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明天去個地方。”莫魚神神秘秘地說。
“什麼地方?”
“一個秘密基地!”陳樹也神秘地說。
“秘密基地?什麼秘密基地?我怎麼不知道?”我很好奇。
“這是我和陳樹的秘密!”莫魚驕傲地昂起頭說。
“對,我和莫魚的秘密基地!”陳樹也是這麼說。
我感到有點憤怒,爲什麼他們之間有那麼多秘密!爲什麼我好像是個局外人一樣?
“不過,我們現在是三點一面,我和陳樹的秘密基地,絕對少不了你——夏天!”莫魚衝我做了個鬼臉。
“對!這個秘密基地肯定有你的參與。”陳樹摸摸我的劉海兒。
我的心中像是有整片的油菜花盛開一樣,滿滿的,充斥着我的內心,我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了45度。
第二天,我們在學校門口集合,我穿了件長的天藍色的棉布裙,一件白T恤,一雙帆布鞋。我當時並沒有意識到,我的身上穿着他最愛的白T恤,他最愛的帆布鞋。也許那個時候就已經註定了,我無法做出完全的決定。
他們兩個每人騎了一輛自行車,莫魚的是山地自行車,沒有後座,而陳樹的是普通的自行車,有後座。
“莫魚,你真自私,騎山地自行車,連個後座都沒有,你是想讓我跑在你們後面嗎?”
“這輛山地自行車是我的最愛,況且我知道,陳樹會載你的。”莫魚說這話時有點失落。
“哼!還是陳樹好!”我繼續發泄我的不滿。
“別怪莫魚了,那輛山地自行車是他爸爸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每次外出他都會騎的。”陳樹在幫莫魚解釋。
可莫魚根本沒有聽見,因爲他早就騎着他黃色的山地車離我們而去。
“他真過分!”
“沒怪他,莫魚的內心有很多的秘密,只不過他不善言辭,你不要以爲他整體嘻嘻哈哈的,其實他是個詩人。”
詩人?莫魚?我實在無法將這兩者結合起來。
“走,上車吧!”陳樹騎上車叫我。
“嗯!”我斜坐在陳樹的後座上,雙手放在大腿上,有點害羞,長這麼大除了被媽媽和爸爸載過,就再沒被其他人載過。
陳樹的騎車技術一般,但很穩,雖然不刺激,但是給人很踏實的感覺。我們騎了好久好久,莫魚一直在前面,不曾回過頭看看我們,也不曾等我們一下,我和陳樹在後面勻速的跟着,有時候,陳樹會給我講一講笑話,或者不說話,其實這樣我就很滿足,很開心。
大約騎了一個多小時,我們來了郊區的一個公園裡,說是公園,其實就是一座小山,我們看到山腳下有一個小亭子,有幾個老人在那裡租了個小樂隊,有人在吹笛子,有人在拉二胡,有人在吹葫蘆絲,有人在吹嗩吶,好不熱鬧。
“大爺,又自娛自樂呢!”莫魚好像和他們很熟。
“喲!你們好久不來了。”其中一個頭發花白的眼睛深邃的老爺爺笑呵呵地對莫魚說。
“唉!這不是忙着高考嘛!”
“大爺,我們要上山去,自行車還是放在這裡了。”陳樹推着自行車說。
“行,行,沒問題!”老爺爺滿口答應。
“後面這姑娘是誰啊?以前沒見過啊?”另一個有點駝背的老爺爺問。
“是我們的好朋友,叫夏天。”陳樹向老爺爺們介紹我。
“爺爺們,你們好。”
“好,好!這姑娘長得真俊兒。”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俊又不能當飯吃!”莫魚摔下這麼一句話就自顧自地向山上走去。
“你——”我真的很生氣,我不知道爲什麼莫魚今天這麼反常。
“我們走吧。”陳樹對我說。
我只好嚥下這口氣。
這山雖然不高,但是我真的平時太少鍛鍊了,爬到半山腰就累得氣喘吁吁了。
“女孩子就是麻煩,爬這麼一會兒就累成這樣,還能指望你們幹什麼?”莫魚今天爲什麼事事針對我?他吃錯藥了吧?
“莫魚!你別小瞧人!我肯定第一個爬上山頂!”不服氣的我快步走到莫魚的前面,大踏步向上爬去。
“夏天,調整你的呼吸,勻速爬,彆着急。”陳樹跑上來遞給我一根樹枝,“給,你的登山專用柺杖,我相信你。莫魚是在用激將法,他想鍛鍊你。”
我接過柺杖,轉過臉去,堅定地向上。
我一直爬一直爬,真的很累,我感覺我的雙腳就像灌了鉛一樣,好沉好沉,我感到我的速度放慢了,不過莫魚還是被我遠遠地甩在了後面,我很自豪。
終於到了山頂了!
“啊——我爬上來了!”這話好像特意說給莫魚聽的。
“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雖然這不是泰山,但感覺是類似的。”陳樹說。
“美好的風光都是要經歷過汗水和淚水的。”莫魚若有所思地說。
我不是那麼生氣了,也不知道爲什麼,可能好朋友之間就是沒什麼過不去的。
“你們的秘密基地呢?”
“哦,對了!只顧着看風景,都把正事給忘了。莫魚,走。”
莫魚和陳樹轉過身,向山的另一面走去,我跟在後面。
向山的另一面望去,有一座小房子,看樣子被荒棄了好久了。
“這是我和莫魚十歲那年來這裡爬山時發現的,從此這裡便成爲了我們的秘密基地,你過來看。”陳樹給我指向房子的牆壁。
我走進了看,發現上面寫着許多字。
“我希望爸爸送給我一輛黃色的山地自行車。”
“我希望爸爸不要再打媽媽了。”
“我希望和爸爸媽媽一起過生日。”
“不許看我的許願牆!”莫魚張開雙臂,成大字狀,整個人擋在整面牆前。
“許願牆?”我笑着問,覺得這很幼稚,又很美妙。
“對,許願牆,你千萬不要笑話我們兩個大男生居然做這麼女孩的事,我和莫魚一人一面牆,我們寫下自己的願望,不會讓彼此看的。這是我們自己內心的小秘密。這面牆很靈的,我和莫魚許過的願都實現了。”
“真的嗎?”我睜大了眼睛。
“信不信由你!”莫魚還是冷冷的對我說話。
“我信!看到你的山地車,我就信了。那我的許願牆呢?”
“呶,那一面。”莫魚指給我看。
我興高采烈地走過去,並回過頭衝他們做了個鬼臉。
“不許偷看我的願望!”
我要許什麼願望呢?他們會許什麼願望呢?明天就要高考了,他們是許願考上名校嗎?應該不會,他們兩個那麼自信,這根本算不上什麼願望。可是我們一旦考上大學,就意味很有可能會分開了。想到這裡,我很傷感,因爲我不想離開他們,我不想我們的三點一面解散。
於是,我在牆上寫下我的第一個願望。
“我希望我、陳樹、莫魚永遠是好朋友,永遠不分離。”
“願望寫過了,一定不要告訴別人,否則就不靈了。”陳樹對我說。
“你眼睛爲什麼紅紅的?”莫魚竟然發現了。
“沒什麼,風太大了,進了沙子。”
“來電話了,來電話了。”是陳樹的手機。
“喂,媽,怎麼了?有事嗎?”
“哦,知道了,我馬上回去。”陳樹顯得很擔心。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我問。
“嗯,我姥爺心臟病犯了,現在在醫院,我要馬上趕回去。”
“你騎我的山地車,這樣比較快。”莫魚說。
“嗯,你們好好玩,別白來一次。我先走了。”說完陳樹就一個人快步跑下山去。
山上,就剩下我和莫魚。
我們坐在山頂上,眺望着山下的一切,有蜿蜒的小路,有錯落的村莊,有綠色的莊稼,
我和莫魚都不說話,我偷偷地看一眼他,望見他略帶愁容的臉,
“他在煩惱什麼?不是許過願了嗎?”我在心底猜來猜去。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原來他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呃——你剛纔許了什麼願望?”
“說出來就不靈了,雖然不說出來也不會靈驗。”他看着遠方說。
“怎麼會呢?你們不是說很靈的嗎?人要相信,你只有相信了纔有可能成爲現實。”
“會成爲現實嗎?”他轉過頭看着我說。
他真誠而又帶有渴望的眼神讓我一時語塞。
“看,你根本無法給我明確的答案,因爲你也知道那只是個遊戲。”他失落的轉過臉去。
“纔不是,這不是遊戲。而且你肯定也不認爲那是遊戲,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很信仰這個秘密基地。”
“我曾經的確很相信他,但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繼續相信他。”
“能!只要你願意!”我堅定的說。
莫魚望望我,笑着不語。
我們在山頂上坐了好長時間,中間吃了點麪包,喝了瓶酸奶。
“我們下山吧,大爺們也要回家吃飯了,我們的自行車可就沒人看管了。”莫魚拍拍臀上的土,站起來。
“嗯,好。”
坐的太久,我都起不來了。莫魚伸出手,我沒有多想,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他拉了我一把,我站了起來。
下山的路上,莫魚走在前面,爲我開路,撿走擋在路上的樹枝,挪開路中間的石頭,他的體力真的很好,大氣都不喘,臉也不紅。這麼好的體力剛纔上山時怎麼被我落在了後面呢?
難道是他故意在讓着我?
“喂,剛剛上山的時候,你是不是故意讓着我?其實你根本就有能力超過我?”我忍不住問出來。
“別自作多情了,我是覺得你上山時扭動的臀部很搞笑。”他笑說。
“你——”我撿起一塊小石頭砸向他。砸到了他的小腿上。
“哎呦喂!殘疾了!你要對我負責,要養我一輩子啊!”莫魚裝出一副可憐樣,哭天抹地的,逗得我哈哈大笑。
他總是讓我生氣讓我大笑。
下山比起上山沒那麼辛苦了,很快我們就走到山腳下的小亭子了。果然,就剩下一位老爺爺坐在那裡等我們。
“大爺,真不好意思,讓您等我們這麼久。”我抱歉的說。
“沒事沒事,你們趕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大爺說完之後,就背向我們離開。
“這裡的老人真好。”我都有點感動了。
“在你的眼裡有壞人嗎?”
“好像沒有哎。”
“像你這樣的人,最容易受騙了。”
“我有那麼傻嗎?我就那麼容易受騙嗎?”我撅着嘴說。
“不,你不是傻,你是單純,對吧?”莫魚已騎上了車。
“單純的人快樂!哼!”
“快上車吧!你想跟着我後面跑啊?”
他說完居然不等我坐上去就騎走了。
“喂,等等我!”我在後面追着他。
“蹦上來!”他回過頭對我說。
蹦上去!我害怕會一個不小心,就坐地上了。
“膽小鬼!不敢就跟在後面跑吧!”他嘲笑我。
哼!不能讓他看扁了!我快跑了幾步,看着後座,心中還是很忐忑。但是我不能退縮,於是,我一咬牙,一閉眼,一蹬地,就坐了上去!
等我睜開眼的時候,我已經穩穩地坐在了莫魚的身後。
“哦——我坐上來了!”我歡呼。
“就這麼件小事,就把你高興成這樣。”
“怎麼了?我不是膽小鬼。”
莫魚笑笑,不說話了。
我們迎着風,風從我的臉頰吹過,將我的頭髮吹起,我昂起頭,閉上眼睛,我能感覺到陽光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直射到我的臉上,一閃一閃的,像萬花筒。
“坐穩了!甩掉了可不關我的事!”到了大下坡時,莫魚警告我。
“你不許騎那麼快!”我真的有點害怕。
可是莫魚就像是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一樣,使勁蹬了幾圈,車子就藉着下坡飛一樣的衝下去。
我害怕極了,緊閉着雙眼,雙手不自覺地抱緊莫魚的腰,大喊着難聽的叫聲。莫魚在前面嗚嗚的叫喊,他甚至完全撒開了車把,整個人的上身直立起來,雙臂打開,像一隻自由自在的雄鷹,在追逐風,追逐太陽。
我的心也放鬆了許多,忽然之間,我不怕了,似乎把生命交到他的手裡沒什麼可擔心的。我的手從他的腰間拿開,張開雙臂,像一隻小母鷹跟在哥哥的後面,雖沒有哥哥那麼勇敢,但卻能在哥哥的庇佑下感受極速飛翔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