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季,大地蕭條,萬物沉寂在一片白茫茫的積雪覆蓋中。
怡園,作爲葉家老宅最負盛名的奇花異草之地,現在也顯得不是那樣的光彩照人。
羅天和葉楓踩着厚厚的積雪,揹着手一路漫步來到這裡。
伸手指了指前方一座飛檐翹角的亭子,葉楓笑道:“走,去那邊坐坐。
“好啊。”羅天揹着手,率先朝前方的亭子踏去。
葉楓望着羅天的背影,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心裡卻一怔複雜。
按道理說,他們是情敵,同時也是仇敵,但是現在葉家的情況,又讓他這位葉家未來的接班人不得不找上這情敵和仇敵,與這仇敵進行心平氣和的交談。
這是詭異的一幕,在葉楓的人生中,也是最吊軌的一幕。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爺爺葉楚南所謂的灰色空間到底是什麼。
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恆的敵人,也沒有永恆的朋友,只存在永恆的利益。
來到亭子裡,羅天揹着手眺望遠方,微微笑着說道:“這地方要是到了春天,觀景簡直是一絕。”
葉楓也揹着手走了過來,和羅天並排站着:“所以這裡叫望春亭。”
羅天笑着扭過頭:“那這應該算英雄所見略同了吧?”
“這是爺爺取的名。”葉楓抿嘴笑道。
羅天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說吧,要聊點什麼?”
“我剛纔已經說了。”葉楓扭頭看着羅天。
羅天詭異的笑道:“既然你這麼想她,爲什麼不給她發請柬?”
“我不能發。”葉楓輕嘆着搖了搖頭:“因爲我知道,請她來燕京,就是害她。”
“衣傾城的事情,我一直不怎麼明白。”羅天轉過身,直視着葉楓:“她跟衣家到底什麼關係?”
他不是不明白,而是要試探葉楓到底明不明白,知道多少。
“傾城不是她的本名。”葉楓輕嘆着說道:“她的本名叫衣詠婷。”
“然後呢?”羅天繼續問道。
葉楓抿嘴笑着看看向羅天:“這些事情她都沒跟你說過?”
“我跟她只是朋友。”羅天笑着聳了聳肩:“有些事她願意說,我則聽,不願意說,則不問。”
“你這個朋友做得很好。”葉楓嗤嗤笑道:“可是我怎麼覺得你是情敵?”
羅天冷笑着問道:“葉大少真的那麼喜歡衣傾城?”
葉楓篤定的點頭:“當然,我在任何場合都沒否認過。”
羅天斜瞄着葉楓問道:“那你爲什麼不能讓她認祖歸宗呢?”
葉楓:“……”
這個傢伙,饒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居然就是想說這個?
想到這裡,葉楓又無奈的輕嘆道:“我一個人的實力恐怕無濟於事,或許,我們相互聯手,還是可以辦到。”
思維敏捷,狡詐如狐。
這是羅天給葉楓的八字評語。
自己丟給他一一根難啃的骨頭,他卻反手拉上自己一起,至始至終,他都沒離開他索要的中心。
這樣的人,意志堅定,不受外界干擾,也就是說,幹練沉穩,咬定青山不鬆口。
由此看來,這是一個不錯的對手,至於所謂誰是誰的磨刀石,也就不重要的,平生能跟這樣的對手交手,也算是一大幸事。
“羅天,我知道你的心結,其實你也應該知道我的心結,我們的矛盾究極在衣傾城身上,坦白說吧,我們是情敵。”
葉楓說到這裡,突然扭頭看向羅天:“但是,如果你我都真心喜歡傾城,是不是應該先爲她想想?”
“怎麼想?”羅天笑着問道。
葉楓沉聲說道:“你我爭奪可以來日方長,現在一起聯手,拿下衣家,讓她來做主。”
羅天沒吭聲,而是望着前方白茫茫的一片陷入了沉思。
拿下衣家,這或許是個幫助衣傾城的不錯辦法,畢竟衣傾城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這個。
但是衣傾城是否能真正主持衣家,這恐怕是個未知數。
同時,葉楓拿這件事來套自己,其中的原因羅天也是非常明白。
衣家倒下,葉家必然成爲燕京第一豪門,乃至華夏第一豪門,到時候他們要對付的目標,恐怕就是自己了。
也就是說,衣家倒下,最大的受益者是葉家,是成全了他。
就在這時,葉楓突然摸出一根香菸遞向羅天。
羅天坦然接過來點燃,深吸了一口煙,抿嘴笑道:“你們跟衣家分庭抗禮,若是拿不下又該如何?”
葉楓自顧自的點燃了一根香菸,抿嘴笑道:“我們現在是勢均力敵,差的只是一股龐大的有生力量,說白了吧,你加入,我們必勝。”
“我能得到什麼?”羅天再次扭頭笑道。
葉楓漸漸虛眯起眼睛:“取代衣家,成爲華夏第二大豪門。”
羅天噗嗤一聲笑道:“我現在連個家都沒有,哪兒來什麼豪門?”
葉楓搖了搖頭:“羅少,你我都不必拐彎抹角,你在東南的實力,以雷霆手段蕩平曾家時就已經詮釋了,你雖沒有實質性的經營,但你是毋庸置疑的東南霸主。”
“你太高看我了。”羅天笑着擺了擺手:“蕩平曾家,那是因爲我們各方都有相互的利益,大家齊心協力,也不是什麼難事兒,要說我羅天有什麼通天本領,這還真是看錯了。”
葉楓吐出一口煙,淡然的轉過身:“各方都有相互的利益,爲什麼沒有人能站出來整合?而你卻可以?”
“可能是我長得比較帥吧。”羅天臭屁的笑道。
葉楓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不管怎麼說,你在東南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
羅天冷笑着問道:“你們把我捧得這麼高,到時候要是我摔下來,會不會很慘?”
葉楓沉默着再次吸了一口香菸,悠悠地說道:“我知道你在顧忌什麼,我從來不否認,你我之間必定有一場生死較量,但這應該是在掃平了衣家之後。”
羅天反問道:“那我爲什麼要跟一個未來潛在的敵人聯合呢?”
葉楓突然扭頭問道:“知道當年的冷戰嗎?”
羅天點了點頭。
葉楓笑道:“你就是當年的我們國家。”
羅天笑道:“好像當年我們國家並沒倒向哪一方吧?”
“不。”葉楓搖了搖頭:“沒有我們的因素,蘇聯不可能敗。”
羅天撇了撇嘴,嗤嗤笑道:“這還真是趕鴨子上架。”
葉楓再次問道:“我們現在發展得好好的,甚至可以跟當年的唯一超級大國較量,爲什麼?”
羅天擺了擺手,轉身走回到亭子的石桌旁坐下:“我沒那麼高的淵博學識,你直說,我能得到什麼?”
“你想要什麼?”葉楓轉過身問道。
羅天微微笑道:“這恐怕不是你能做主的。”
葉楓一怔,漸漸皺起眉頭。
羅天再次扭頭撇着葉楓:“你們的親情牌搞砸了,說句實話,我真的很不喜歡葉家。”
葉楓沒吭聲,彈掉手裡的菸頭,來到是桌旁坐下,翹着二郎腿嘆了口氣。
羅天直視着葉楓說道:“當年,你們怎麼對待葉靜姝,你應該想想這個結怎麼解。”
“我爺爺不是已經做出表示了嗎?”葉楓輕嘆道:“雖然這表示有些遲,但終歸要比了無音訊好。”
“她接受嗎?”羅天笑着問道:“你我都是男人,如果今天的葉靜姝換成衣傾城,你換成我,你該怎麼選?”
葉楓再次沉默。
羅天微微笑着搖頭:“所以啊,教人易,律己難,。”
“你直接說個條件吧。”葉楓木那的瞪着眼睛,沉聲說道。
“這個條件我沒法說。”羅天搖了搖頭,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一點,葉家的事情,跟衣傾城無關,同時,衣傾城在我心目中的分量並不比葉靜姝差,但一碼歸一碼,我不會犧牲她們其中任何一個人來換取我所謂的事業有成。”
葉楓無奈的搖了搖頭:“我一直以爲你是個智者,沒想到你這麼感情用事。”
羅天淡然一笑,連回答的心思都沒有了。
如果他像別的豪門家族那樣利益至上,無情無義,那麼上次針對曾家的行動,也不可能整合那麼多各方勢力參與。
如果他像葉楓這樣,什麼人都能利用,什麼人都能說拋棄就拋棄,他也不會有現在的脫穎而出。
所以,做事得有底線,這是羅天的信條,對待敵人,可以不折手段,就比如他對待曾家,對待曾同雲。
但同時,對待自己的朋友,盟友,也得有容人的度量,比如他將從曾家拿來的股份分別還給了王遠恆,嶽鎮南和衣傾城。
這是一種相輔相成的平衡,這也是一種籠絡人心的手段。
在這一行混的人,沒有傻子,只有更聰明,所以,很多事情你看得明白,人家也看得明白,只是這明白中必須透着一股人情味,讓人爽,纔是第一位。
“你跟洪詩曼也認識?”好一會兒,葉楓看向羅天問道。
“剛見過一面。”羅天嗤嗤笑道:“這女人挺有意思。”
“燕京第一美人,同時也是燕京第一蛇蠍貴妃,這你可得小心點。”
“蛇蠍貴妃?”羅天頓時瞪圓了眼睛,很八卦的問道:“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