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富察兄啊!”
京城最大的酒樓天香樓裡,揆敘一手奪過馬喇的酒杯,看着喝的面紅耳赤的馬喇大聲道:“你喝的也不少了,得,不是做兄弟的摳門,這天也不早了,咱們還是都收拾一下回家吧,不然,我額娘在家裡實在擔心。”
“給我……”馬喇到底比揆敘身強體壯,一手奪過酒杯來,一口悶掉杯子裡的酒,說話也有些嗑巴:“是兄弟的就陪我喝,你要不想喝那就趕緊走,爲兄還出得起一頓酒錢。”
揆敘猛的搖了搖頭,極無語的氣着又在倒酒的馬喇,最後,他也有點生氣,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做兄弟的是那沒義氣的人麼,你不缺酒錢,難道兄弟我就缺酒錢了?奶奶的,你不知道舉杯銷愁愁更愁這個理嗎,不就是爲了一個公主麼,咱沒那尚主的命就算了,至於嗎,你們富察家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你自己也不是不長進,何愁娶不到好媳婦。”
揆敘不說話還不要緊,他這一說話,倒真真點到了馬喇的痛處,這幾年來,他對天瑞魂牽夢繞,爲了能夠娶到天瑞跑去參軍,不要命的和敵人廝殺,就是爲了積累軍功,讓他阿瑪額娘改變主意,讓他娶回美嬌娘。
可是,這麼多年的努力,竟然全都白費了,那份癡心也要付諸東流,這還不怪別人,全怪他自己呆傻,沒有搞清楚狀況就瞎猜測,把個堂堂公主猜成了朱家小姐,什麼朱家小姐,朱家小姐什麼樣子他都沒見過呢。
話說,馬喇還真的很委屈,要是他早知道心裡的人就是天瑞公主的話,一定會潔身自好,爭取入得康熙的眼,說不定還真能把公主娶回家,可惜的是,他是很努力,也很癡心,可是,全都弄錯了方向。
“你,你知道什麼?”馬喇喝的有些高了,見揆敘拍桌子,他也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全都是我的錯,我真是太傻了。”
“是,是,你傻……”揆敘有點哭笑不得,架起喝的醉醺醺的馬喇來,叫過小二扔了一錠銀子過去,便扶着馬喇下了樓。
那啥,看馬喇站都站不穩的樣子,揆敘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就直接僱了輛馬車,把馬喇放到車上,他騎着馬跟着,直到把馬喇送回富察府纔算鬆了一口氣。
揆敘在京城也算是有名的公子哥了,富察家的門房也認得他,見他來了,趕緊小跑着過來一個千紮下去:“哎呀,納蘭公子,您可是稀客啊,是來找我家少爺的嗎,真不巧,少爺有事出去了。”
揆敘翻身下馬,把手裡的繮繩扔給門房,指指後面的馬車粗聲道:“爺是來送你家少爺回家的,你趕緊找人把你家少爺擡回去吧。”
那門房了聽這話,頓時一急:“我家少爺如何了?”
“沒什麼事,不過喝醉了酒罷了!”揆敘一笑,擺手說了一句話,又道:“今兒不方便,爺也不進去了,你扶你家少爺回去,記得付人家車伕車錢……”
說着話,揆敘拽過馬繮來,利落的上馬,一拽繩子,打馬而去,留下門房看着他絕塵而去,心道,奶奶的,這個納蘭家的二少爺真真的摳門,連車錢都不給,虧了我們家少爺在軍中照顧他一場,這二少爺,離納蘭大少爺差遠了,想當年,納蘭大少爺是多麼仗義疏財的一個人,可惜是個沒福氣的,死的早了。
其實,門房還真錯怪揆敘了,他今天出門帶的錢還真不少,可惜大多數都用來買送給伊爾根覺羅氏的那隻八哥了,剩下的錢,付了人家酒樓,還真不夠付車錢了,沒辦法,揆敘只好花了冤枉錢,落了個摳門的名聲。
門房叫了家丁來,費了好大的力才把馬喇搬回屋裡去,等到把人放到牀上,陳佳氏放到馬喇屋子裡那兩個屋裡人極有眼力勁的上前幫馬喇脫了鞋,又要給他解衣時,馬喇睜開了眼。
看到兩個侍妾小心的伺侯着,馬喇怎麼瞧,怎麼覺得刺眼,要是沒有這兩個侍妾,指不定他還有希望尚主呢,就是因爲這兩個女人,他才……
想到此處,馬喇甩手揮去,把一個女人推開,又要去推另一個女人時,誰知道,那個女人卻是一臉笑容的說道:“少爺喝醉了,您且醒一醒,平常少爺不管怎麼責打奴婢,奴婢都沒有什麼,可今兒不行……”
說着話,那女人低頭,臉色通紅,一臉的嬌羞:“少爺,奴婢有了,這可是少爺的長子呢……”
就這麼一句話,馬喇低到深谷的心更低落了,啥酒也醒了過來,翻身坐起,一臉陰沉的看着那個女人:“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少爺,奴婢,奴婢……”那個女人看馬喇那樣子,倒是嚇了一大跳,話也說不利落了,只是小聲道:“奴婢有了!”
啪的一聲脆響,馬喇一巴掌甩在那個女人臉上,看的被馬喇推出去的那個女人極爽快,心裡話,這小賤蹄子,仗着她家父親是這府裡的管事,竟然偷偷懷了身孕,真是個沒腦子的貨色,她也不瞧瞧,這哪個大戶人家嫡妻沒過門前,那侍妾就能有身孕的,也不怕老爺福晉到時候生吞了她。
“哪個給你的膽子?”馬喇一臉的怒火:“你家是這府上的包衣,世代伺侯着,連最起碼的規矩都不懂了嗎?”
說着話,馬喇也不理會那女人一臉的呆相,直接起身,穿鞋下牀就要去找陳佳氏,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馬喇驚怒非常的時候,天瑞一臉笑意的辭別保清和伊爾根覺羅氏,坐上馬車回宮去了。
天瑞回到宮裡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乾清宮向康熙覆命,她才走到乾清宮門口,就見陳倫炯一身一品侍衛的衣服,站在門口槍樣挺的筆直,平常總是淡然淺笑的臉也繃的緊緊的,一副棺材臉狀。
天瑞走了幾步,瞧了陳倫炯一眼,纔要進屋,卻不防被陳倫炯攔了下來:“公主,皇上正在和朝臣們商量事情,請公主稍等片刻。”
“陳大人……”天瑞擡頭:“陳大人的傷可是好了,怎麼今日竟來當值了?”
陳倫炯看着天瑞,見她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和給她治傷的時候那焦急沉痛的表情相差真的有十萬八千里,若不是他自己曉得天瑞拼命把他的傷治好,恐怕會真的以爲天瑞心裡從來沒有他的吧。
“是!”陳倫炯低了低頭:“臣已然大好,若再不來當值,怕有負君恩……”
說着話,他又朝前走了兩步,離天瑞近到了極點,幾乎快要貼到天瑞身上了,倒是把天瑞嚇了一大跳,趕緊後退兩步,板着臉輕聲道:“陳大人還請自重些。”
“臣只是想和公主說一聲,臣若是再不好起來,怕也要有負公主一番恩情了,公主的救命之恩,臣必當厚報的。”陳倫炯輕笑一下,很是喜歡天瑞這種慌張的樣子。
“你!”面對如此耍無賴的人,饒是天瑞口舌利害,可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好氣乎乎的甩袖子就走。
今日天熱,天瑞也不耐煩穿那些緊窄的衣服,她穿的那桃紅袍子是紗質的,極薄軟輕柔,袖口也很寬大,她這一甩袖子,袖口裡裝的一方素雅的白地繡紅梅的帕子就掉了出來。
陳倫炯低身拾了起來,笑了笑:“公主厚賜,臣收下了。”
說着話,這人把帕子小心折疊起來,放入懷裡。
天瑞先不防那帕子掉了出來,等聽到陳倫炯這話時,再回頭,就見他正在把她的帕子放入懷裡,一下子,天瑞羞的臉色通紅,連那戴了水晶耳墜子的耳垂都紅通通一片了,更是有些憤恨的咬牙,直恨不得撲過去搶回自己的東西。
可這是乾清宮門口,人來人往不斷,她又哪裡敢放肆,只好恨恨的瞪了陳倫炯一眼,擡高了頭到偏殿休息,邊等康熙辦完國事召見她。
看着天瑞踩着花盆底鞋恨恨走掉,陳倫炯伸手摸摸那放了帕子的心口部分,有些傻兮兮的笑了起來,他也直到如今才找到了剋制天瑞的辦法。
以前還真是他自己太過君子了一些,什麼事情都要聽天瑞的,讓天瑞對他予取予求,倒搞的天瑞對他使喚慣了,便也不把他放在心上,經歷一番生死,陳倫炯也看開了,什麼君子小人,他對天瑞愛之太甚,甚至超過他的性命,那麼,不管如何,只要能得到這位公主的心,便是使勁了手段又怎樣?
笑了笑,陳倫炯搖頭,說到底,他和天瑞還真的是一路人呢,都是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那種人,天瑞的不擇手段是爲了整個皇室,爲了整個國家,而他的不擇手段,卻只爲天瑞一人。
天瑞並不知道陳倫炯在想什麼,她只是氣恨被那人給壓了一頭,坐在偏殿裡等着康熙召見的時候,天瑞都在咬牙切齒。
過了好一會兒,等朝臣們散了,康熙才召見了天瑞,一見天瑞,康熙便是滿臉的笑容:“丫頭啊,朕見接到的摺子,法蘭西國國王派了使團進京朝拜,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到京城了……”
天瑞聽了這話,先是愣了一愣,心道怎麼就不聲不響的法國人就要來了呢?不過,天瑞只愣了片刻,便笑着向康熙行禮:“即如此,倒是恭喜皇阿瑪了,法蘭西人來朝,可見皇阿瑪聲威遠播,讓人家遠在萬里之遙都來朝見,如此,離那大唐時萬國來朝的輝煌也相去不遠矣!”
她這一席話,說的康熙更加高興,很是笑着詢問了一番保清府裡的情形,一高興,又賜了保清夫妻倆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