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布馬車在潭柘寺後山一處沒人的地方停下,纖纖玉手掀開布簾,天瑞一邊下車,一邊對坐在車內的春雨道:“你不用跟着了,和小丁子趕着馬車去前門等我吧”
春雨笑笑應了下來,瞧着天瑞慢慢的走遠,這才和小丁子兩個人一邊說笑,一邊趕了馬車繞到前門。
早晨的天氣還是很涼爽的,天瑞穿着水藍袍子,布料有些薄,一陣山風吹來,她就感覺一陣涼意,不由的緊了緊衣領,擡頭瞧瞧,四處一片綠油油的樹木,間或有幾株山花,倒真是一處風景秀美的地方。
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氣,天瑞邁開步子就向前走去,走了沒多遠,就見前方一個青色人影出現,她又緊走幾步,卻見陳倫炯站在一處大石上,旁邊清澈溪水流過,風陣陣吹過,掀起他的袍角,映着遠山近木,更顯的他玉樹臨風,瀟灑之極。
“你來了”陳倫炯朝天瑞笑笑,伸手一拉,把她拉到大石上站定,伸手指指前方罕有人跡的一處密林笑道:“那個地方很不錯,沒有人到,風景又是很美的,我們就從那裡上山如何?”
天瑞細瞧,就見那處樹木雖多,可都是很陡的山坡,只有土石,連一個人工的臺階都沒有,如果要爬上去的話,是很費力很辛苦的一件事情。
見天瑞皺眉,陳倫炯一笑:“說了我揹你的,你發的什麼愁?”
天瑞扭頭,瞪向他:“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不成?我何時弱到需要人背了?”
“不是你弱,是我心甘情願的,行不行。”陳倫炯笑着蹲下身來:“趕緊上來,我們要快點走,不然等上山的時候太陽正烈,會很熱的。”
天瑞瞧瞧那處陡坡,再看看坡上天然生長的隨處可見的亂石,思量着她是能走上去的,可卻是很辛苦的,真要爬上去的話,可是要累慘了啊。
笑了笑,看着陳倫炯不算很寬厚的背,天瑞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整個身體的重量都移到他身上,等到陳倫炯慢慢站起來的時候,天瑞就感覺從他身上傳來的熱熱的體溫,感覺一陣溫暖,就這一瞬間,似乎有一種有了依靠的感覺。
忍不住,天瑞心動了一下,她雖然很好強,可也會有累有苦的時候,每到那時候,總是一個人默默忍受,慢慢的熬過去,過去了,還要強打精神,端着笑臉和各人應對。
皇宮裡邊,是不允許你喊累喊苦的,更不允許你流眼淚,只要你說累了,一表現出軟弱來,就會有無數人撲上來,把你咬的屍骨無存。
天瑞總是端着,忍着,熬着,費盡心力的周旋着,今天,好像才找到了一點依靠,不由的她有些沉溺下去。
陳倫炯揹着天瑞跳下那塊大石,邁開步子飛快的走到陡坡下面,他稍稍一提氣,雙腳點地,一個縱身,竟然躍出好幾米遠來,又縱身跳出,沿着坡路跑了好一段距離。
天瑞瞧的很新奇,更感覺山風吹在臉上那種清爽的感覺,還有低矮樹木的葉子從身邊劃過那種刺刺癢癢的感受,忍不住閉上眼睛,享受這一刻難得的安寧。
又過了一會兒,天瑞只覺得風從耳邊吹過,聽着呼呼的風聲睜眼一瞧,他們竟然已經爬到了半山坡上,這下子,天瑞對於陳倫炯的武功倒是瞭解了很多,敢情這人還會輕功呢,怪不得他敢打保票說要揹她呢,原來是藝高人膽大啊。
可是,據天瑞瞭解,這個時空裡邊雖會武功的人不少,卻都是那種很粗淺的武功,練好了一個人打上幾個壯漢是沒問題的,可像陳倫炯這種內力又深厚,輕功又好,這樣的武功似乎沒有見過,陳倫炯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瑞有些不明白,伸手又摟緊了陳倫炯的脖子,在他耳邊小聲問:“這是輕功麼?你是怎麼學會的。”
陳倫炯沉默了一會兒,才笑道:“我師傅是個隱世高人,我也不知道他的名號,也是有緣,在我小時候遇上了他,只教了我一年武藝便走了,從那之後我就再沒見過,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只知道勤學苦練,便成了今日這個樣子。”
“哦?”天瑞倒是對陳倫炯這個師傅好奇起來,不過,她也沒有再問,只是伸手捏了捏陳倫炯白玉一般的耳朵,淺笑一下,又調皮的在他頸間呵起氣來。
陳倫炯被天瑞逗的氣苦,身形差點沒穩住給跌在地上,聽到天瑞幸災樂禍的笑聲,他一時氣急,右手往上移了一下,在天瑞俏臀上一拍:“若是公主再作弄臣,臣便把公主扔在這裡。”
聽他說的認真,天瑞怕他真扔下她不管,也就不敢再做怪,只把小腦袋靠在他後背上閉眼休息起來。
她才眯了一會兒,就感覺陳倫炯不動了,睜睛一看,卻見已經爬上山頂了。
天瑞從陳倫炯背上跳下來,看着那滿山的各式樹木,隨手摘下一朵芍藥花在指間把玩着,也不看陳倫炯,只笑問:“這次該講講碧翠斯的事情了吧。”
陳倫炯低頭,看着山腳下的潭柘寺,沉聲道:“碧翠斯是愛德華公爵的妹妹,卻不是他的同母的妹妹,是老愛德華公爵情婦的女兒,老愛德華公爵和妻子性情並不和,在外邊有了情婦,他對那個情婦倒也情深意重,總是抽出時間去照看她一二,後來那個女人有了孩子,在碧翠斯十來歲的時候,那個女人得了疾病去了,老愛德華公爵憐惜碧翠斯,就想把她接到家裡來。”
“哦”天瑞點頭,心說這又是一場豪門恩怨了,話說,外國的私生子可不像大清的庶子庶女那樣好讓人接受。
果然,陳倫炯嘆了口氣:“可是,愛德華公爵和他的母親都不願意,如果接受了碧翠斯,那以後怕要把家產分出一些來了,再者,這兩個人也恨極了碧翠斯和她的母親的,怎麼會接受她。”
“後來呢?”天瑞出聲詢問:“現在碧翠斯敢正大光明的講,想必是他們接受了吧。”
陳倫炯點頭:“老愛德華公爵和他的夫人交涉,他提前把爵位傳給愛德華,讓他們接愛了碧翠斯。老愛德華公爵心思也不少,只傳了爵位,卻沒有把財產交給愛德華公爵,讓愛德華公爵對碧翠斯更加的憤恨,可是,碧翠斯有老愛德華公爵的疼愛和保護,他也拿碧翠斯沒有辦法,後來,慢慢的碧翠斯在英吉利上層社會站穩了腳步,愛德華更加沒辦法了。”
“那麼?”天瑞輕笑起來,伸手一點額頭:“你不用再講下去了,我來猜一猜,看看是否猜對了?”
陳倫炯轉身,直直盯着天瑞,看她一臉的自信,眼中散發着智慧的光芒,不由的有些癡了。
“後來,愛德華對碧翠斯一籌莫展的時候,正巧你出使到了英國,碧翠斯整天見的都是紅髮黃髮的英國人,哪裡見過你這種黑髮黑眸的大清人,便對你產生了興趣,而你長的又不錯,又風度翩翩,更加有學識,再加上東方人的神秘氣質,就讓碧翠斯對你着了迷,非你不嫁了,可是?”天瑞側頭淺笑,一臉的俏皮樣子。
陳倫炯點頭:“你說的是,便是如此”
天瑞把芍藥花瓣扯下一些來,放在手指尖上狠狠捏着,染了一指尖的鮮紅花汁:“愛德華公爵見到此情形,就和你商議着,想讓你在回大清的時候把碧翠斯帶回來,以便他更好的掌握家族財產,也不用再因每日見碧翠斯而生氣,而作爲利益交換,他一定滿足了你一些條件,所以,你爲了利益,就把碧翠斯給騙了來,呵呵,這個傻丫頭,只來了大清,卻不想這可不是她的國家,沒有她的親人,到了這個地盤上由不得她了,你以後怎麼處置她,她都是沒有反抗能力的。”
天瑞冷聲一笑,伸手一揚,把那些花瓣扔了出去,擡眼瞧着,淡淡道:“這會兒,喬治伯爵等人都還在大清,你怕讓碧翠斯徹底失望,一氣之下會跟喬治伯爵再回英國,所以就忍着讓着,給她留着一點念想,好讓她留在大清,等到喬治伯爵等人走後,你再過河拆橋,或隨便給她找個地方讓她等死,或把她賣了,或嫁了,這些可都由着你了,我猜的可是對的?”
陳倫炯挑眉一笑,沒了先前的溫潤,竟有了一種邪邪的味道,伸手拉過天瑞,把她圈進懷裡,一點她的鼻尖:“臣這些可都是跟着公主學的,可是聽公主的口氣,似乎有點責怪臣呢”
天瑞伸手猛的握住陳倫炯的手,擡眼間波光流動,嫵媚動人:“這麼說來,這件事情全怪我了?真是想不到,我們溫潤儒雅的陳大人竟也學的勾心鬥角,狠心絕情起來,碧翠斯那樣的大美人,陳大人莫非就一點都不心動嗎?”
她這裡嬉笑怒罵全由心,更有一種惑人心思,媚入骨髓的感覺,看的陳倫炯更加按捺不住,一低頭在她臉上輕點一下:“臣的心裡只有公主,別人如何,與臣有什麼干係?”
“哦?”天瑞一笑,退開兩步,伸手點在陳倫炯心口位置:“我可不信,陳大人得了愛德華公爵的什麼好處?可否願意分給我一些?”
陳倫炯一把握住天瑞的手,慢慢往上移,握到她的臂膀上,把兩個人的距離拉近一些,薄脣微抿了抿,又笑:“臣的就是公主的,公主想要什麼,拿去便是。”
天瑞現在已經退無可退了,看陳倫炯是吃定了她的樣子,一副憊懶狀,不由的眯了眯眼睛,低啞的笑道:“我總覺得你沒有把愛德華公爵榨乾淨,咱們可還有油水好撈呢,這個碧翠斯是個籌碼,老愛德華公爵沒去世之前,咱們可要好好抓在手心裡邊。”
“那公主要如何?”陳倫炯皺眉思量了一下,還是不知道天瑞的意思。
又苦思片刻,陳倫炯猛然擡頭:“莫非,公主要讓出臣不可?臣雖然覺得那些利益可觀,可前日在保和殿,爲了不使公主爲難,已經拒絕了碧翠斯,臣寧可不要那些東西,也不願意……公主如果真是這麼想的,便負了臣的一片心意,臣……”
“我若真是這麼想的,你又要如何?”天瑞挑脣一笑,鳳眼裡射出萬道華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