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沒有給於曼麗打電話,雖然,我很想找她再好好地談一談。這並不一定就因爲我對這女人有了什麼歹意,而是我實在覺得一個人很憋悶。
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我就像一個靜觀者。在這個世界上,我被孤立了,我不敢找任何人,因爲我生怕自己會碰觸到一些不能碰觸的東西,就像一頭公牛闖進了瓷器店裡的感覺一樣。唯一能讓我痛痛快快傾訴一番的,恐怕就只有那個神秘的於曼麗了。
好幾次,我都想打出那個電話號碼,但我還是沒有那麼做。
我甚至都不知道當初自己爲什麼會要了她的電話號碼?難道,我只是想了解更多關於這手錶的事情嗎?手錶,是我和她之所以會遇見的緣由,現在,我還佔着她的手錶,下一次,只要我再駁回這手錶,我就一定還會與她再見面的。
好吧,那還是再等一等吧。
接下來的日子,真的很漫長,每天都很漫長。
這就好像暴雨即將來臨前的那種沉悶,沉悶到你的心口直髮堵,你很想出去透透氣,你很想找個女人好好地宣泄一番,但,你只有選擇等待。
這幾天,唯一能讓我閃亮的地方,就是我竟然又連續做了幾個與於曼麗有關的夢。第一次,我夢見與她一起逛公園,手牽手。第二次,我竟然夢見與她擁抱在一起,那種緊貼在一切的感覺,簡直太真實了。最後一次,我甚至夢見了與她······
在那最後一次的夢中醒來,我卻陷入了不安與惶恐之中。
這樣的夢,在以前,也曾經夢到過。。爲什麼,我又夢到了那一幕呢?這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還是我心底裡的渴望呢?
我感到了羞愧,我在背叛玉婷,雖然其實我對她並不需要承諾什麼,因爲現在的我和她甚至連手都沒有碰過。
羞愧之餘,我又覺得困惑。
於曼麗難道以前跟我一點都不認識嗎?僅僅只是因爲我買下了她家傳的手錶,所以她纔不得不一次次地跟蹤我,並試圖拿回這手錶?
憑着我的直覺,我感覺她似乎還在對我隱瞞着什麼。或許,這手錶,根本就不是她家傳的!
對了,她一定也是一個穿越者,這,纔是她最真實的身份!正因爲她也是穿越者,她也是從未來,進到這個時空的,她纔會知道我接下來的一舉一動。什麼跟着手錶一起消失,那根本不是什麼遺傳基因的作用,而是因爲——她原本就不是屬於這個時空的人。
突然,我的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於曼麗以前一定早都認識我,我們兩人是在未來的某個時空裡認識的。沒錯,我從來沒有去過未來,可是,或許在未來,我將會遇到一個叫於曼麗的女人,就是她!然後,在未來,我會愛上了她,甚至還會娶了她,她,很有可能就是我未來的女朋友,甚至是我未來的妻子!
是的,也只有這種解釋,才最爲合理!
於曼麗,我這位未來的妻子或者女友,她肯定知道這手錶的秘密。或許,就是因爲我嘴巴不牢,告訴給她的。她會不會也好奇心發作,回撥了這個手錶呢?如果回撥手錶的人,不是我,而是她的話,那麼,她也像我一樣,回到了過去,並和過去時空的我再次相遇了,就在那家店裡!
我的思路,一下子豁然開朗了起來。原來,答案竟然如此簡單。
是的,我未來的女朋友或者老婆——於曼麗,因爲回撥了這手錶,同樣也回到了過去,並遇見了現在的我。因爲我沒有去過未來,所以我不可能知道她是我未來的女友或妻子,可她卻很清楚我與她在未來的關係。於曼麗看到的,是比我更遠的未來。我們站在不同的樓層上,我站在二樓,以爲看自己到了一樓,我就是未來;可於曼麗卻站在三樓,看到了二樓的我,又看到了從二樓下到一樓的我。
至於那些夢,那就是我看到的“三樓”——未來。或許,夢就是另外一種時間穿越的方式。美國總統林肯,在遇刺之前,就曾經夢到自己躺在棺材裡,後來果然遇害,這就是一個夢可以預見未來的例子。
想到這,我不由爲自己精彩的推理與想象的能力而喝彩。
可是,我又恐懼了起來。假如未來我會與於曼麗結合,那就意味着玉婷她必死無疑了啊?因爲,以我的性格,如果玉婷還活着,我怎麼還會“移情別戀”呢?
未來到底還發生了什麼事?在未來,玉婷還活着嗎?這一切的一切,只有於曼麗才知道。對了,我何不約她出來,索性把這一切都問清楚呢?
我實在是等不下去了,我渴望知道未來的一切。於是,我拿起手機,找到於曼麗的電話,就撥了出去,手卻有點發顫。
可是,電話那頭,卻傳來了一個聲音,那不是於曼麗的聲音,卻是另一個女人的聲音。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覈對後再撥。”
空號?不會吧?
我又撥了一次,還是同樣的迴應。
於曼麗竟然給了我一個空號碼?怪不得,那天我給她手機撥號時,她的手機根本就沒響?這女人在撒謊,她根本就不是設置了靜音,而是那號碼壓根兒就沒響過!
我爲自己竟然被一個女人給騙了而感到羞愧,而這女人,極去有可能還是我未來的女友或妻子?我們到底是不是這種關係呢?這都已經無法查證了。
我又看了一下那手錶,只可惜,這手錶只能讓我回到過去,卻無法讓我穿越到未來,這或許是它美中不足的地方吧。
也許,我之所以找不到拯救玉婷的方法,就是我從來就沒有去過未來,沒有去過於曼麗所站在的那個第三層樓吧?
難道,我這次需要一直等下去,等到未來的某一天,我在人羣中再次遇到於曼麗嗎?到那一天,我纔會知道一個完整的答案?
可是,我並不想這麼做。這樣一來,萬一玉婷還是死了,我這餘生就只能一直過下去,那手錶,不就是等於一個擺設了嗎?既然我可以無數次回到過去,爲什麼我還要把手錶丟在一邊,靜靜地等待着未來的到來呢?
我,根本等不起,也不想再等下去。
又過了幾天,我就像一個囚徒一樣,宅在家中。每天,我都會很遲睡覺,也很遲才起牀,我連早上的跑步都不再去堅持了,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肚皮一天天鼓了起來。摸着越來越濃密的鬍子,看着鏡子裡那個邋遢的自己,我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難道,這就是我嗎?
說實話,我算不上一個帥哥,站在人羣裡也是普普通通的,也難怪玉婷當初會拒絕我。而至於那個於曼麗嘛,她長得那麼漂亮,就更加沒有理由會愛上我了,可我竟然還會自以爲是地幻想在未來的某一天和她在一起?
我的腦子裡,不停地交換着這兩個女人的影像,這讓我感覺很煩躁。於是,我又躺回到了沙發上,玩起了我的手機遊戲。此時,只有這些網絡鴉片,可以暫時麻醉一下我緊繃而無聊的神經了。然而,我卻無法保持專注,因爲我總感覺到今天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我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突然,我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不好,這不是玉婷跳江的日子嗎?沒錯,就是這一天,確切地說,再過一個小時,她就會去江邊了!
不,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她沒理由去跳江啊?這一次,我並沒有去跟蹤師文,也沒有再介入到他們兩個人的事情裡啊?按照最先的“程序”發展,他們現在應該都在忙着操辦結婚的喜事纔對啊?她怎麼會想不開去自殺呢?想到這,我又坐了下來。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心裡還是覺得有點忐忑不安。
難道,我什麼都不做,就一定會再回到最初的那個平行空間嗎?可是,第一次版本的故事是什麼?那一次,我並沒有介入玉婷與師文之間,而是把玉婷讓給了那傢伙,可是,他們結婚那天,玉婷不是照樣還出了車禍嗎?而且,酒後開車的人,就是師文!
同樣的故事,同樣地上演,同樣的結局!難道不會再發生一遍嗎?可是,我卻只能在一邊,靜靜地看着這一切發展下去?
不,我不能再無動於衷了,我必須做點什麼!
可是,現在的我,又能做什麼呢?
我在房間裡踱起了腳步,心裡亂極了。這一天,註定是我最焦慮的一天,我徘徊在做烏龜還是做兔子之間,可是,看上去,似乎這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麼區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離上次玉婷跳江的那個時間點,越來越近了。
不行,我還是要去看一看,到江邊去看一看。
於是,我走出了家門,朝着江邊而去。
我無法確定,自己會不會在那邊再看到玉婷。如果這次故事的版本還是第一回的,那她肯定不會出現在那裡,這就意味着:只要我不去改動這個平行世界裡的一切,那麼,過去的這個時間線就會一如既往地運行着,就像電影的劇情一樣精確。
可是,如果這次的劇情不一樣了呢?也就是說:無論我是否參與,我每次進入的平行空間都有它不同的版本呢?這樣一來,那我就完全不用去考慮自己對這個平行空間的影響了?因爲,我現在經歷的,與以前幾次經歷的都不一樣?我可以改變這個空間裡的歷史?
我來到了江邊,看了一下手錶,還好,離上次玉婷要跳江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同樣的地點,我坐在一棵樹下,躲在樹的陰影裡,卻像一個鬼鬼祟祟的小偷,在觀察着周圍。
玉婷她會來嗎?這個問題,一直在我心裡盤旋着。
按照常理,她今天似乎沒有理由會來到這邊啊,就算來了,也不應該是去跳江的啊?除非,她又遇到了什麼打擊?
可是,我卻還是期待她會出現在這裡,因爲,我在等待着某種變化。
這種變化,很有可能會改變我原先的設想,甚至,會影響到我的信念。
在焦慮之中,我在等待着,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