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一小塊麥田前停了下來,康熙下車,就有裝成隨從的侍衛過來接保清幾個下車,等到天瑞和六格格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就看到康熙已經脫掉外邊的大衣裳,短衣襟小打扮,手拿鐮刀開始割起了麥子。
這樣的康熙天瑞從來沒有見過,不由的愣了半晌,等她醒過神來的時候,手裡也被塞了一把鐮刀,再瞧瞧保清和保成這兩個天之驕子,更是拿着鐮刀瞪着眼,估計是被嚇到了。
天瑞笑了笑,也脫掉外邊的大衣服,不等保清三個回神,已經迅速的走進田裡,用小手捏住兩根麥子割了起來。
天瑞讀詩讀到“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以前只是想着農人種地辛苦,現在親自試驗一次,還真是太辛苦了,現在太陽已經老高了,越發的熱的慌,而麥田裡的麥子種的很稠,每走一步,都有麥穗劃到手臉,臉上手上刺撓的緊,又是癢又是疼,這種地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幹得了的。
保清保成見天瑞割麥子,也跟着割了兩把,六格格原先圖好玩也割了一點,沒一會兒就把鐮刀扔在地上,說啥都不割了,天瑞堅持割了沒有半個小時,就再也割不動了,挺直了腰看着已經割到地頭的康熙,直接無語,話說,康熙啥時候會割麥子的?那啥,當皇帝的竟然下地勞作,真是沒有想到啊。
等康熙割了一會兒,也扔了鐮刀過來,摸摸保成的頭,看看保清詢問:“怎麼樣,都有什麼感覺?”
天瑞愣了一下,感覺這樣的康熙真的很不同,很讓人驚奇呢,歷史書上不是說康熙不會教孩子嗎,不是說康熙溺愛保成嗎,怎麼現在看起來不是這樣呢?
其實,天瑞不明白的是,歷史已經被她這個小蝴蝶扇的很不一樣了,康熙這幾年觀察天瑞對保成的教導,還有看天瑞給他的那些關於變法的筆記,想法什麼的和之前已經很不相同了,康熙現在又不老,正當年輕的時候,接受新鮮事物也是很快,腦子又靈活,當然不會再溺愛保成,培養出一個高高在上的傲氣儲君來了。
“阿瑪,兒子覺得若是有可能,朝庭應該對農人更多點照顧”保成想了想,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姐姐說過,咱們大清以農爲本,更說過,民以食爲天,兒子之前不知道農人勞作耕種如此辛苦,現在自己感受了一番,才割了那麼一點麥子,兒子就累的不行了,想農人起早貪黑,很是不易,爲了鼓勵農人多種莊稼,農業稅收方面,應該減緩……”
保成小小年紀,竟說出這麼一番理性又大氣的話,讓康熙喜出望外,不住點頭:“是啊,保成說的對,民以食爲天。”
保清見保成得了誇獎,也趕緊道:“阿瑪,減少了農稅,就要用其它稅收補上來,兒子覺得,應該開邊貿、海禁,鼓勵工商,以商稅代替農稅……”
“哦?”康熙更驚奇,摸摸保清的頭詢問:“保清這個想法是怎麼來的?”
“天瑞妹妹講的,而且,再加上兒子的觀察所得”保清挺起小胸膛,一副極驕傲的樣子:“兒子常聽人講起,歷朝歷代,富可敵國的都是商人,耕讀人家若是不經商,不開鋪子,光憑着土地的收入,也是富裕不了的,再加上朝中大臣哪家沒有商鋪,所以覺得應該多收商稅……就是不知道,兒子這番想法對是不對。”
若說以前,康熙一定會呵斥保清,歷代君主都是瞧不起工商的,康熙也不例外,認爲商人低賤,士農工商,商應排在最末,可現在康熙的想法變了,看了那本記錄後世情形的筆記,康熙發現,各國但凡富裕強盛的,一定是工商發展最快的,不由的苦苦思索了好幾年,想透了這裡邊的道道,所以,現在很欣慰的看着保清和保成,感覺自已家這兩個兒子真的很不錯,真是虎父無犬子,他愛新覺羅玄燁的兒子就是聰慧啊,小小年紀就知道這些治國之理。
那個,康熙有點老王賣瓜,自賣自誇的勁頭了,真是極高興的看着保清和保成,都不知道怎麼誇獎好了。
天瑞這個時候則走了過來,一伸大拇指:“大哥和保成說的真是太棒了,你們怎麼那麼厲害啊,哎呀,我都沒想到呢,你們都想到了,真是太聰明瞭……”
“那是”保成小臉一擡,極傲驕的樣子,保清呵呵一笑,抓抓後腦,眉開眼笑的看着天瑞:“大哥沒那麼厲害,妹妹過獎了”話是這麼說沒錯,可那神情,那眼色,都在說我很厲害的,誇我吧,趕緊用力誇我吧。
康熙看幾個孩子這樣,心情大好啊,帶着兩兒兩女玩了一會兒,就看天快晌午了,幾個人都累出了一身的汗,帶的水也喝光了,渴的嗓子都要冒煙了。
正巧侍侯康熙的侍衛見不遠處有個莊子,就自告奮通的說要去討些水喝,康熙聽了,摸摸肚子,覺得餓的緊了,便大手一揮,帶着所有的人都朝那莊子走去,想去莊子裡找戶人家買些酒菜飯食享用。
這莊子建在山腳下,規模不算很大,不過勝在乾淨整潔,康熙帶着天瑞幾個進了莊子,見路上很是乾淨,家家戶戶房屋整潔,更有雞鳴狗叫,真的很有點世外桃源的感覺。
侍衛很會帶路,沒一會兒就找到了這莊子上最大的一戶人家,在外邊敲了一會兒門,門被打開,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開的門,探頭出來詢問了一番,侍衛把想討水喝,還有買些飯菜的事情講了一遍,那個小夥子就進去稟報了一番,很快就有人迎了出來。
天瑞瞧了,開門迎出來的是兩個青年男子,都是二十七八的歲數,一個長的白皙一點,一個皮膚曬成了古銅色,白皙的男子很是溫雅,舉止也有禮,而那個古銅色皮膚的青年則帶了豪爽的感覺,尤其是一雙眼睛,精光四射,看起來就是個極有見識,極精明的人。
“有客遠來,不勝榮幸,先生,請……”白皙男子朝着康熙抱抱拳,一番客氣話講下來,請康熙這幫人進了家門。
這戶人家三進的院子,歸置的很整齊雅緻,裡邊各色物品也很稀罕,有好些看起來都是外洋的物品,很不像是一個莊戶人家該有的,倒是讓天瑞又亂好奇了一把。
兩個男子引着康熙幾個人在主客廳坐下之後,就讓人準備飯菜,在這當間,兩個男子和康熙攀談起來。
六格格是不耐煩聽這些大人的事情的,沒一會兒就吵着要玩,天瑞聽的正高興,就讓保清和保成帶着六格格出去玩,而天瑞則窩在椅子上,託着下巴,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再瞧瞧那個,聽的這個興致昂然啊。
“我年少家貧,爲了供養老母,爲了起家,便做海商,歷年遊走下來,發現好多事情,先就說那臺灣的鄭氏家族,鄭氏家族起自明末鄭芝龍,鄭芝龍不過也是一介海商,因船大人多,專跑日本,那裡金貴銀賤,倒是讓鄭家發了財,又逢明末,朝庭正是用人之時就納降了鄭芝龍,這纔有了後來的鄭氏家族。”古銅色男子,哦,這人已經自報了家門,姓陳名昂,長居夏門,這次是妹妹一家要來京城定居,他就護送前來,另外,也是看看這京城繁華之地。
陳昂這番話,聽的天瑞很有興趣,很是感慨了一番這人見識倒是不錯,更因爲眼界寬,讓看慣了京城人自大嘴臉的天瑞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大呼知音的同時不由的說道:“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先生講點有趣的,您常年在海上,可有什麼新奇事沒有?”
天瑞說的順溜,哪知道,話一講完,就有三個人,六道眼光向她掃射過來,嚇的天瑞一縮身子,再不敢說話了。
康熙本來聽陳昂說臺灣鄭家,正入神呢,他現如今已經有了打贏三藩的底氣,派了大臣去和鄭家接觸,希望能夠收復臺灣,卻哪知道,派去的大臣被鄭家打了出來不說,竟然還敢在背後支持三藩搞小動作,這鄭家已經徹底把康熙惹惱了,發了滅掉三藩就收拾鄭家的誓言,這會兒一見這陳昂對鄭家事這樣瞭解,就想向他詢問一番,卻哪知道,偏偏就被天瑞給打斷了。
“先生但說無妨,小丫頭知道什麼事情,不過圖個稀奇。”康熙對陳昂抱歉的笑了笑,又狠瞪了天瑞一眼。
陳昂一擺手:“無妨,無妨”又見天瑞長的玉雪可愛,小大人似的坐在那裡,心裡很是歡喜,伸手摸了摸天瑞的頭,在天瑞炸毛之前笑道:“都稱鄭森爲國姓爺,還說什麼他精忠報國的話,我卻不這樣看,這鄭森也不是什麼好的,不過是鄭芝龍在日本納的外室之子,本身就有倭人血統,他攻臺灣趕走紅毛鬼也不過是爲了自身考量,哪是什麼爲了明室江山,不過是打着明室的旗子,行着對自家有利的事情……我也曾去過臺灣,跟當地土著多有接觸,對於臺灣的地形地況很是瞭解……”
陳昂這一番話,不但康熙聽的入神,就連天瑞也不再說什麼沒意思的話了,她也知道康熙已經有了收復臺灣的心思,這個陳昂對臺灣如此瞭解,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呢,再說,那些事情,說實在話,天瑞也沒聽說過,原來,鄭成功竟然有日本人血統,那啥,似乎以前學歷史的時候沒講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