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鶴?”
陳凌眼睛一眯,沒等看清楚呢,牆頭上的那兩個黑影就張開翅膀,撲棱棱的朝他們幾人飛過來。
這大鳥飛的時候,和小鳥就是不一樣。
在天上的時候,看着沒什麼。
但現在離地面這麼近。
好傢伙。
那一雙大翅膀張開之後,一扇動起來,呼呼的就是一陣風朝着幾人吹來啊。
聽着有點誇張,離近了還真就這麼回事。
趙玉寶他們就沒遇到過這類大鳥飛撲而來的事情。
一個個“哎呀,哎呀……”的驚叫起來。
一邊叫一邊閃身躲避。
山貓懷裡的睿睿也被嚇得緊緊閉上眼睛。
“這是啥鳥呀?咋膽子這麼大,還敢撲人呢?”
“給它燉了吃了。”
兩個老頭子大喊。
陳凌這時候纔看清兩個大鳥的模樣,不禁有些傻眼:“靠,咋是丹頂鶴?!”
“啥?丹頂鶴?”
兩個老頭子剛想撲上去,把這兩隻膽大包天的鳥抓住。
聽到陳凌的話頓時止住腳步,仔細看去。
只見這兩隻從牆頭上飛下來的大鳥,赫然就是兩隻身姿修長,形態優雅的丹頂鶴。
而且這兩隻丹頂鶴明顯不怕人。
落在地上後,揹着翅膀大模大樣的就走到了水渠旁,低頭伸長脖子,就用那長長的嘴去熟練捕捉小魚。
對他們幾人彷彿視而不見。
“咦?這該不會是去年落在你們村裡的丹頂鶴吧?”
看這兩隻丹頂鶴膽子這麼大,山貓這時突然想到,忍不住脫口而出。
陳凌看清楚這兩個傢伙的模樣之後,把手裡的竹竿放下。
聳聳肩膀,無奈的道:“可不是嘛,看這一飛下來就找魚吃的德性,除了去年那兩個鶴,別的可不會這樣。”
燕子。
鶴。
大雁。
這些有着遷徙習性的候鳥記憶力是很強的。
來年飛回來的時候,還會記得之前棲息過的地方。
陳凌說着話,就用腳去朝着兩隻沒皮沒臉的無賴大鳥踢了過去。
兩隻無賴鳥果然還記得他,一點也不怕生。
閃身一躲,就張着翅膀“嘎嘎嘎……”的大叫着躲開了。
“一邊去,不準吃。”
“哎呀,富貴你別趕它們,這肯定是趕了老遠的路,餓了累了,讓它們吃點吧。”
“不行的,這裡頭沒啥大魚了,全是剛長起來的小魚苗,哪能讓它們禍害?”
“這樣啊,那是不能給它們禍害了,走,我們出去給丹頂鶴捉魚吃。”
兩個老頭子一邊說着,一邊笑眯眯的伸出手來,對兩隻丹頂鶴動手動腳的,想把它們帶出去捉魚吃。
兩隻丹頂鶴認準了農莊的魚好吃,哪裡肯幹。
不斷張着翅膀,‘嘎嘎’叫着跳着腳躲避。
睿睿看着有意思,哼哼唧唧的掙扎着從山貓懷裡下來,跑到跟前跟着鬧騰。
陳凌也連忙把媳婦他們喊過來,說丹頂鶴回來了。
“呱,呱,呱……”
地上的兩隻鶴在叫,天上的一羣鶴也在叫。
不過天上的鶴羣看到地上兩隻丹頂鶴的情況,顯然是不敢飛下來了,只是衝着燈光,一隻只落在了農莊的圍牆上。
一羣大鳥站成了一排排,夜色下逆着燈光看去,一個個像是披着大衣的人影,看着還挺嚇人的。
陳凌拿來手電筒照過去,大家都仔細的瞪着眼睛去看。
“那些有的不是丹頂鶴啊?牆頭上好像就兩三隻是!”
“嗯,更多是一些白鶴、灰鶴之類的,應該就是跟着丹頂鶴一塊飛來的,去年不也這樣嗎?”
“嘖嘖,這估摸着又是下游鬧洪災了,它們待不住才飛過來的。”
“可能是吧。”
丹頂鶴遷徙不會像是大雁那麼大規模,一次就是數十隻、上百隻。
丹頂鶴遷徙的時候,五六隻、十來只就是挺常見的了。
而且丹頂鶴在遷徙過程中,半路跟着其它雜七雜八的鶴羣混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
它們和大雁一樣。
夜晚並不完全會躲在窩裡睡覺,也會遷徙飛翔。
不到目的地就一直飛。
晴朗的秋夜裡,經常能聽到它們在頭頂高空歡叫。
現在纔剛剛是農曆六月,正在處於鶴類和鷺鳥這些大水禽的繁殖期之內,一般是不輕易挪地方,進行遠途遷徙的。
當然,這個繁殖期也不是說它們剛剛下蛋。
是說可能它們已經到了孵化的最後階段,或者已經完成孵化正在育雛。
這樣的情況怎麼可能輕易離開?
所以說到底還真可能是又受到了洪災影響,從東邊飛來的。
“連續兩年這樣,明年估計就長記性了,直接往咱們這裡飛了吧?”
王慶文在電燈下撿了兩隻撞暈頭的知了,丟過去,兩隻丹頂鶴還真去吃了。
大長嘴一叼,囫圇着就吞了下去。
“這誰知道呢?反正白鶴往年九月九纔回來的。”
陳凌看着牆頭上的大鳥虎視眈眈的,有點擔心自己剛放的魚苗,他這魚苗是胭脂魚和細鱗鮭的小魚苗,值老鼻子錢了,哪裡肯讓這些大長嘴去禍害。
讓它們放開了吃,一晚上,水渠的魚苗恐怕吃個精光。
所以就衝兩個興致勃勃圍着丹頂鶴玩鬧的老頭子道:“趙叔,鍾叔,走走走,去外邊給它們捉魚去,家裡可沒魚給它們吃。”
“行,走嘍,捉魚喂丹頂鶴嘍。”
他們之前晚上出去摸知了猴的時候,也會順路去老河灣一趟,下籠子,或者插倆黃鱔鉤子,次日一早來收。
今天晚上丹頂鶴飛來了,肯定是沒興趣捉知了猴了,也沒興趣跑那麼遠去老河灣抓魚。
就強行摁着兩隻無賴大鳥,拖出了農莊,到農莊後邊的小河溝去抓魚。
不過這兩隻大鳥是和人混熟了,不怕人。
別的鶴可不行。
見到兩隻丹頂鶴被生拉硬拖的拽了出去,嚇得全從牆頭上飛走了。
看那方向,應該是朝山中湖去了,陳凌它們也沒多管。
只是一路拽着兩隻丹頂鶴出了農莊。
一路雞飛狗跳的,樂得睿睿不斷興奮尖叫,嚇得來果園捕食吃的小獸和野鳥亂飛亂跳。
還有一羣毛茸茸的小花貓在高高的草裡追着一隻只黑溜溜的小秧雞子亂竄。
“嚯,這些小狸子挺能啊,這是抓小秧雞子吃呢。”
“貓嘛,肯定聰明,前些天還跑進農莊,守在電燈底下抓知了呢,這兩天小秧雞子出殼了,它們可有的吃了。”
陳凌養的那兩窩山狸子,外邊野的山狸子,都是這些小雞子的天敵,所以這兩天入了夜果園熱鬧得很。
他們說着話。
兩隻丹頂鶴卻不安分。
這時天剛黑不久,七點到九點是正上魚的時候,夏日的白天很熱,很多魚都會在這時候浮出水面找吃的。
兩隻無賴大鳥眼睛很尖。
一眼就看到了水渠上漂浮的魚羣,跳着腳躲開人的撫摸,就去裡頭抓魚了。
看樣子還真是餓了,見魚就吃。
這些魚就沒那麼值錢了,而且多是小雜魚,吃兩條陳凌也不心疼。
不過還是它們往後山腳下的小河溝引,那裡的小雜魚多,整天鴨子吃,水鳥吃的,無所謂。
這兩隻大鳥還真是自來熟,誰餵它吃的就跟誰親近。
趙玉寶兩個老頭子喂得多,抓到魚就給,最後吃飽喝足,也跟兩個老大爺一樣,揹着翅膀,慢悠悠的邁着步子,就跟他們回家去了。
把兩個老頭子高興的差點找不着北。
提着一小桶魚,一邊走一邊喂,跟照顧親孫子還親呢。
把兩隻鶴引誘到了村裡後,惹來一幫乘涼的村民驚喜圍觀,都說這仙鶴念舊情,今年居然真回來了。
這麼好的仙鶴,這次可要領到家裡好吃好喝的伺候它們幾天。
其實去年就是這樣,村裡每家爭着搶着養幾天,丹頂鶴是仙鶴,大家爲了沾沾仙氣兒嘛。
知道是這個情況以後。
趙玉寶兩個也樂得跟大家一塊熱鬧。
接下來幾天,兩隻丹頂鶴不光自己享受村民們的投喂,那些同伴也被吸引了過來,一共六隻丹頂鶴,每天天一亮就飛到村裡,揹着翅膀,邁着悠閒的步子,滿村子晃悠。
一個個都跟大爺似的,混在村民家裡白吃白喝。
那傢伙真是舒服了。
陳凌領着老婆孩子也去村裡跟着那些鶴晃悠過幾次,喂鶴、玩耍的同時,也和大家一起照了一些相片。
現在是農曆六月,已經過了一半。
下個月,農曆七月初八就是陳王莊第一年廟會。
雖說之前陳王莊各種稀奇事吸引來的遊人,比那些廟會也不差了。
但名義上,大家確實也挺重視,畢竟是第一次嘛,而且還是正式的廟會。
這仙鶴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前飛回來,這可是好兆頭啊。
而且這兩年外頭年年夏天發洪水,這兩年自己這邊兒安穩得很,由‘鱉王爺’鎮守保佑才帶來的風調雨順,村民一個個都覺得立廟也是應該的,是一件值得重視的事情。
於是家家戶戶,除了忙田裡拔草、除蟲之類的農活之外,就是談論今年廟會的事。
陳凌自然也是早知道廟會這事兒,不過一直沒咋上心,最近除了夜晚去水庫找那怪魚之外,別的就是放放馬、放放鴿子,放馬的時候順帶着去醫院看望一下王聚勝,剩下也沒啥特別要忙的。
大舅哥兩口子來了之後,他又閒下來了。
只有一件挺鬱悶的,就是大漁網織好了,水庫的大魚卻銷聲匿跡了,怎麼找都找不到。
也不知道是跑了還是怎麼回事。
反倒是他洞天買來的鱘魚魚苗,一天比一天大,現在都有一米多長了。
再養兩年,體型說不定都能趕上水庫那條怪魚了。
“不找你的時候,硬往跟前湊,找伱的時候不露面了。”
陳凌鬱悶的嘆口氣,還真是這樣,那大怪魚好像知道他準備好去抓它一樣,以前帶着蒜頭去那片水域就會遭到攻擊,現在一點動靜也沒有,怎麼挑釁,怎麼用帶血的生肉去勾引也沒啥用。
真就完全銷聲匿跡了一樣。
“凌子,你過來看看,我總覺得水渠的魚好像變少了……”
陳凌這天正在水塔拿肉,大舅哥忽然喊他過去。
“咋了哥?哪條水渠的魚變少了?”
王慶文這時候正在放羊,蹲在農莊西邊,距離山狸子洞的不遠處,指着兩條交錯而過的水渠說道:“這裡都空了,水底也看不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