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冬末小心的把一堆的衣服擺在天瑞面前:“您要穿哪一件去參加宴會?”
天瑞端坐在繡塌上,手裡端着一杯茶不緊不慢的輕啜,過了好一會兒,就在冬末心裡都發緊的時候,伸手一指那件大紅色緙絲繡着一隻傲視羣鳥的鳳凰袍子,笑道:“就這一件吧!”
宮中和宮外的謠言平息了,於嬤嬤撒出去的人手查到了好幾個傳播謠言的人,哪知道,一查到人,還沒有去問這些人便都意外身亡了,弄的天瑞這邊線索也斷掉了,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了。
雖然謠言平息了,可該知道的人也全都知道了,有些人就在等着看天瑞的笑話,都在想着天瑞公主把持後宮這麼多年,終日打雁卻被雁給啄了眼,還不定怎麼痛失面子,傷心難過呢。
正巧康熙在漱芳齋舉行宴會,招待法國使者,並且讓三品以上的京官攜家眷來參加,讓他們全都品鑑一下那法國的芭蕾舞和大清的崑曲殊優殊劣。
天瑞便明白,這宴會上還不定有多少人要笑話她呢,不管如何,她都是不能示弱的,便挑了一件最華麗非常的衣服出來換上。
天瑞個子高挑,身材又好,穿上這件大紅繡金鳳的袍子,真的是極美豔動人的,紅色本來就挑人,若是一個不好,這顏色就把人給蓋了去,可天瑞穿上,卻更襯的她華貴嫵媚起來。
坐在梳臺前梳了個如意頭,頭上戴了一隻大大的金鳳,鳳凰嘴處叨着一串紅寶石的垂簾,兩鬢處又各插一朵紅玉折枝花,如此更顯的尊貴異常。
天瑞插直了腰桿子,在鏡子前照了一會兒,索性拿起梳盒來,把那眉筆用刀子削的尖尖的,細細的描了眼線,把那一雙鳳眼的眼尾描摹的更形上挑。顯出幾分凌厲氣勢來,又用金粉細細打了一番眼影,本來粉潤的脣塗了紅紅胭脂。
等到她打扮完了之後,再照照鏡子。真真的是明豔的讓人移不開眼。
挑脣一笑,天瑞回身時,就看到春雨和於嬤嬤幾個已經全都呆若木雞,看她看的傻了去。
叫了這幾個人一聲,天瑞看看那落地鍾。瞧着時間也差不離了,這會兒漱芳齋內怕也是去了不少人了,便讓春雨備了軟轎,她坐了轎子前去。
她這一番打扮準備,當然就是爲了壓住場子,怎麼都不能先去的,坐在轎子上面,天瑞讓冬末去探聽明白了,幾乎所有應該到的人都到場了,這才催着轎子快走。
果然如天瑞預料中的一樣。她去的時候,漱芳齋已經到了極多的人,皇子和官員們在東偏殿中端坐,而皇女、皇妃和命婦還有各臣子家的格格小姐們都在西偏殿坐着說話聊天。
天瑞下了轎子,帶着春雨和夏蓮款款走過,一路上也不知道引了多少驚豔目光,她所到之處,幾乎所有的人都看呆了去。
等到瑞走到西偏殿在最靠前的位子上坐定之後,坐在她右下首的三格格鼻中冷哼一聲,冷笑道:“可見得是個沒人要的。大的小的都指了婚,偏有些人就是指不出去,這不,急成這樣。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的就來了……”
“你……”三格格下首的靜蘭對她怒目而視,大有要撲上去狂揍她一頓的樣子。
天瑞一笑,用眼神示意靜蘭不要着急,心裡卻越發的看不起三格格,這是什麼地方,什麼場合?這可是皇家宴會。京城中有些身份臉面的命婦可都在這裡呢,皇家的格格們私底下就是再不合,爲了皇室臉面,也要做出一副親熱的樣子來,以免被人瞧了笑話。
可偏就三格格這人一點腦子都沒有,當着如許多的人就開始嘲笑她,真當這樣就讓她失了面子麼,怕會失面子的只有三格格自己了。
天瑞不急不忙,戴了翡翠鐲子的右手伸出放在桌上,又細又長的白嫩手指上那長長的指甲如花瓣一般潔淨嬌美。
她手上挑了帕子,帕尾在桌上輕輕一掃:“春雨,叫人給三姐換杯茶來,三姐說了如許多的話,怕早渴了,怎能喝冷茶,可要小心保護喉嚨一番,若有一日喉嚨壞了,說不出話,可就慘了……”
輕輕一笑,她拿帕子一掩口:“三姐也就這番口舌利害,若這都不行了,還真不知道有什麼能拿得出手。”
既然三格格自己不要臉面,天瑞也不介意給她難堪,說完了這句話,就在三格格氣的要說什麼的時候,就聽到靜鞭聲傳來,接着有小太監那特有的尖利嗓音傳來:“皇上駕到……”
衆人都趕緊跪倒,迎接康熙到來。
康熙手扶着皇太后,帶着保成,步履極堅定的走過來,走進正殿落坐之後,才一擺手:“平身吧……”
等到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之後,康熙才笑了起來:“今日請衆位來,就是爲了大夥兒瞧個新鮮,朕也不在這裡多說什麼了,咱們就看那什麼歌舞劇吧。”
說着話,他對皇太后笑了笑,又對一旁小太監道:“給太子爺搬把椅子來。”
很快就有那手腳利落的奴才搬了椅子請保成落坐,太后左瞧右瞧,瞧了一會兒,大聲道:“保成在這裡,哀家突然就覺得像是缺了點什麼似的,這纔想起來,天瑞這丫頭哪裡去了,皇上,快點叫丫頭過來。”
康熙低頭暗思,怕是太后也瞧出他和天瑞父女倆鬧彆扭了,便喚天瑞來,要給父女倆和解呢,就趕緊讓樑九功過去,請天瑞到正殿來陪伴太后。
這裡樑九功來請天瑞,倒招來三格格更大的怨恨,那一雙大眼狠瞪着天瑞,似乎想把天瑞拆解吃下一樣。
天瑞笑笑,也不答理三格格,隨着樑九功緩步進了正殿。
她這一路走,不管是正殿還是東西配殿內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集中到她的身上,東配殿內更有許多勳貴子弟聚集,這些人也是好奇什麼芭蕾舞,特意求了自家父輩帶進來瞧的。
這會兒,這些人看到天瑞,一個個全都傻了眼。心裡暗道,公主個子高是高,卻怎的長的如此漂亮,這般天仙一樣的容貌。真是看的人心裡直癢啊,早知道這樣……
好些人都在這樣想,更有那後悔不迭的,暗自盤算着要改正過來的,更有人心裡思量着回去要求着自家的長輩主意。怎麼把公主娶回來的。
各色的人都有各色的主意,天瑞就這麼踩着花盆底子鞋,輕移蓮步進了正殿,給康熙和太后請了安,在太后身邊的椅子上坐定,擡頭對坐在她對面的保成笑笑,就轉過頭去準備看錶演。
戲臺邊上搭起來的舞臺上此時已經站了好些金髮碧眼的洋人,瞧的太后有些驚嚇到了,直拿手帕捂眼,天瑞笑着拉住太后的手。輕聲細語道:“皇太太,那就是法蘭西國的人,人家那國家的人有各色的頭髮,各色的眼睛,有的人眼睛是碧藍的,就好像藍天,更有那墨綠色的,可真是極美的,我啊,還聽說有那紅眼睛。紫眼睛的,自己細想,也不知道什麼樣子。”
她這麼一解釋,皇太后也不再害怕。只拿手捂捂胸口笑道:“剛纔還真把哀家嚇了一大跳呢,哀家就暗想,這是哪裡蹦出來的小鬼,個子又高,一個個紅毛綠眼的……”
天瑞低笑:“皇太太,人家那些西洋人都長那個樣子。您啊,真該多瞧瞧呢,皇阿瑪把咱大清治理的越發的好了,以後啊,各國來使就會多起來,指不定就有那萬國來朝的局面呢,到時候啊,不但有這些白皮膚藍眼睛的人來,更有那渾身像黑碳的人,還有那紅皮膚的,各色的人都會來咱大清拜見皇阿瑪,咱們啊,到時候可就開了眼界了。”
天瑞拿話勾着太后,聽的太后樂不可支,轉頭去瞧康熙:“皇帝,聽到了嗎,天瑞丫頭可都和哀家講了,你可要好好的治理這天下,到時候,哀家和天瑞,我們娘倆可等着看那黑碳似的人呢。”
康熙應了一聲是,又扭過頭來看向天瑞,對着她討好的笑了笑,在太后面前,天瑞也不能給康熙冷臉,便也回了個笑臉,這個笑臉,可算是把康熙給樂壞了,懸了半天的心也徹底放下了。
他這一放了心,便專心下來看錶演,天瑞也拉着太后的手看那芭蕾舞劇,一邊看,還一邊向太后解說那些歌詞大意什麼的。
這次臺上表演的並不是羅密歐與朱麗葉,而是法國民間流傳的童話傳說灰姑娘,天瑞小的時候都是把這些童話當睡前故事聽的,對這個故事簡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一邊瞧着,心裡默默想着她前世去世的母親晚上睡在她身邊輕輕講故事的樣子,一邊小聲給太后講解着。
當看到灰姑娘的繼母和兩個姐姐都欺負灰姑娘的時候,太后似乎是想到了順治帝的時候她在宮中受氣的情形,不由的極憤怒起來,扭頭對康熙道:“皇帝,這沒有親孃的孩子就是這般苦啊,這保成和天瑞自小就失了親母,哀家心裡也是有數的,孩子有什麼爲難的,哀家也瞧着呢,他們沒有額娘照顧,你這個做阿瑪的就更應該疼寵着些,哪能和孩子較勁。”
太后這已經是很不給康熙留情面了,直接把話點了出來,這對於太后是極難得的,康熙對太后也還好,兩個人還是有些母子感情的,便連聲的答應了,又看向天瑞,對天瑞笑笑:“丫頭啊,還在生阿瑪的氣啊,你瞧瞧,這父女倆哪有隔夜仇的,阿瑪有什麼不好的地方,當着你皇太太的面,給你陪個不是吧。”
天瑞好懸沒跌個跟頭,康熙這人要面子是出了名的,要讓他開口給人道歉,那簡直就是和太陽從西邊出來一樣不靠譜,沒想到,今兒康熙竟然這般軟語柔聲,態度極好的和她道歉,天瑞左瞧右瞧,沒發現康熙換人啊。
“皇阿瑪……”康熙的面子天瑞還是要給的,雖然心裡還是有氣的,可也得陪着笑臉道:“女兒哪敢生皇阿瑪的氣,若是女兒有什麼不是的,皇阿瑪也看在女兒年紀小不懂事的份上,且放了過去吧。”
太后眼瞧着這父女倆對賠不是,也樂了起來,一手拉着康熙,一手拉着天瑞笑道:“這纔對麼,先前像鬥雞眼似的,哀家瞧了都心裡難受的緊……”
如此說了一通,正巧臺上演到了灰姑娘去參加王子舞會的情節,東西配殿裡邊便有些紛亂起來,康熙瞧了,忍不住皺起眉頭來,一瞧就是在生氣呢。
天瑞低頭想來,也怪不得那些人要指責連連了,也是哦,西洋人的那些禮節還有衣着什麼的,大清的人也確實是看不慣的。
就像是現在吧,臺上的灰姑娘一身低胸收腰禮腰,扎的那腰極細,胸部鼓鼓的,瞧起來,比八大胡同的姑娘都要放得開,更加惹人注意。
而那王子一件荷葉領上衣,緊身的褲子,也是極顯身材的,惹的西配殿那些女子們全都捂了眼不敢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