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了貨郎話語中的遲疑,小桃繼續往下補充,“還有就是我家少爺非常尊敬這位祖母,所以,有很多事情,我家少爺都是自己默默的忍着,並不到老夫人面前去抱怨。如果我家少爺把他現在的處境,直接跟老夫人說一下的話,老夫人一定會勃然大怒,狠狠斥責老爺夫人的。畢竟,老夫人可是一直盼着少爺,能夠當上下一任的趙家家主呢。”
小桃的話讓貨郎感到驚訝,“你是說你家老夫人覺得,你家趙榮少爺應該當上下一任的趙家家主,這是真的嗎?”
小桃不明白,貨郎爲什麼對這件事情如此驚訝。他默默的點了點頭,又補充了一句:“是啊,少爺從小到大,老夫人一直說是,我們少爺是趙家未來的家主的。”
小桃這樣一點都不遲疑的回答,讓貨郎原本剛剛心中升起的一點希望,又一下子沉了下去。他還能不清楚嗎?他比小桃更清楚趙家的情況。雖然他只是來趙家短短的幾天時間,卻已經完全看明白了,趙家的家族內部的那些趙家人,都完全是對於他家主把那位趙天大少爺當作下一任家主,沒有任何的異議的。可現在到了小桃這裡,他卻說老夫人的意思,是讓趙榮來當這下任的家主的。
不說在這一點上,老夫人和趙家家主兩人完全處於對立面的,就說這些僕人當中,也沒有任何人聽到些消息,或者是知道老夫人的意圖。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來,這位老夫人估計在趙家已經完全被架空了。
看來,老夫人的意思雖然親近的人都很清楚,但是誰也沒有當回事。就看這些僕人們都蜂擁去拍趙天大少爺的馬屁,並且私底下更是以下一任家主稱之,就可以看出來,老夫人的意思完全沒有傳達到下面這些人耳中。
再聯想到小桃所說的,老夫人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把家中所有的事務,交到了家主和夫人的手裡,完全不管事了。
看來這位老夫人完全是,一個被孤立起來養老的老太太嘛。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稱之爲靠山呢。貨郎看着眼前還有些疑惑的望着自己的小桃,心中一陣的淒涼。
就這樣的一個完全被奉養起來的老夫人,怎麼小桃還覺得,這個人一定能夠幫助他家少爺,拿回趙榮應該得到的東西。
略微的在心中嘆了一口氣,貨郎卻又不好表達出太多失望的表情,現在小桃一顆心完全都想着自家的少爺,正急迫的想要改變自家少爺艱難處境。這時候,自己是不好再給他潑涼水,打擊他的積極性的。
他遲疑了一下,換了另外一個角度隱晦的想要表達自己的意思:“其實小桃,是這樣子的,我來趙家也有幾天了,對於趙家這些僕人也有幾個相熟的。可是私下裡我們聊天的時候,那些僕人都說,趙家家主比較中意自己的大兒子趙天,並且覺得,只有他這個大兒子能夠繼承他自己的衣鉢。而且據那些人說,這位趙天大少爺在族學中表現非常優異,很多人都以小天才的名義稱呼他,所以這些人都覺得,下一任家主非趙天大少爺莫屬了。”
隨着貨郎的話語說出來,小桃的一雙大眼睛睜得越來越大。那雙眼睛中的情緒也越來越複雜,從一開始的興奮期待到後來的遲疑疑惑,到最後竟然有些失望和不安。
而望着小桃那越來越暗淡的那雙眼眸,貨郎也是爲他心疼,但是事實就是這樣,與其他蒙在鼓中繼續做着,把那種靠老夫人就能夠全盤翻盤的白日夢,還不如現在他乾脆挑開傷口,把最真實的境況和小桃挑清楚。也好方便兩人商議,到底該怎樣幫助這位趙榮少爺。
要說這貨郎現在也真的是很爲趙榮少爺着急,畢竟他來之前卻沒有想到過,這位富家少爺會是處境如此艱難。再加上他這些天來,一直打聽趙家的情況,有些瞭解了趙榮少爺在趙家的真實處境之後,從心底他覺得很是同情這位年輕的少年。現在他是真心希望有個人能夠幫幫這位少年,讓他得到自己本應拿到的東西。
可是很明顯的,聽小桃剛纔那一番話說出來,在趙家裡面唯一能夠幫助趙榮的這位老夫人,實際上權利已經喪失了,並沒有任何的能力幫助他這疼愛的孫子。
現在的趙家就是趙家家主和夫人做主,他們的意願是決定趙榮少爺處境的唯一因素。可是造成趙榮少爺現在這種艱難處境的正是他們兩個,這兩人又怎麼可能突然意識到自己態度的問題,朝令夕改的改變自己的決定。這種事情,就是貨郎想一想都覺得不大可能。
而此時的小桃已經是一副失望到了極點的模樣,又癱坐在了那破敗的木牀上。即使那木牀隨着他的動作,發出了嘎吱一聲陳舊而嘶啞的呻吟,也沒能把小桃的神智喚回來。
實際上,此時的小桃已經感到了萬分的絕望,他覺得自己身邊的空氣彷彿都被人抽走了,他感到一陣陣的窒息。眼前的景象已經看不清楚,一陣陣亮光刺得他神智都有不太清楚了。他的大腦已經停止了思考,此時的小桃巴望着這世界就這樣毀滅,這樣自己也不用再擔心什麼,反正大家的下場都是一樣的。
但是貨郎又不允許小桃就這樣低迷下去,不管怎樣,現在他們兩個能見上一面,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誰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兩人能夠私下裡見面呢。趁着這次難得的機會,怎樣他也得把所有的話都說完。
看着這樣失魂落魄的小桃,貨郎也是心中一嘆,他就知道,眼前這個少年實在是經歷太少,一直生活在趙家這樣一個,幾乎是靜止的環境中,也難怪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小桃一下子就已經絕望,受不了打擊,甚至都不知該思考接下來做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