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錢我們不能都拿着!”
在喝酒的時候,關宏達在看到關雲山與袁令旗兩人拿來的錢時,對兩人道:“把賺來的錢,分出一半,買點東西,現在恰好是中秋節了,正好給你在市裡的朋友們送點禮物去!”
關雲山道:“這……這不太好吧?”
關宏達道:“不送纔不好!”
他看向關雲山與袁令旗兩人,“人家項目經理憑什麼給你這麼多錢?你們兩個就有這麼大的臉?還不是看在市裡面那些公子哥們的面子上給的?這點錢,你們自己拿一半,剩下的買點東西給他們送過去,不要都送,送多了反倒是顯不出誠意來了。”
關雲山有點不太能接受,他還不能清楚的認識到這裡面的水清水渾,但是袁令旗卻從善如流,點頭道:“哎呦,關叔,您說的對!這錢啊,就是那項目經理給雲山哥朋友們的面子,這才照顧了一下我們,於情於理,我們都得給雲山哥的朋友們送點節禮,這只是朋友之間的正常來往,咱又不是賄賂人,您說是不是?”
關宏達露出笑容,對袁令旗點了點頭,以示嘉許,“令旗說得對,你們小孩子們出去玩玩,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最好把他們喊過來,一起過來喝點酒,令旗也陪着啊,多認識幾個朋友,那總是一件好事兒!”
袁令旗大喜,他夢寐以求的事情,就是能攀上關雲山的朋友圈,有這些人做朋友,根本就不用考慮什麼賺錢的事情,需要考慮的應該是,什麼樣的錢能賺,什麼樣的錢不能賺。
現在關宏達給了他這麼一個機會,袁令旗如何不激動,說話的聲音都顫了,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關叔,我啥都不說了,都在酒裡了!”
關雲山卻沒有袁令旗這個巴結的心思,他跟那些公子哥在一起,如果不說是一定圖謀都沒有,但只是想跟他們認識認識,從來就沒有覺得自己會低人一等,因此在跟那些人在一起玩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麼顧慮,從來就沒有小心翼翼過。
現在關宏達讓他分出點錢買禮物給爲首的人,關雲山心裡很不舒服,他心裡清楚,如果把這東西送了,那麼以後自己就再也不能在那些人面前擡起頭來了。
也就因爲這個原因,他心裡十分抗拒這件事情,他認爲這是對自己尊嚴的挑戰與侮辱。
知子莫若父,關宏達一看關雲山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的想法,他嘆了口氣,改口道:“這樣吧雲山,建設主任童主任不是正在發愁他們部門的伙食不太好嗎,咱們村裡人養的豬也正好沒地方去賣,你多買兩口主,給建設部的食堂送過去!就說中秋節到了,犒勞一下建設部的同志們!咱們這是學雷鋒做好事,慰問捐贈的物品,他們必須得收啊。”
關雲山心裡這才舒服,“不錯,咱們鄉里派出所,還有市裡的幾個地方,都給他們送點吃的,這纔算是地方政府與人民心連心!”
關宏達大笑,“不錯,這句話還想像句話!你們明天就去辦!”
關雲山與袁令旗兩人在村裡買了幾頭豬,先送給了橋樑建築隊裡半口豬,一隻羊,然後又敲鑼打鼓的開着車去了市裡,感謝市政府解決了鳳山鄉出行困難的大問題,同時送些過節禮品算是感謝。本地的媒體全都驚動了,紛紛拍照記錄,市長親自出面表示感謝,禮讓再三,才勉爲其難的接受了民衆的好意,但是也不白要民衆的東西,他們回送了關雲山幾匹布,一百斤花生油做爲回禮。
之後關雲山等人又跑了市裡的幾個部門,分別都送了點肉蛋之類的東西,這些東西,現在市場上並不是十分豐富,雖然不是憑糧票供應,但想要大規模的購買,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關雲山這次送肉蛋之類的生活必需品,這些單位的員工都能分點福利,自然要對自家領導說幾聲好,讓領導們感到十分有面子,連帶着對關雲山也多生出了幾分好感。
這種官民魚水情的事情,自然值得報道一番,關雲山也算是小小的出了個名。
而這些官員因爲這個,自然要高看關雲山幾分,在自己家兒子面前,就會不鹹不淡的誇讚館雲山幾句,令這些公子哥們也感到十分有面子,在跟關雲山喝酒的時候,拿着這件事誇讚了好幾天,“雲山哥,你這件事做的地道!”
他們這些公子哥很有意思,雖然袁令旗跟着關雲山與他們結識了,但是袁令旗的低聲下氣令他們有面子的同時,也感到幾分不舒服。
有時候姿態放得太低,反倒讓人瞧不起,與人平輩論交,不卑不亢,纔是長久的處事之道。
在與這些公子哥們的交往上,關雲山反倒是佔了優勢,袁令旗這個時候還不太懂這個,只知道伸手不打笑臉人,自己姿態放低點,總是沒有壞處。
但沒人會是傻子,公子哥們雖然性子都有點傲,可是自小從人精堆里長大,分辨人的本事那是天生就有,沒有幾個是蠢貨,他們自然會知道什麼可交,什麼只能當一般朋友。
關雲山直性子,脾氣大,但是爲人講義氣,可以爲朋友兩肋插刀,雖然做事不怎麼圓滑,不會說巴結人的話,可是這些公子哥就吃這一套。
給關雲山在一起交往,他們都覺得安心,當然也有幾個人對關雲山的做法不太喜歡,不過這些人都是扶不起來的傢伙,根本就無須理會,他們看關雲山不順眼,關雲山也看他們不順眼,互相都不太投脾氣。
好在他們也都知道關宏達厲害,倒也不敢壞關雲山的事情,兩下相安無事。
不過有了這次建築施工的甜頭,關雲山開始對建築工程開始產生了興趣。
他這人雖然性子直,脾氣火爆,但頭腦卻極爲聰明,學什麼都是一學就會,花了一段時間將建築施工的一些基本理論搞清楚之後,便又跟袁令旗一起搞起了承包工程的事情。
兩人因爲這個還成立了公司,袁令旗這人膽小,有點怕賠多了拉饑荒,因此在註冊公司的時候,不敢掏出太多錢,當然,他也沒有這麼多錢可掏。
公司的註冊資金是十萬塊,關雲山出七萬,袁令旗出三萬,兩人的公司註冊之後,這就開始拉起人馬大幹了起來。
雲澤地區是全國數得着的貧困地區,但是越是貧困地區,就越是熱衷於搞建設,越喜歡擺闊氣,就在關雲山註冊公司後的幾年裡,市裡先後修建了三個公園,挖了一條環城河道,又建設了幾家銀行的辦公樓,就連市政府的辦公樓也都開始修建了起來。
而這些形象工程中,關雲山只撈到了一兩個小工程,其餘的都歸別人幹了。
並不是關雲山爭不過他們,而是關宏達不讓他爭,大工程又費時又費力,往往一個工程還沒有搞完呢,當初拍腦袋的那位就已經調任他處了,那麼這個工程到底還能不能繼續下去,就成了一個問題。
即便是能夠繼續下去,以後要賬也是一個大問題,別說這個時候,就是三四十年後,給政府建設部門要賬,那也是一個大難題。
在新世紀以後,就有建築公司搞完幾個大樓後,一個勁兒的向政府催要工程款,最後把政府逼急了,直接畫出兩塊地給了建築公司,以充當工程款。
拿到兩塊地的建築公司,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那時候土地還不值錢,因此政府也不心疼。
後來土地值錢了,政府部門又後悔了,想要回來,建築公司自然不肯給,爲此還打起了官司。
因爲這個情況,關宏達嚴令關雲山不得搞大工程,只幹一些週期短的工程,比如學校啦,醫院啦,一些見得着的,專款專用的工程,其餘的一概不搞。
袁令旗其實也是這麼想的,他這人膽子小,最喜歡的就是一步步往前走,與關雲山的大開大合截然相反。
兩人的行事風格一陰一陽,一個大刀闊斧,一個謹小慎微,反倒是配合的非常好,公司一直運行了三四年年,都沒有出過大亂子,雖然有過幾次小事故,都沒有死過人,這對建築公司來說,已經是非常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在上一世,關雲山的建築公司剛剛成立沒多久,在一次施工的時候,工地上的腳手架忽然坍塌,一下子死了十七人,這些人的賠償款,讓關雲山幾年的心血全都化爲灰燼,因爲人家死者家屬要的是現錢,關雲山狠不下心來少給,一人賠了六萬塊,纔算是息事寧人。
當時是九十年代,汽車撞死人才賠償五六千,工地上發生傷亡事故,一般也就兩三萬,很少能超過五萬塊的,關雲山能給這些人一人六萬,那都是貸款貸出來現金,爲此資金鍊斷掉,又加上同行排擠,公司沒有撐住兩年,就倒閉了。
如今公司運轉了五六年,關雲山與袁令旗兩人已經賺了不少錢,但是工地上卻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起傷亡事故,這簡直就是個奇蹟。
袁令旗爲此天天在家裡給觀音菩薩上香磕頭,篤信觀音菩薩的他,認爲這是菩薩保佑。
而關曉軍在私下裡卻有一種奇特的想法,“似乎是上一世父親將黴運用完了,現在否極泰來,這一輩子開始變得順風順水了!”
時間過得飛快,當他們的公司在慢慢的發展的時候,八十年代已經漸漸遠去,九十年代的腳步越來越近了,關曉軍也已經長大了幾歲,他現在開始面臨考試的第一關,中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