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率宮區域,烈山氏族地,禺陽天闕。
所謂天闕,不同於天宮天殿是由初代神明所造,乃是在封神時代之後新出現的一種建築。
它們的制式和外觀與由諸多古老氏族所掌控的天宮天殿相仿,也是有着諸多的亭臺樓閣組成的建築羣,只是用途與功能比之天宮天殿或多或少的有着些許的差別。
這種差別主要體現在天闕的複合性和宜居性上。
通常來說,除了少數的天宮天殿以外,這些由初代神明建造的建築羣落更多的還在承擔着其所具備權限的功能,至於其它的方面卻是略有不足。
而天闕則不然,天闕的形成與新興氏族乃至普通天庭人的興盛是密不可分的。
最初的天闕便是這些從古老氏族中分化出來的普通天庭人的居所。
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新城建立,普通的天庭人處於各種便利性的方面考慮便不再居住在這些仿照天庭宮殿樣式的建築羣落之中,轉而搬遷到了交互性更強的新城。
反倒是新興氏族將其劃歸爲自身有別於普通天庭人的一種形式和地緣上的差異。
當然,天闕的形成歷史是這般,但當其形成之後,卻並不只有新興氏族或者普通天庭人才居住在天闕之中。
例如禺陽天闕便是由烈山氏族人所建造的,漂浮在兜率宮不遠處的一片集訓練生活於一體的年輕一代聚居區。
生活在這裡的烈山氏族人大多都是尚且處於青壯年的年輕一代烈山氏族人。
與那些隨着時間的沉澱開始逐漸心態平和了許多的老一輩烈山氏族人不同,這些尚且處於青壯年的烈山氏族人正是體力充沛、精力旺盛的年紀。
也許是繼承了其祖祝融乃至神農等多位炎帝的血脈,烈山氏族人在年輕的時候大多都有着一種大無畏的精神。
這種大無畏的精神既體現在他們旺盛的好奇心乃至行動力上,也更多的體現在了他們那遠比其它氏族更強的作死能力和更爲淡薄的求生欲上。
從拎着炸藥包填滿兜率宮的地底到推着兜率宮宮主的離丌烘爐上九天,就沒有這些烈山氏族人不敢幹的事情。
也是基於這種情況,這些烈山氏的天之驕子和可愛的花朵們才被聚居在了相對遠離烈山氏祖地、地處天庭西南的兜率宮區域。
作爲一個如此“活潑”的氏族,禺陽天闕的建築想多來說都是相當的結實的。
只不過饒是如此,整個禺陽天闕的修葺成本也是佔據了整個烈山氏日常維護成本的大半。
如果說漫步在數十上百年前的地球中東地區是一片硝煙瀰漫、民不聊生的地域,那漫步在禺陽天闕便無異於置身於一片沒有硝煙的戰場之中。
走在禺陽天闕的街道上,如果地上有坑那算是相當感人的情況了。
通常來說,整片禺陽天闕常年都是處於一種坑上有零星凸起的地面碎渣的狀態。
也正是由於這種特殊的“地理環境”,整片禺陽天闕收入最高、實力最強的便是禺陽天闕的環衛工人。
在這裡,他們的環衛工人不叫環衛工人,而是叫做城市基礎設施管理者,簡稱城管。
薑糖和姜水便是兩位禺陽天闕的城市基礎設施管理者,兩位性格截然不同的兄妹。
薑糖是妹妹,也是根正苗紅的烈山氏族人。
像其它根正苗紅的烈山氏族人一樣,性格火辣、行動力強、好奇心旺盛。
自其二十六歲幹翻了上任擔任禺陽天闕明湖區的城市基礎設施管理者頭頭接任一來,本質和睦相處、友好共贏的原則已經先後將超過一千七百六十位烈山氏族人送入了明湖區醫療救助中心,爲整個明湖城建收繳超過百萬的城市建設補償款,算是整個禺陽天闕的城建一枝花。
而他的哥哥姜水也很厲害,被稱作禺陽天闕的城建一棵草。
在其蒙受乃妹餘茵成爲一名光榮的城市基礎設施管理者的十數年裡,姜水先後七百二十八次入住明湖區醫療救助中心,一百五十五次轉送禺陽天闕急救中心,結識了整個禺陽天闕百分之九十七的醫療救護人員並與之留有極其深厚的單方面友情(救命之恩)。
毫無疑問,薑糖的那隻花是玫瑰花,而姜水的這顆草是牆頭草。
而此時,這顆狗尾巴草和正和玫瑰花共同綻放在禺陽天闕在明湖區爲城市基礎設施管理者們提供的訓練場中。
今天的薑糖沒有穿她那由禺陽天闕統一下發的管理者制服,反常的穿着一身帶着稀碎卷邊裙襬的連衣裙、安靜的坐在訓練場邊緣的長椅上,看着姜水緩慢的打着不知名的掌法。
坐在長椅上的薑糖呈現出一種非同以往那種果敢率真的恬靜,微風吹拂起她的裙襬露出了她那有着流暢而自然線條的修長腿腳,別有一番與之周圍在“呼哈聲”中揮汗如雨的烈山氏巾幗不同的美。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那些明湖區被薑糖的個人武力所折服的城市基礎設施管理者們纔會在不經意的注視下發現,
原來薑糖的面容並沒有什麼分明的棱角,反倒像是一位塗山氏的嬌娘。
有着一襲略微泛紅的黑髮和柔美的彷彿畫中人的俏麗。
這種反差讓周圍的烈山氏族人爲之側目、駐足,他們的眼裡有着愛慕、崇拜、畏懼和無奈。
因爲薑糖的柔美和嬌俏只限於她的“族草”哥哥。
那個在烈山氏族地的訓練場上,慢吞吞的打着“太極拳”的人。
這個人自然就是姜水。
只見此時姜水正兩腳分立、不丁不八的站着,他的雙臂一隻前釦環抱向內,一隻捧簇折肘向外擺出了一個烈山氏族人自幼就需要熟習的“牛奔於野”的起手式。
這是一招名字樸實但實效性很強招式,姜水擺出的起手式看不出什麼稀奇,可是倘若整個動作連貫起來,他的雙臂配合着腰腹乃至步伐的共同作用,只要向前一頂,那一前一後的雙臂手肘便會像是牛角一般爆發出無與倫比的衝擊力。
只不過,這套動作講究的是一氣呵成,像是姜水這般裝模作樣的擺了半個時辰的poss都頂部出去,無疑是沒什麼實效性的。
而就是這麼一個花架子,他當選爲了代表烈山氏常駐氏族聯合調查團的常任組長,因爲薑糖是副組長。
這是讓很多的烈山氏年輕一代極爲不滿的事情,只不過他們在與薑糖磋商之後在急診室裡想通了。
畢竟相比較姜水代表氏族去當氏族聯合調查的常任組長這件事兒,自己還算健全的五肢比較重要。
也許是眼角的餘光察覺到了薑糖的到來,本來已經慢吞吞的打了一上午拳的姜水很快就完成了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七的動作。
這些動作姜水打的看起來輕快、散漫而無力,卻又異常的流暢迅速,就好像是之前的他網絡連接不暢通,在見到了薑糖之後換了條光纜一般。
只不過,他的這些動作都是極簡流暢,並非是4K高清的,看起來聲勢要遠大於實效。
偏偏這樣很明顯是花架子的動作,坐在一旁通常待人待己都極爲嚴苛的薑糖奉上了自己的掌聲和近乎吹捧的誇讚。
只見她小跑着捧起早就準備好的毛巾爲姜水擦掉額頭由於天氣炎熱而分泌出的汗珠,在姜水不情願的躲閃中把手搭在了對方的臂彎裡,扶着他走向長椅。
而被諸多烈山氏青年怒目而視的姜水也只得任由自己吸引了訓練場上大半敵視和輕蔑的目光,坦然的半靠在薑糖的身上。
說實在的,薑糖是確實覺得姜水很厲害,而姜水則是故意的去撩撥這些不知道努力打架,只知道談情說愛的族人。
至於佔自己妹妹便宜這件事情……
有句俗語說得好,只要不是親生的,那就一律當做童養媳!
當然,這話其實是說的有些過了,但不可否認的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確實有着極大的機率入洞房。
話題有的扯遠了,卻說了薑糖姜水兩人的舉止看起來很親密,他們所談論的事情卻是很嚴肅的。
這是烈山氏族長,當代炎帝親自下派給姜水,卻特地轉發給薑糖詳細資料的一個任務。
任務在十多個小時前就已經下發到兩人的手裡了,裡面要求他們即刻啓程前往通明殿區域對雲中君烏啓之死一事進行深入調查。
可是直到現在,兩人尚且逗留在禺陽天闕沒有出發。
準確的說,薑糖早在接到炎帝命令的時候就已經打包好了自己的小包袱、做好了隨時出發的準備,真正遲遲沒有任何行動表示的是姜水。
兩人接到命令的時間天上的那顆太陽剛剛出現恍惚的時刻,而此時已然已經一副午後陽光的模樣,姜水還在慢吞吞的度着步子走向訓練場邊的長椅。
也許是基因突變、一樣的生命序列養百樣人,總而言之,姜水與絕大多數的烈山氏族人那種毛毛躁躁、力求作死的性格是截然相反的。
他做不出來一拳打出去不想後果、不論生死這種事,卻做得出“牛奔於野”爲什麼不叫“羊奔於野”的思考。
在烈山氏年輕一代族人的眼中,姜水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樣綿軟無力、任人拿捏。
而在整個氏族聯合調查團裡,姜水是要比他妹妹薑糖更爲有名的存在。
這種有名不是把一個五大三粗的東北人扔到了細聲細語的魚米之鄉而顯得有名,而是因爲姜水真的很厲害。
姜水是整個氏族聯合調查團的年輕一代裡,唯一掌握了神通的人。
也許有熊氏也存在類似的人,至少那個人並不在氏族聯合調查團這個由諸多古老氏族爲主體、新興氏族爲細枝末節的宏觀視野中。
剛剛姜水的動作就不是爲了打拳而打拳,而是在體會潛藏在拳法招式中的神通。
對於地球上的人來說,神通無疑是玄之又玄的東西,也是聽起來就很不科學的東西。
而對於存在過神明,甚至自身就是神明後裔的古天庭人來說,神通是一種力量的運用方式,一種神明所掌握的力量運用形式。
早前就曾說過,除了初代神明以外天庭中的神明絕大多數都並非生而知之、生而爲神的。
這也就意味着除了使用那些特製的衣甲去適應成神後的形態之外,如何去發揮這些形態下的力量是極爲關鍵的。
這就好像把一個人突然變成馬絕對跑的沒有正常的馬快而需要適應由兩條腿走路變成四肢奔跑一樣。
由人而神明的過程中,也需要掌握不同的發力技巧直至練成所謂的“神通”。
至於翻山倒海乃至七十二變這只是神通的表象。
實際上,所謂的神通便是一位神明能夠正確使用自己力量發揮出相應能級反應結果乃至超水平發揮的“神明的通常能力”而已。
也許“神明的通常能力”這話聽起來是十分拗口的。
只要不把神明當做神明,而是一種生物就很方便理解了。
所謂神通,就是神明這種生物經由最優化的生物本能。
至於效果那就是因神明而異、因人而異,就好像烏賊會噴墨,鳥雀會飛行一樣。
不可否認的是,一個正常的地球人是不可以噴墨汁的,頂多噴一些天然的肥料。
所幸古天庭也不是地球,古老氏族子弟對於地球人來說也不是正常人。
他們有着特製的衣甲去進行形態的局部轉變,也就有了發揮出這種名義上只屬於神明的部分力量的可能。
也是這種可能的存在,讓這些哪怕並非是神明的人可以去掌握神通,一如他們祖先未曾成爲神明時已經逐漸去適應神明所應該具備的能力一般。
毫無疑問,神通比之身形的部分變化更難以掌握。
畢竟一個是身體外在形態的被動改變和適應,一個是用人類或者近似人類的形態理解和熟悉特定的甚至不完全貼合人形的最優力量運行規律,兩者間的差距是不可以道理計算的。
同樣,掌握神通與否的差距也是極爲明顯的。
拋開一些由於生命序列不同所帶來的特異性神通不談,法天象地就是一個相對具有普適性的神通。
現實中的法天象地與小說杜撰的法天象地是有着極大的不同的,相對來說現實中的這種是“神通”要更傾向於古籍對於這個詞的解釋,也就是:
“效仿天性,模擬心性。”
可能很多人不理解爲什麼法天象地的本意是這兩句話,實際上是古今對於天地的理解有着很大的差異所導致的。
最爲簡單的例子就是“九天十地”這個詞。
所謂“九天十地”並不是單純是指九重天和十處地域,而是代指修爲和境地的劃分。
九天便是修爲,也就是外在的力量,而十地則是代指境界,是十個不同的心境。
具體九天分別是什麼修爲,十地又是哪十種境地就不細說了,不過從“九天十地”這個詞是可以很清楚的顯示出古語的天地是代表內外、肉體和心靈這樣的意味的。
同理,法天象地也不是說和天地一般大小,而是指一種迴歸事物本真的狀態。
而當其謂之神通,自然所法所象的是其所通之神明。
也正因其特別的涵義,所以這是一門具有普適性的神通。
姜水便掌握有這門神通,並且正以此去嘗試着體悟由其生命序列所承載的其它神通。
每個神通都是一種特定的力量運用方式,法天象地也不例外。
只不過,法天象地的力量運用方式在不同的生命序列的差異卻是極大的。
想來這也不難理解,不同生物的天性乃至習性都是不同的,甚至同種生物的不同個頭也是有着最優解的。
也正是由於這種不同和人在身體素質滿點前並不能像是機械一般去控制自己,所以神通的掌握纔是極爲困難的。
而掌握了神通的姜水所使用出的相同招式所發揮出的力量和尋常的烈山氏族人也是截然不同的。
依舊是以法天象地爲例,想要去了解他人或者自身生命序列的隱性形態前提是需要先行了解自己當前形態下的天性、特性。
固然人近似於猿猴,可當人有了現今的這個形態和生命序列表象的時候便已經有着自己獨特的天性和特性了。
法天象地這門神通就是一個瞭解自己,再打破這種固有的瞭解,去了解另一種生命形態下的自己的嘗試。
而掌握了這門神通,一定意義上來講就是姜水掌握了自己身體力量運用方式最優解的其中一個近似解。
由於力量的運用方式是以一種潛在的、極其隱晦的形式蘊藏在人的動作之中的,所以哪怕姜水在用他所掌握的這種發力方式去施展戰鬥技巧也就是“牛奔於野”的時候絕大多數的烈山氏族人也是意識不到姜水運用了法天象地這門神通的。
也唯有類似與薑糖這種已經脫離了簡單的技巧而開始尋找適合自己的戰鬥方式和力量運用方式的人才會感受到姜水一招一式間的不同。
當然,這與姜水不曾激活他的衣甲“神化”部分軀體有關,也與他此刻只是單純的用法天象地去嘗試體悟另一種神通而非使用另一種神通有關。
倘若姜水不是以人形去使用法天象地,那麼有着衣甲的增幅和本身生命序列的形態的部分轉變,他所造成的破壞力會極爲可觀。
而以人形去施展這門神通,一則是神通並非傳說中的那般神奇,實際效果僅僅只能讓力量的發揮成爲高效幾成(減少動作間的無用功),二則是人對於人的常態是習以爲常的,難不成有誰可以看出一個人比其他人更像是一個人?
至於倘若姜水施展其它神通會較爲醒目也很好理解,一個人像人看不出來,一個人不像人反倒是像是一頭牛卻是極其反常的。
這也是諸多烈山氏族人對姜水有所誤會的原因所在。
姜水在訓練場上大多都在嘗試着去體悟他不曾掌握的神通,也就顯得格外的不倫不類。
只不過就好像姜水並不像是其它的烈山氏族人一般咋咋呼呼一般,他也不像是許多烈山氏的年輕人一般特別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
姜水心心念唸的是成神和妹妹,也正是基於此,他有一個優秀的妹妹,也被熟習他的人暗自稱作封神時代後最有希望成爲神明的年輕人。
而這也是他爲何此時依舊在訓練場上的原因。
說實話,他不覺得和這些同齡人交手有什麼意義。
更不覺得去調查雲中君烏啓之死或者塗狸失蹤有什麼意義。
因此,面對妹妹薑糖何時出發的問詢,姜水只是笑了笑,對其寵溺的說道:
“什麼時候都可以,你說了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