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沒錯,我就是在背叛,因爲我的人性還沒有徹底的溟滅,我們是人,不是畜生。”
顧錦繡竭嘶底裡的嘶吼起來,嘴角帶着幾分顫抖,“我們這些年都做了什麼,我們在殺人,殘忍的屠殺了一個又一個孩子,你們難道會心安嗎?”
顧錦繡忘不了曾經那些被殘忍殺害的孩子,每次聽說有好心人要領養他們,眼神中都充滿着發自內心的喜悅,因爲這個世界並沒有遺棄他們,哪怕曾經都有着悲慘的過去,但他們將會有一個嶄新的開始。
可是,到了最後他們才明白,那些所謂的好心人只是一個誘騙的藉口,他們被送進了屠宰場,他們被無情的殺害,身上有用的器官都變成了貨物,漂洋過海。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靈魂一說,真不知道,那些被移植到身上的器官是不是帶有一絲靈魂,繼續的看着這個世界,如果真的有,那一絲靈魂帶着的絕對是憤怒和絕望。
她忘不了每一個孩子在被注射麻醉劑那一刻,眼神中的不捨和留戀,還有那種希望破滅時的失望。
她還保留着一絲人性,這僅有的一絲人性無時無刻不再折磨着她的心靈,很多時候,一閉上眼,她都會感覺到恐懼,他們不是持刀者,沒有親手殺死這些孩子,卻和殺人的沒有區別,甚至更可惡。
“你瘋了嗎,快放下槍,我們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一個男人道,卻在悄然之前摸向身上的槍。
噗!
剛剛有這個動作,一顆子彈就打在身邊,顧錦繡憤怒的嘶吼,“別動,否則下一槍就打爆你的頭。”
兩個男人都不敢動了!
雖然手槍都裝上了消聲器,可顧錦繡的嘶吼還是將車內的孩子給驚醒,一個個爬在車窗,木訥的望着這一幕,眼神中都充滿着恐懼,他們都已經懂事了,知道顧錦繡手裡拿着的是什麼。
爲什麼會這樣!
阿姨爲什麼會用槍指着兩個叔叔,所有的孩子心中都充滿着疑問,更多卻是害怕。
別頭看着那一雙雙帶着害怕的眼睛,顧錦繡心裡很難受,她知道當着這些孩子的面殺人可能給他們帶來很深的陰影,甚至可能是一輩子的陰影,然而,比起被屠殺,這種陰影又算得了什麼。
“顧錦繡,你忘了我們都是什麼人了嗎,呵呵呵,你現在給我們講人性,我們都是一羣沒有人性的人,從開始幹這行那一天開始,我們的人性和良心都已經被狗吃了。”
“沒錯,一旦踏上了這條路根本無法回頭,我們別無選擇。”
看着兩人,顧錦繡慘淡的大笑,“你們錯了,不是別無選擇,而是害怕選擇,因爲你們怕死,害怕面對現實。”
“也許吧。”
其實從客觀來講,很多犯罪分子在犯罪過程中都飽受着內心的煎熬,他們知道這麼做是錯的,也許是形勢所逼,他們最終還是選擇了走下去,這樣一次一次的做,一切都會變得習慣。
當犯罪變成了一種習慣,法律和道德線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有人的甚至會變得更加瘋狂,用這種瘋狂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懼和害怕,時刻告訴自己,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已經無法回頭了,其實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不敢面對現實的心態,一種深深的逃避。
自身內心的轉變,加上組織的嚴密性,雙面的摧毀着那所謂的人性,逐漸下來,他
們會變得很平常,不去思考這對與不對,只將這當成一種機械的工作。
“如果你開槍就開吧,或許你說對了,我們都該死,我們連畜生也不如,呵呵。”
“別以爲我不敢開槍。”
“顧錦繡,我們都是同一類人,組織是什麼性質,彼此心裡都有數,你一個人的力量根本改變不了什麼,殺了我們,救下這十幾個孩子,可更多的孩子呢?”
那人唏噓了一口氣,“我們無法改變,就能適應這個環境,既然都已經做了罪人,就做下去吧。”
“你們能保證這輩子都不會生孩子嗎?”嘴角猛烈的顫抖了幾下,顧錦繡質問道。
這一問,兩個人都沉默了。
“如果有朝一日組織垮了,你們僥倖活了下來,你們過上了普通的生活,你們有了自己的愛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們內心能夠忍受這種煎熬嗎?你們會忘記曾經所做過的事嗎,能夠安心的抱着孩子入睡嗎?”
連續的質問,讓兩個人渾身一震,他們沒有想過以後,也許今天還活着,明天就死了。
家庭?
愛人?
孩子?
這些對於他們來說無疑來說是一種奢侈品。
可是,這個世界上世事無絕對,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他們又將如何面對人生。
也許到了那時候,成天都會活在噩夢裡。
“我們也是媽媽爸爸生下來的人,就算我們沒有孩子,可難道我們真的能夠忘記一起嗎?什麼叫做別無選擇,我們真的別無選擇嗎?不!你們是在逃避!”
這時候,兩個人緩緩的回頭,看着顧錦繡那張滿含淚水的眼睛,他們不知道說什麼好。
很顯然,顧錦繡的話刺激到了他們內心深處的某些東西,他們也還沒有徹底的失去人性。
對視了一眼,兩人將身上的槍摸出了扔到了地上,用力的長呼了一口氣,一人道,“也許你說得對吧,我們都是在逃避,也習慣了這種逃避,可是,我們難道真的能夠改變什麼嗎?”
“錦繡,組織的龐大根本無法預計,難道你想以你個人的能力毀滅組織?不可能的,就算我們救下這些,還會有更多的孩子依然會……”最後,這個人沒有說下去。
“我們是罪人,死亡其實並可怕,從踏上這條路那天開始就應該明白,遲早有一天,我們都會慘死,這將無法改變。”
夏風靠在越野車上,安靜的抽着煙,本以爲顧錦繡會毫不猶豫的殺死這兩個人,如今卻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當然,夏風也能夠理解顧錦繡的做法,她是在發泄,每一聲的質問,看似在針對這兩個人,何嘗又不是在對自己的譴責。
“那個,我插一句可以嗎?”
兩個男人連同顧錦繡都被夏風的聲音吸引了過去,當看到夏風斜靠在車子上抽菸,兩個男人都露出警惕。
“我只是好奇一件事,既然你們都知道這輩子無法逃脫,很可能以慘死告終,對死亡也做好了準備,更已經不再害怕,那麼,既然連死都不害怕了,難道還害怕面對嗎?”
夏風輕笑兩聲,又點上了一支菸,悠然的吸了一口,繼續說道,“看得出來,你們還不算完全沒救,也還保留着一絲人性,你們不是不害怕死亡嗎,那好,拿起你們剛丟掉的槍,掀了你們的老窩,也許你們就能夠解脫了,退一步
來說,你們或許僥倖不死,等着你們的也是牢獄之災,我剛說了,連死亡都不害怕,還害怕什麼呢?”
“你是警察。”
“不是!”搖了搖頭,夏風猛吸一口將菸頭彈開,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落寞,“我是一個殺手。”
殺手!
兩個男人一怔,連顧錦繡都很震驚,因爲從一開始,夏風在她心中都被冠上了警察的身份。
夏風走到了兩個男人的面前,擡頭看着他們,然後伸出自己的手,苦笑着道,“我這雙手沾滿着血腥,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葬送在這雙手裡,不是我看不起你們,比起殺人,你們還差很遠。”
“你們嘗試過一刀一刀將整個身上血肉都割下來,只剩下一堆碎肉和骨架嗎?”
“你們體會過在死人堆裡,看着殘肢碎體,內臟四濺,聞着濃烈的血腥味時是什麼感覺,那種讓人作嘔的噁心感嗎?”
“你們知道當飢餓來臨,沒有食物,身邊只有一堆死人,卻不得不割下人肉來充飢是什麼滋味嗎?”
夏風搖着頭,忽然眼神犀利起來,“你們所經歷的又算得了什麼?”
從一開始,夏風的話語就很平淡,但是在這股平淡之中,卻帶着很強的穿透力,直擊他們的內心。
他們無法想象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場面,更不知道面前這個歲數比他們小很多的年輕人經歷過什麼。
“這個世界有對錯嗎?”夏風又搖了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在殺人的時候,我將其當做一種工作,我只知道殺死這個人,完成任務,他是好人和壞人與我無關。”
“當這一切成爲了習慣,我們都會選擇逃避,不敢去面對現實,尋找各種藉口爲自己開脫,我們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已經別無選擇,可真的是這樣嗎,呵呵,我認爲這是一種懦弱。”
吸完最後一口,夏風將菸頭丟下踩滅,“我不是救世主,不會站在上帝的視角來審判你們,因爲我沒有這個資格,因爲我們都是罪人,現在我要去贖罪,你們可以走,我不殺你們。”
說完,夏風扭頭走向了小巴,還衝顧錦繡道,“我開小巴,你開越野車帶路。”
“好!”
“等等!”就在夏風準備上車的時候,一個男人開口了,“我來開吧。”
“爲什麼?”
“你說得對,我們都是罪人,現在去贖罪!”
夏風聳聳肩,“當然可以!”
多兩個人幫忙,對行動的幫助會更大,夏風自然不會拒絕,不說他就這麼傻,輕易的相信這兩個男人,而是相信那僅剩下的良知,再說了,就算兩個人真的臨時反水,再下手也不遲。
在必要的時刻,就得做出必要的賭博。
如果真的賭贏了,這次行動會更輕鬆,賭錯了,無非就是多費點力氣而已。
從客觀來說,要殺人,夏風一個人就夠了,之所以叫薛冰來,一則是爲了轉移外港事件兄弟犧牲給她帶來的陰影,另則,要徹底打垮一個走私組織,單單殺死一些人還不夠,還需要警方的配合。
儘管沒有和薛冰細說,可他相信李雲峰是一個聰明人,絕不會錯過搗毀這個犯罪集團的機會。
他是殺手,血腥而冷酷,不過國家兩個字卻永遠銘記在心中,邪惡的血液中還帶着一絲正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