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抓着長衫老人的手,葉靜姝沒打算放,也沒想過要放。
她任憑四周的人投來愕然和古怪的目光,她沒有絲毫的猶豫和不滿。
她覺得理所當然,因爲對面坐着的是她從小到大的守護神,是比爺爺還親的神秘爺爺。
“過得不錯。”長衫老人笑着看向葉靜姝,憐愛的說道:“這些年的苦,沒白吃。”
葉靜姝一手抓着長衫老人的手,一手摸出紙巾擦着臉上的眼淚:“要不是神秘爺爺,我早死三十次了。”
“不提這些,不提這些。”長衫老人笑着搖了搖頭。
葉靜姝緊盯着長衫老人蒼老而慈祥的面龐,倔強而執拗的說道:“留下來,我給您養老,我現在有這個實力。”
長衫老人從葉靜姝手裡抽回手,輕嘆着搖了搖頭。
他知道這從小受盡磨難,九死一生的丫頭在感恩,也知道她的一番苦心。、
但他不能,因爲他和另一位莫逆之交,有着終身的約定,一生爲奴,生生爲奴。
看着長衫老人,葉靜姝着急的皺起眉頭問道:“神秘爺爺,您……”
“丫頭,我今天來是找你有事。”
長沙老人說着,緩緩從身上摸出兩張血紅的請柬,帶着顫巍巍的手推到葉靜姝面前。
葉靜姝一臉驚疑不定的看着,然後帶着茫然拿起了推過來的請柬。
打開一看,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長衫老人緊盯着葉靜姝,輕嘆着問道:“你怎麼想?”
“你是葉家的人?”葉靜姝沉默了好久,才呆呆的問道。
長衫老人搖了搖頭:“我姓唐。”
“可你送的是葉楚南70大壽的請柬。”葉靜姝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激動。
她生氣,不,她是對一直感懷的神秘爺爺有些失望。
他居然爲仇人來送請柬,而且是最大的仇人。
長衫老人無奈的點了點頭:“你有自己的選擇,沒有人能勉強你。”
葉靜姝緊捏着手裡的請柬,直視着長衫老人問道:“他讓你來,我有勇氣拒絕嗎?我能拒絕嗎?”
長衫老人沉默。
實際上,他也沒有勇氣拒絕那個人,他更不能拒絕那個莫逆之交。
雖然一直不贊同他的做法,但作爲莫逆之交,他卻不能不遵守承諾。
但同時,他也無法面對這個他看着長大,經受過太多磨難的小丫頭。
所以,他一直很矛盾,從燕京南下錦城,他矛盾了三天。
在錦城徘徊,他矛盾了整整一個星期。
最後,他還是選擇來了,因爲他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對雙方都有好處的機會。
沉默了好一會兒,葉靜姝突然揚起手裡的請柬,看着長衫老人問道:“邀請我,說得過去,邀請羅天,爲什麼?”
長衫老人緩緩擡起頭,蒼老的臉上露出苦澀:“或許,他是真想……”
“真想把我們一網打盡。”葉靜姝強忍着心中的怒火,但聲音卻變得冷厲起來。
長衫老人急忙搖頭:“丫頭,你可以自己選擇,不要動怒,更不要做出錯誤的判斷。”
“您讓我怎麼選?”葉靜姝放下手裡的請柬,一字一句的問道。
長衫老人沉吟了一下,接着搖了搖頭:“不去。”
“可您來了。”葉靜姝虛眯起眼睛,直視着長衫老人。
“我來,有我必須來的道理。”長衫老人緩緩端起自己面前的茶,霸氣的說道:“但你不去,有你不去的道理。”
“您還是爲我着想的。”葉靜姝的聲音再次變得柔和下來。
長衫老人露出釋然的笑容。
他就知道,這丫頭不會讓他失望。
葉靜姝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將兩張血紅的請柬放進自己的紅色包包裡,接着美豔絕倫的臉上露出嫵媚的笑容。
“丫頭,你這是……”長衫老人突然一怔。
葉靜姝一臉嫵媚的嬌笑道:“我去,不僅我去,我還帶着朋友一起去,你告訴那傢伙,他發的請柬少了,我至少需要六張請柬。”
長沙老人一臉愕然的看着葉靜姝,良久沒說話。
這丫頭是怎麼了?她在想什麼?
難道她看不出來這是一個陷阱嗎?可如果她看不出來,剛纔爲什麼會生氣?
既然她看出來了,爲什麼又要做不可爲之事?
“神秘爺爺,我請您吃飯吧。”葉靜姝突然站了起來。
看着葉靜姝一反常態的表情,長衫老人微微皺起眉頭:“丫頭,你這是……”
“我沒事。”葉靜姝搖了搖頭,帶着迷人的笑容說道:“您是我這輩子最尊敬的長輩,我自然希望您能留下來多玩幾天。”
“不不不。”長衫老人急忙擺手,無奈的說道:“我要馬上趕回去。”
看着長衫老人站起來,葉靜姝並沒阻攔。
長衫老人輕嘆着說道:“你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要違心,愛做就做,不愛做誰也不能勉強。”
“您老沒做過違心的事嗎?”葉靜姝看着從身邊走過的長衫老人突然問道。
長衫老人腳下一頓,背對着葉靜姝卻沒說話。
好一會兒,他蒼老的臉上閃過一抹無奈,匆匆走了。
看着長衫老人的背影,葉靜姝目送着他,一直等他離開這家茶樓,她又在剛纔的位置上坐下。
“葉小姐,還是老樣子嗎?”
就在這時,走過來一位身穿紅色ol職業套裝的服務員。
葉靜姝眨着漂亮的桃花眼,楞楞的嘟囔道:“他喝的什麼,給我也來什麼。”
服務員頓時一怔,然後扭頭看向桌上放着的一杯茶,接着微笑點頭,轉身離開。
看着對面已經空蕩蕩的位置,葉靜姝衝着那杯還冒着熱氣的茶說道:“從小到大,我一直在模仿您,你不僅是我的守護神,更是我的偶像,你會做違心的事,我也會,您有您的難處,但我不能對您的難處視而不見。”
長衫老人走出茶樓,用近乎驚世駭俗的身法閃到街道旁一個無人問津的角落。
他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接着摸出了一個直板手機。
接通電話後,他毫不客氣的說道:“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她羞辱你了?”手機裡,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長衫老人捏着電話轉過身,一臉桀驁的說道:“葉楚南,我再一次警告你,如果你敢設計陷害他,我會讓葉家上下一百七十六口全部死絕。”
手機裡,蒼老的聲音楞了好一會兒,才輕嘆着說道:“你一輩子都護着她,一輩子都站在她那一邊。”
長衫老人緊鎖着眉頭,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是個孤家寡人,無兒無女,但從她可憐兮兮,奶聲奶氣喊我神秘爺爺時,我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唐天,我們是有約定的。”手機裡蒼老的聲音突然變得冷厲起來。
長衫老人冷哼道:“你認爲現在還能對付得了她嗎?”
蒼老的聲音變得更冷了:“只要我想,只是分分鐘的事。”
“那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說完,長衫老人滴的一聲掛掉了手機,然後再次看了一眼四周,整個人身形一閃,驚奇的消失在原地。
燕京,葉家。
葉楚南站在大雪紛飛的涼亭裡,緩緩放在貼在耳邊的手機。
他擡起頭,望着前方被鵝毛飛雪覆蓋的假山怪石,突然臉色一沉,猛的一把將手裡的手機砸了出去。
砰……
一聲悶響,黑色手機硬生生砸在對面的假山上,瞬間碎成幾半。
“他還是不貼心。”
這時,坐在涼亭石桌前,一位身穿軍綠色老式軍裝,滿頭白髮的老人緩緩說道。
葉楚南轉過身,怒瞪着滿頭白髮的老人喝道:“大哥,他曾經是我們的兄弟,我們的兄弟。”
白髮蒼蒼的老人一邊斟茶,一邊平靜的說道:“那是因爲以前我們志同道合。”
“這些年我們做錯了什麼?”葉楚南提高聲音怒吼道。
白髮蒼蒼的老人端起斟好的茶,緩緩送到嘴邊:“對不起四丫頭,也對不起如玉。”
“可那……”
“可那時是你主事,你在葉家一手遮天。”白髮蒼蒼的老人突然將手裡的茶杯重重砸在石桌上,扭頭呵斥道:“你始終抱着成年老舊的思想不放,如玉怎麼了?要相貌有相貌,要素質有素質,無非是出身貧民,你認爲配不上你所謂的高門大戶,不配做你葉楚南的兒媳婦。”
說着,白髮蒼蒼的老人猛的站了起來,伸手指向葉楚南的鼻子:“如玉身懷六甲,你卻在大雪紛飛的冬天,將她無情趕出家門,你一意孤行,不聽我,葉不聽唐天的,現在你來找我發火?四丫頭身上沒有我們葉家的獻血嗎?如玉生的女兒,比葉家哪一個年輕人差?”
葉楚南被白髮蒼蒼的老人劈頭蓋臉的一陣痛罵,頓時瞪圓了眼睛,啞口無言。
冷哼了一聲,白髮蒼蒼的老人再次轉身坐下,再次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仰頭一飲而盡。
沉默了好一會兒,葉楚南突然露出苦笑:“這就是你這麼多年,對葉家事物不理不睬,漠不關心,形同陌路的原因?”
白髮蒼蒼的老人帶着雄渾的聲音喝道:“我當時告訴過你,四丫頭一天不回家,我一天隱居於此。”
葉楚南突然怒吼道:“葉楚堂,你是葉家人,你姓葉。”
白髮蒼蒼的老人將手裡的茶杯往地上一摔,猛的站了起來。
怒瞪着葉楚南,他突然揮手,啪的一巴掌打在葉楚南臉上。
然後,他轉身就走。
葉楚南懵了,怒瞪着匆匆離開的葉楚堂,厲聲喝道:“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葉家。”
“那我就助四丫頭滅了你葉家。”
遠處,傳來葉楚堂的回擊,有力的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