兒。
這事怎麼樣也怪不到大女兒身上去。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說出這樣帶威脅性質的話,但她實在沒招了,小安是賴皮的。
那小女兒呢,同樣是牛皮糖屬性,軸得很。要不然也不會抓着小安愛了8年不放手。
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就怕這兩塊牛皮糖一起拍巴掌,到時候爲難的還是她。
索性,她就放狠話了。
你們倆要是不給孟家其他人活路,那我就親自送你們上路。
這話聽得盧安毛骨悚然。
夢姨身爲醫生,他絲毫不懷疑對方有弄死自己的手段。
換句話說,要是夢姨起了殺心,有一萬個辦法弄死自己。
自己估計到死都不曉得是怎麼死的。
可是,但是,連清水都不放過,有必要這麼狠嘛?
都說虎毒還不食子呢。
他不信夢姨真下得去手。
不過這些念頭也只是在腦子裡轉轉,可不敢表達出來,弄不好他擔心今晚都活不過去。
李夢氣呼呼地進了臥室。
爾後“砰”地一聲,門一關,世界就此清淨。
看着臥室門,盧安在暗暗思忖,自己到底是勝了?還是敗了?
勝利是,夢姨好像間接承認了自己和清池姐在一起。
敗了是,說要弄死自己,還要沉潭。
想起剛剛夢姨咬牙徹齒髮出的死亡通知單,他頭皮一陣陣發麻。
見外面沒了動靜,書房門開了,孟清池輕手輕腳走了過來。
她挨着他坐下,安靜問:“發生了什麼事?你夢姨怎麼那麼大火?”
四目相視,盧安本能地想撒謊,可馬上把謊言吞了回去,不想對眼前的姐兒不真誠,於是照實把剛纔自己和夢姨的談話細緻闡述了一遍。
孟清池聽完一時沒吭聲。
良久,她纔出口說:“小安,時間不早了,我們睡覺吧。”
盧安以爲自己聽錯了,驚喜問:“我們?”
見他臉上瞬間溢滿的笑容比桃花還燦爛,孟清池含笑不語,走進了主臥。
盧安壯着膽子,試探着跟了進去。
果然沒聽錯,清池姐並沒有趕他走,反而立在門前似笑非笑地看了會他,隨即反手把門給關上了。
聽到關門聲,聽到兩個人腳步聲一齊消失在隔壁主臥,躺牀上的李夢整個人又不好了。
清池這是要幹什麼?
自己還在這,就明目張膽和小安同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