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經過了幾天的發酵,古天庭裡的大部分地區都已經陷入到了戰亂與紛爭之中。
雖然此時的通明殿區域依舊未曾有半點爲敵人所襲擊的痕跡,但從與外界通訊的中斷以及諸多氏族子弟日益變得行跡匆匆的步履間還是讓感覺到了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
也許這種壓抑感對於普通的天庭人來說還不算明顯,但對於有心去留意路上諸多氏族子弟的李凌齊來說卻是明擺着的事情了。
實際上,哪怕是普通的天庭人也早已經對這場波及到古天庭大部分地區的動亂有所察覺了,或者說他們中的一部分人才是最新知道天庭中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情的人。
這些人大多是哪怕黑夜來臨也不曾外出慶祝而是選擇留在家裡進行網上衝浪的宅男宅女們。
他們親眼見證了無數人於虛擬世界毫無徵兆的消失,也親眼見證了許許多多位於不同地方的人刷屏似的說自己聽到了警報、突襲、地動……
發過類似消息的網友無一例外的消失了,而列表中大面積的灰色更是顯示着現實中確實是發生了非比尋常的事情。
他們甚至比各個古老氏族更先一步將不同區域的消息傳遞到了氏族聯合調查團的耳中。
只是他們不曾想到,在整個晝夜交替的瞬時,氏族聯合調查團這個由諸多氏族子弟組成的組織已然受到了九黎部族最爲集中的“照顧”。
受襲地區百分百失聯,這對於遍佈整個古天庭中百分之九十九城市的氏族聯合調查團來說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偏偏就戲劇化的發生了。
甚至根據事後統計,九黎部族完成這一切所用的時間都未曾超過一個時辰,讓人不得不感慨數以千年計的謀劃實施起來是如此的成果斐然。
大概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古天庭中有着一批“人力不可毀壞”的建築存在。
這些無時不刻都在運行着的天宮天殿承擔了替把控着這些地區權限的古老氏族進行信息交流的重任,使得雖然絕大多數的通訊方式都已經被九黎部族所切斷,但實際上這些區域並沒有完全失聯。
在不到了一天的時間裡包括有熊氏在內的諸多未曾受襲的古老氏族便已經向周邊地區派遣了增援。
只是相對早有準備的九黎部族來說古天庭中的其餘古老氏族向其餘地區增援的腳步並不順利。
或是被蠱惑的羣衆,或是想要分一杯羹的新興氏族,或是一些同樣在暗中與之有所勾結的古老氏族使得整個古天庭的局面一時間變得膠着了起來。
而隨着時間的推移,所產生的問題卻並不僅僅是九黎部族與其它古老氏族的紛爭,更多的爲九黎部族於暗中實施的計劃也在一併的衝擊着於陷入戰火中的古天庭。
例如突發的序列崩潰、例如流轉於其它區域卻由於戰火而滯留的人員、例如那些深陷囹圄爲人所脅迫的普通人……
這一切的一切只是爲了消彌神明亦或者絕對力量在戰爭中的作用,一如當年玉皇將神明分爲了初代神明和普通神明,九黎部族將天庭人分爲了某些氏族和普通人。
行走在通明殿區域內的李凌齊尚且不曾察覺到這種情況,但那些已經推進到失聯區域深處的有熊氏子弟卻已經逐漸的感受到了身周的那種源自普通天庭人的異樣眼光。
那是種畏懼、驚疑,無論如何也談不上友善的目光,亦是種使得無論何時都帶着有如春天般溫暖笑容的有熊氏族人都覺得自己笑得有些尷尬的目光。
這種目光既讓人心寒也讓人心痛,更多的卻是一種感嘆。
千百年來與時俱進的從來都不只是善良與正義。
亦或者說,自始至終都未曾有過真正的天庭亦或是天堂。
只是一些信仰光明和正義的人足夠強,只是他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散發出照亮未來的光罷了。
“嘿~宥(有)寧齊?!你怎麼還在這邊?和你一起的那位呢?叫什麼來着……噢,對!容千寒!她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李凌齊的身後忽而傳來一連串的話語聲,說話的人嗓門相當不小,致使的大半條街的人看向了說話人方向。
一開始李凌齊還沒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喊自己,直到對方說道凌千寒的化名容千寒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有巢氏的族人作爲沒有分支的古老氏族通常來說在親密的人向外人介紹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省略姓的稱呼。
轉身看向自己的身後,只見一位比之高處一頭有熊氏姑娘已然快步走到了近前。
她的臉上帶着熱情洋溢的笑容與一絲隱藏的很好的疲憊,在見到李凌齊看向她的時候,很是貼心又爽朗的說道:
“怎麼?不記得我了嗎?在東區那邊我們見過的,就是‘呼嘿砰嘩啦嘣’那個,有熊氏的姬廷……”
“我和你說,這回你讓我逮到可是無論如何都跑不掉了,說什麼也得好好的跟我回去讓隊裡的幾位小夥伴好好的招待你們倆一下,到時候我把雄哥也叫回來,咱們一起……”
一邊說着,這位有熊氏姑娘很是形象的比劃了幾下當初她把兩人從序列崩潰的怪物面前推開以及隨後所發生過的動作,看起來形象的很。
而李凌齊自然是認得出姬廷的,雖然經歷了先前被姬鷂等人的圍堵對這些氏族子弟抱有些許警惕,倒也沒冷漠對待這位自來熟的有熊氏姑娘。
一來是任誰見到對方的模樣都不會覺得圍堵李凌齊他們的和眼前人是一夥,二來對方是有熊氏的人,也免去了李凌齊不少麻煩。
稍微斟酌了一下語言,李凌齊看了眼已然熟絡的開始將其往有熊氏族地扯的姬廷,連忙說道:
“怎麼會不記得呢?當時我們兩個心裡想着不給你們添麻煩了也就沒多逗留。這不近兩天逛完了東邊,向着來這邊看看來着……”
看到李凌齊似乎沒有偷跑的意思,姬廷也就沒再拉拉扯扯的,有巢氏的族人臉皮薄、性格內向她還是略有耳聞的,若是烈山氏族人沒準已然和她勾肩搭背的回去了,可是有巢氏怕是再拉扯就甩臉子了。
向着李凌齊原來所在的四周看了一眼,沒見到凌千寒身影的她有些奇怪的說道:
“你家的那位呢?怎麼沒和你一起?”
李凌齊知道她說的是凌千寒,心裡想着凌千寒怕是已經回到了地球也不知道順利與否,嘴上卻是有些模棱兩可的說道:
“她家裡邊出了點事兒,急急忙忙的就跑回去了,我這邊也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情況,她也沒和我細說,只是告訴我這段時間先自己在附近逛逛……”
姬廷聽着李凌齊的話以及其中所下意識流露擔憂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這兩天所發生的事情,也就將其理解成了凌千寒心繫容成氏那邊的情況又擔心李凌齊實力不濟一同趕路會有所危險,才騙他逗留於此,很是自然的點了點頭,卻是沒再提有關凌千寒的事情。
而會讓姬廷產生如此的誤會卻是不得不說在這兩天境遇有着天差地別的有巢氏和容成氏了。
如果說要在古天庭裡選出一個治安最好、立場最堅定的區域的話,那一定不是有熊氏所在通明殿區域亦或者烈山氏、軒轅氏乃至青陽氏所在區域,而是有巢氏族所管轄的地區。
這是一個只要不斷網你甚至在大街上都找不到三五個活人的地方,亦是整個古天庭中個人幸福指數普遍爆表的地區。
哪怕九黎部族在發動襲擊的時候都未曾想過去針對有巢氏亦或是襲擊有巢氏所在地區的通訊公司。
因爲他們深知一個以吃飯睡覺生小孩,在家鍛鍊做養生爲祖訓的古老氏族的可怕。
也許僅僅通過祖訓還不足以直白的體現出有巢氏的威懾力,更爲直白的就是有巢氏所在的區域是唯一一個並不存在普通天庭人的區域,亦是一個普通天庭人的血脈會硬生生給“稀釋”成古老氏族的區域。
所以從古至今有巢氏都在天庭裡有着不可動搖的地位,亦從未被任何形式的紛爭所擾,哪怕這回也不曾例外。
畢竟誰也不會去主動招惹一羣動了網線就能全族和你拼命、完全能自娛自樂的瘋子不是?
而容成氏則是少數的在這兩天內部比外部還亂的氏族。
甚至在晝夜交替未曾降臨的時刻,容成氏就已經先一步亂了起來。
這與容成氏擁有大量的血脈駁雜的族人有關,亦和容成氏內部本就有着太多太多的利益糾葛和錯綜複雜的關係有關,也與容成氏的一些人本就是這次動亂的幕後黑手不無干系……
總而言之卻是容成氏在短短的數天時間裡就好像是整個古天庭的局勢般被不同的力量、組織、勢力所分崩離析: шωш¸ тt kдn¸ ¢O
雖然表面上依舊存有一個權威的權限擁有者,但這位掌權者卻並不能完全掌控整個氏族的局面而是各自爲政。
姬廷有意不再去提凌千寒,李凌齊也樂得鬆了口氣不需要去想過多的藉口。
只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就這麼兩三件,對於姬廷這種氏族子弟來說無論如何也是繞不開近兩天所發生的動亂的,加之成天所關注的也是這些,她也就不自覺的和李凌齊談起了這件事情。
“寧齊兄你對最近北邊發生的事情怎麼看?聽說容成氏那邊的情況好像不怎麼樂觀,有沒有想辦法再聯繫一下……”
話說到一半,姬廷好像反應過來什麼似的突然頓住了,而李凌齊看了眼姬廷,卻是沒想到太多,亦不曾瞭解這兩天古天庭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並沒有搭話。
此時的,李凌齊的眼裡尚且留有一絲對凌千寒是否安全返回的思慮,倒是讓姬廷更是覺得對方大概也是知道了些許消息,只是此刻小夫妻倆斷了聯繫,也只能默默承受、樂觀面對,自顧自一邊帶着李凌齊前往自家族地,一邊聯繫着隊裡的兄弟姐妹和姬雄,準備帶李凌齊吃點好的,算是接風洗塵、招待一下了。
有熊氏族地距離殿前西區並不算遠,姬廷把這兩天分散到通明殿區域的諸多弟兄們吆喝個遍的功夫兩人就已經駕駛着雲車遠遠的見到了有熊氏族地的外緣。
由於是特殊時期,所以雲車並沒有像是以往般大搖大擺的飛入族地之中、卻也在落地之後並沒有經受什麼特別的檢查。
這無疑是顯示出了有熊氏對於自身實力的強烈自信的同時有彰顯出了對於自身族人的無條件的信任。
所以在暢通無阻的行駛在族地內部的時候,姬廷有些顯擺的看了眼李凌齊。
只是當她在見到沒有半點驚訝模樣的李凌齊之後卻是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班門弄斧了。
要說自信滿滿,怕是有巢氏族地那邊現在還是該玩玩該吃吃來着,根本不會體會到這種所謂的特殊時期亦或者特別情況吧?
好在有熊氏本就不是臉皮薄的氏族,而姬廷本人更是屬於那種大大咧咧的性格,沒顯擺成她倒也沒覺得如何害羞,反倒是認爲有熊氏現在這樣就已經挺好了,都像是有巢氏族地那般反倒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一個漂亮的甩尾入庫,雲車穩穩當當的停在了一家小酒館的門前。
“嘭”的一聲跳下雲車,姬廷轉而看向小心翼翼的探腿邁下雲車的李凌齊不由得撇了撇嘴,覺得有巢氏的人真是惜命,哪怕是眼前這位實力還算不錯的“異類”也是本性難移。
當然各個氏族都有自己的習性特色,對此姬廷倒也沒什麼意見,所以依舊很是熱情的拽着李凌齊衝進了這間看起來不大的小酒館之中。
這酒館從外面看起來不大,裡面卻是別有洞天。
小橋流水、移步換景不說,在如此緊湊的空間裡通過視覺的設計和空間的利用使得人身處其中全然不覺閉塞,顯然是在建造之時便下了好一番功夫的。
整體大概不到千平米的樣子,卻是整整安排了數十上百桌。
或單人獨飲、或數人圍坐,整個酒館內的大半席位在這並非飯點的時間裡都不曾空着,顯然是有熊氏的族人對這家的吃食酒水十分的滿意,多爲常客。
由於環境限制,酒館裡並沒有所謂的單間,不過平時大嗓門的有熊氏子弟在這種場合倒也並不吵鬧,所以只是簡單的隔斷、屏風已然足矣。
當李凌齊和姬廷兩人到場的時候桌上已經坐了一些人。
大多是李凌齊見過的一些當時對付序列崩潰所形成的怪物的有熊氏子弟,他們無論男女看起來都風塵僕僕的,顯然也是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沒做什麼修飾。
“來,大姐頭你和有巢氏的兄弟坐這邊,也都看看想要吃點什麼,我們去找老夢要幾壇他私藏的好酒過來……”
“這老小子總說沒到時候、沒到時候,這有巢氏的小兄弟都出門了,我看他還打算等到什麼時候?!”
一羣人說着,推推搡搡的走向了後廚,而落座後的李凌齊在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分清了這一大羣人“姬氏子弟”誰是誰之後才注意到自己不遠處的角落裡還有着一位低着頭的朋友不曾認識。
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姬廷,姬廷順着李凌齊的目光望去,卻是大大咧咧的笑了笑,擡腿踹了對方一腳,調笑道:
“嘿!小云雲,擡頭接客了!”
聽到了姬廷的話,躲在角落裡的人有些尷尬的擡起了頭,正是那天直播的那位“技術流播主”:“天邊一朵小云雲”。
眼見着李凌齊和姬廷兩人的目光匯聚在自己的身上,小云雲有些尷尬的對着李凌齊笑了笑,有些破罐破摔的自我介紹道:
“咳咳!軒轅氏的姬云云,至於網名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姬云云?
李凌齊有些詫異的看了眼對方,然又上上下下的再看了一眼。
也許是感受到了李凌齊那種怪異的目光,亦或是已經經歷了太多的類似情況,姬云云很是直白又有些無奈的對李凌齊說道:
“別看了。姬云云!男的!你沒聽錯,也沒認錯人……”
而聽到了他一副無奈而委屈模樣的說這話的時候姬廷卻是忍不住笑噴了,然後幫着他解釋道:
“這小子家裡當時心心念唸的想要個女娃,他老爹大概是寫譜的時候沒想開,手一抖就給族譜上寫了個芸芸,上面的偏旁能劃掉,地下的字再劃掉可就成了圈圈了,你也知道軒轅氏的老古董那是覺得不允許改譜的,他也就只能叫云云了……”
一邊說着,姬廷似乎是有些忍不住自己的笑意又怕影響了周圍人便藉口去後廚看看幾個討酒喝的人怎麼還沒回來溜了,瞬時間也就剩下了姬云云和李凌齊兩人面面相覷。
發現李凌齊的眼神依舊盯着自己,姬云云不由得覺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有些謹慎的說道:
“你可別覺得我名字這樣就有什麼特殊愛好!我和你說……我的那方面很正常的!”
卻是不曾想李凌齊只是看着他想到了自己前兩天在對方直播前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模樣,有種物是人非的感慨。
而在對方這麼一打岔的情況下李凌齊自然是感慨不下去了,略微搖了搖頭,很是淡然的說道:
“沒誤會,名字和那方面有什麼關係?更何況你個未成年,怕是毛都沒長齊,也談不上取向問題……”
姬云云聽李凌齊這話前半部分還覺得對方挺善解人意的,哪想到越聽越不是滋味?
等他聽到對方說他毛都沒長齊的時候反倒是生出一種還不如說他那個方面有問題的感覺。
只是他還沒傻到分辨不清這話駁斥與否都吃虧的是自己,所以狠狠的拍了一下身前的桌子愣是沒有說話。
哪知在這桌子發出了一聲沉悶聲響後,姬云云的身旁忽然間出現了一位其貌不揚的老者。
從身形來看對方大概也是有熊氏的族人,衣着打扮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這身手着實快的嚇人,在這不知是什麼材質的桌子振動尚未停歇的時候就已經悄然間撫平了桌子的振動,並且立身於姬云云的側後方。
可以說老者對於姬云云而言便像是瞬移般忽而出現,而李凌齊卻是清楚的看清了對方乃是從十多米開外的後廚內奔出、但沒能反應過來出聲提醒對方人便已經到了姬云云的身側。
只聽老者指着桌子上爲姬云云含怒拍下的巴掌印說道:
“深三釐五分,方三寸二分,承惠一百二十六萬,您是打算現金還是刷卡?”
說話的時候老者的臉上洋溢着熱情的笑容,只是從他直勾勾的盯着姬云云的錢包的模樣和犀利的出場方式上不難看出對方熱情的對象並不是李凌齊或者姬云云。
大概僵持了數秒鐘的時間,後廚裡傳來了姬廷等人的腳步聲。
沒過多久,一大幫子人就來到了飯桌的附近。
姬廷有些詫異的看了眼突然出現的老者隨即連忙擡眼看向了桌面。
當她見到桌面上爲姬云云排出的掌印時不由得的咬了咬嘴脣,磨着牙說道:
“老夢,這印子你打算黑多少錢?”
從姬廷的話不難聽出她是打算賠錢的,而姬云云本來還以爲這是店家打算訛一筆,聽了姬廷的話倒是冷靜下來仔細的看了眼這一個掌印就值萬金的桌面。
這桌面黑不哧溜的,看起來似木非木、帶有淺淺的一層像是膏泥狀但質地堅硬的塗層。
姬云云的掌印就是拍在了這層塗層上,形成了一片色澤更爲深沉的堆積。
此時這道掌印正隨着時間的流逝而逐漸的變得立體起來,這讓姬云云總算是想起了什麼。
傳說中刻有天條的石碑是由一種特殊材質的玉製成的。
這種玉極爲的稀有,乃是建造天宮天殿的原材料之一,來自天外。
神而自明,規不逾矩就是這種玉最爲著名的描述,一如他那轉眼間已經變得閃閃發光的掌印似的,纖塵不染、不可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