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上根本不能動,肩膀處的上疼得讓我睡不着覺,好幾次夜裡醒來的時候,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讓我幾乎放棄了自己,然而每當這個時候,陳雪便來到我的身邊,輕聲安慰,輕聲呼喚。
陳雪的到來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在得知是千百林聯繫了她之後,我便也沒有再說什麼。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的緣分,過去了依然還會再來,只是我之前早就說過,我不能給予任何的承諾。我們就像是浮萍一樣,彼此相遇卻又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分開。我有安詩情,我不會忘記她。
“她很好。”陳雪在爲我擦去了臉上的汗水時說,“你不用擔心。你自己倒是要保護好身體,子彈打出來的傷口很容易感染。”
陳雪的語氣很平靜,她說的每一個字符之中又似乎充滿了靈氣,讓我在疼痛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母愛的力量。也許是我想錯了,又或者是我想多了。
她每一次照顧好我,便匆匆離去,當我咳嗽或者有需要的時候,她又會主動的來到我身邊。千百林告訴我,她就在走道里的椅子上睡着,每當聽到我的聲音的時候,她就會進來。千百林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裡充滿了醋意。
我問千百林,當天的事怎麼樣了。
千百林告訴我,那天的事已經結束了,當她說到那個被我三槍打死的男人就是修志的時候,我忽然相信了惡人有惡報的說法。那天,我三槍打死了修志,李光頭也因爲受傷之後被捕,目前正在審判當中,等我的傷完全好了之後就可以出席作證,在我看來,或許已經不需要我作證了,李光頭綁架之名是無論如何都逃不掉的。
修志是死有餘辜,可我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結局。
事情也許就是這樣草草的結束了,外人看來索然無味,沒有打打殺殺也沒有轟烈的爆炸場面,有的只是在小房間裡面的糾纏格鬥。可在我看來,卻是那麼的驚心動魄。
安詩情就在我的隔壁,我試着坐起來想起看看他,但是腹部的傷讓我無法坐起來。醫生告訴我,如果我再亂動,傷口有可能會撕裂,到時候會很麻煩。我只好躺着不動,可躺得久了,又覺得心裡始終放不下心來。
白天還好,每當到了夜裡的時候,那種滋味果真不是人受的,特別是到了四月份的時候,天氣不冷不熱,可我身上還蓋着被子的時候,那種煩躁的感覺讓我快要抓狂了。
無奈之下,我叫住了陳雪。
在聽到我叫她的時候,陳雪一愣,似乎沒想到我會叫住她。可她還停了下來說道:“什麼也別說,千百林找來我讓我照顧照顧你,你家人又不在身邊,你四姑也受到了驚嚇,前幾天回荷蘭了。”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我試着問。
陳雪悠然轉身:“什麼忙?”
“你能推我去隔壁嗎?連牀一起推出去。”我說。
陳雪顯然是很失望,似乎是沒有聽到我想說的,但是她還是對着我笑了笑,說:“你很想見她嗎?那我推你過去,可不要激動,她真的很好。”
陳雪真的鬆開了我病牀下面輪子上的小剎片,輕輕的把我的病牀向門口推去,可是當推到門邊上的時候,病牀卻被卡住了。牀太大,根本出不去。
陳雪說:“出不去,你就在這裡好
好的躺着吧!”
我忙問:“那她爲什麼不來看我呢?”
陳雪聽了,說道:“她這不是睡了麼!”
說完,她便出去了。我忽然意識到不秒,吃力的拿過牀頭櫃上的手機,撥通了安詩情的電話,但是電話那邊卻傳來的是關機。我急了,又打了千百林的手機,千百林在睡夢中迷迷糊糊的接了我的電話,告訴我說:“明天再說吧。”
我預感到不秒,如果安詩情沒有什麼事,那爲什麼不來看我呢?她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傷到哪裡了?是不是失憶更加嚴重了而忘了我了?那又有什麼呢,忘了我可以再看視頻啊,那不就又記得了嗎,實在不行,我來講給她聽,從我們認識開始,從那一次婚紗着火了開始,一直講到現在!
不管怎麼樣,我是不會離開安詩情的,她不來看我,那我就去看她好了,我雖然不能起牀,但醫生又沒說我一動就會死。好吧,我就爬起來看看,看看這肚子上的傷能不能要了我的命。如果沒有安詩情,我想我自己都願意作個自我了斷。
吃力的爬起來,發覺身上已被汗水溼透,肚子上的針線真的被我掙開了,鮮血不停的向外流。但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沒有安詩情,就算是讓我去當神仙我也不願意,別說去死了。扶着點滴架,一隻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慢慢的向門口走去,可是當我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看見陳雪正毫無表情的看着我。
“我知道……”我吃力的說,“我知道你要勸我回去,但是我今天不看到她,我是不會回去的,就算是讓我死我也不願意回去,你不懂安詩情對我有多麼重要!”
陳雪沒有阻攔我,而是讓開了位置,但是她也沒有來扶我。她只是跟着我,如同一位母親跟着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一樣,她不言不語,只是默默的看着我一步一步的向隔壁的病房走去。
我每走一步都是那麼的艱難。醫生說我肚子上的傷是被人捅到了腸子,不只是皮外傷,腸子也受傷了,我之所以不能亂動那就是因爲怕腸子再二次受傷。可是我現在還能管得了那麼多嗎,安詩情如果在隔壁並且很好的話,那爲什麼不來看我呢?除非……
如果安詩情死了,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我老爸也不在了,家族裡還有多少人能值得我信任和幫助我的?我沒有了愛人,那麼我奮鬥的最終目的又是爲了誰?
我都不敢去想了,只能吃力的扶着牆向前走着,當我走到隔壁病房門口的時候,我打開了病房的燈。
房間裡空無一人,被子和枕頭被整齊的疊放在牀上,房間裡就好像剛被打掃過的賓館一樣,乾淨得一塵不染。人呢?不是說人就在隔壁的嗎?怎麼現在這裡連個鬼都沒有?哦哦,是我走錯了方向了,安詩情應該是在另一邊的隔壁,哦哦,對對對,是我走錯了方向了,我再走回去就是!
我從來沒有想過走路對我來說是那麼的費勁,居然還會付出“血”的代價。我肚子上的血已經滲透出了病號服,開始順着我捂住肚子的手向外流。我感覺頭有點暈,但是我還能堅持,他媽的,我一定要堅持看到安詩情,哪怕只是看一眼都可以。
可是,這一邊根本就不是什麼病房,而是儲物間,裡面堆滿了病人所需要的病號服,牀單等物品,哪還有什麼
安詩情?我急了,一轉身便看到陳雪依然是那般看着我,在見我已經要放棄的時候,她才說:“死心了?”
“人呢?”我滿的向前一步,但卻因爲用力過猛,肚子上的傷口徹底的裂開了,大量的血向外流着。我感覺渾身冰冷,頭暈目眩,但依舊咬牙堅持着,我想聽到陳雪說出好消息。
陳雪看着我,依舊還是在問:“死心了嗎?”
“人呢?!”我依舊是那麼問她。
“她回去了。”陳雪說,“你回去休息吧,我扶你。”
“我不要你扶!”我突然劇烈的咳嗽了出來,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牆壁,“告訴我,她人在哪裡,你把她藏哪去了?快告訴我啊!”
陳雪微微低頭,上來扶着我的身體,說:“她回去了,回荷蘭了,她媽媽來接她的。”
“什麼?!”我驚訝的問,“什麼時候走的,爲什麼不告訴我,她爲什麼要去荷蘭?誰讓她去荷蘭的?!我……”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覺得腦子裡似乎有一個重磅炸彈炸開了,震得我的腦子嗡嗡作響,再也堅持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又是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再一次的醒了過來,渾身無力。看看外面,已經是天亮了。
周圍站滿了人,王猛,千百林,季憐夢,還有向丹琴。但是我沒看大四姑和安詩情。哦,對了,安詩情已經回荷蘭了,四姑呢,四姑也回去了。沒有陳伯在這裡,那我就是實實在在的孤家寡人。
向丹琴看了我一眼,拿起旁邊的毛巾替我擦了擦臉,說:“麻藥快過去了一會會疼的,你忍着點。”
我沒說話,不知道說什麼,也沒什麼可說的。千百林沒有說話,讓大家都出去了,連陳雪也被她攆了出去。王猛本來還想在這裡陪着我,但也被千百林攆走了。
我吃力的轉過頭,看到周圍擺滿了鮮花和水果,像是給死人祭奠一般。我苦笑了一下,閉上了眼睛。
“小羽,我爸來過了,說你還真能扛,他問你什麼時候病好了,去咱家陪爸喝酒。”千百林懂得我現在願意聽什麼,而不願意聽什麼,她彷彿是在自言自語,“醫生說你身體老結實了,還誇你呢,就是吧你老愛動,一動傷口就容易裂開。”
“她什麼時候走的?”在千百林說話的時候,我插話問。
“啊?”她聽到了我問的是什麼,但是她假裝沒有聽懂,之後又彷彿是反應了過來,說道,“哦,我也不知道……”
她真的走了,不辭而別,連一封書信都沒有留下,就好像是突然失蹤了一樣。可我卻偏偏知道她失蹤去了哪裡。我在心裡承諾過我要照顧好她,卻沒有想到再一次發生了讓她受到傷害的事,究竟是我做得不夠好,還是她那麼薄情?
也許都不是,是我們都還太年輕了,不懂得什麼是愛。
“她在你們被救回來之後第三天,就被阿姨帶走了。她說,讓你忘了她。”千百林見我默不作聲,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嗯。”我低聲的應道。
千百林不敢再說什麼。走就走吧,走了最好,她在我身邊,只會一次又一次的受到傷害。現在她走了,有她家人的保護,那麼她就安全了,至少不會像在我身邊這樣。
走了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