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來,那位大儒先生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開始不過是扔給他一本書,讓他直接自己去看。那時候根本不認字的趙榮,又怎麼能看得懂呢。
而第二天,到那位大儒先生檢查他的課業的時候,當然他什麼都沒有做完。然後那位大儒先生就會用一種,你就是個絕對的蠢材,完全是浪費我時間的眼神看着他。直到看得趙榮低下頭無地自容之後,他纔在會再扔給趙榮一本書,什麼也不說,繼續讓他去學。
就這樣重複了幾次之後,那位大儒先生後來,就連扔給他趙榮一本書的動作都不見了。他最後乾脆是不願意看到趙榮。
雖然每天,這師生兩人都在學堂中,一起度過很長的時間。但實際上,那位大儒根本就不想看到趙榮一眼。每次看到趙榮或者不經意間眼神掃到趙榮的時候,那位大儒都彷彿看到了什麼骯髒的東西,玷污了自己那雙眼睛。他就會趕緊轉身看兩眼古籍,算是洗一洗眼睛了。
孩子都是敏感的。自己的先生這樣厭惡自己,趙榮心裡怎麼可能好受。
趙榮雖然從來沒有,遇到過敢這樣明目張膽鄙視他,嫌棄他的人。但是,他更是知道,眼前這個明顯表示嫌棄的人,卻是他完全不敢招惹。或者說,他還得畢恭畢敬的上前求着,人家嫌棄自己呢。
畢竟,趙家的當家家主和夫人請了這樣一位有名的大儒,來給自家的嫡子啓蒙,這件事情在族裡族外可是傳開了。就連這夫妻兩人在老夫人面前,也是提過很多次。
那時候老夫人可是非常高興的,還笑着摸了摸趙榮的頭頂,告訴他以後一定要跟着這位大儒先生好好讀書。將來也不求他出人頭地,但是最起碼要明理。
所以在跟那位大儒先生開始讀書的前幾天,趙榮的耳邊就充斥着各種長輩對他的諄諄教導,讓他一定要尊師重道。而趙榮的母親更是把他叫過去,一連兩天的囑咐他,教導他該如何尊敬師長。
所以在小小的趙榮心底,已經形成了固有的觀念。那就是老師的話絕對要聽老師要求,做的事情一定要做,不能有半點的怨言,對老師一定要恭敬,不管老師怎樣看待你,他都要做到弟子應該做到的事情。
所以雖然明知道那位大儒先生是怎樣嫌棄着自己,但是每天趙榮仍然咬牙堅持去老先生那裡學習。雖然一開始,趙榮還不知道那位老先生爲什麼如此看不上自己,但漸漸的他也摸出了一些規律。
自己完不成老先生安排的任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老先生喜靜。他不喜歡在他看書的時候,旁邊出現任何的動靜。
趙榮也不知道,那位大儒先生和自己的父親母親是怎樣交代的,反正每次趙榮趕到學堂的時候,那位老先生已經坐在桌邊,開始研讀那些古籍了。實際上,在整個書房裡堆滿了各種古籍珍本。而趙榮從來沒有見過,自家這位大儒先生帶着任何書籍出門。好像他每次看這些書的時候,都要待在書房裡。
而那書房正是這位大儒先生給趙榮講課的地方。但實際上在那間房間裡,這位大儒還真的從未講過任何東西。就連認字都是趙榮一個人磕磕絆絆的,對應着各種東西慢慢學會的。
所以後來摸清楚了這位大儒先生的習性之後,趙榮知道,只要他在書房裡保持着絕對的安靜,那麼這位先生對自己的態度還能略微好上一點。但凡他要是發出的動靜多了,那位大儒就會不滿了,他就會咳嗽或者是狠狠的瞪他幾眼。
當然那位大儒並不會體罰,或者跟他說任何的話,好像那樣會很掉價。但是這並不算完,往往惹惱了他這位先生之後,母親就會叫他過去,狠狠的教訓他一頓。幾次下來,趙榮也知道了,還是最好不要惹他這位先生生氣的好。否則即使他不懲罰自己,自己的母親也會特意教導自己明白道理的。
現在知道自己學業上的一些事情,之所以落到現在這個境地,並不完全是自己的原因,趙榮當然是非常高興的。但他就不能確認是不是這個樣子,畢竟他也是從來沒有見過,正常的學子是該如何進學的。
但本能的,他其實更希望自家二哥他們兄弟兩人推測的是正確的。那麼起碼自己就能夠擺脫愚蠢,不堪造就的這樣的印象。
而看到自家少爺還在猶豫的下不了決心,小桃卻有些着急了:“少爺,你怎麼還想不明白呢?那兩位宮少爺都說的這麼清清楚楚了,你在家中的情況,就是有很多不太對頭的地方。而且少爺你都不知道,那位大哥和我說起,他在趙家也已經待了幾天了,他在那些人中間混的還可以,知道一些消息。現在外面那些僕人根本就不知道少爺你的名諱,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家主非常寵愛的兒子,是那位趙天大少爺。”
聽到小桃提起自己那位大兄,趙榮也是驚呆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小桃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畢竟在他的印象中,從小到大自己長大了之後都要繼承家業,當起趙家家主這個職責來的。
他怎麼卻沒有想到,原來在外面沒有人認爲,他會是下一任的趙家家主,反而是自己那個年長一些的庶兄,是下一任趙家家主。他不由得驚訝的開口問道:“小桃,你說的是真的嗎?”
看到自家少爺如此驚訝,小桃當然也知道,他爲什麼聽到自己這樣說,表現的這樣激烈。他肯定的點了點頭,立刻脆生生的答應着。
“少爺,就是這樣子的。那個大哥是那兩位宮少爺拜託,纔到趙家來找咱們的。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在咱們面前撒謊。畢竟他說的這些事情,應該在外面都是大家所普遍認爲的,根本就沒有撒謊的必要啊。我只要出去打聽打聽,也就能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