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不出門,墨家一衆人都很擔心他們這位鉅子的狀況。可是當隨着項少羽走進來的高漸離看到後,才發現,情況可能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少年的衣衫不整,其上多出有着污漬,即使是在門口,仍然可以聞到一股臭味。就像是一堆髒衣服放在櫃子裡一個月,記起要洗時,打開櫃子之後的那種味道。
當然,這個世界上沒有機會洗澡的黔首多了,可是絕對不應該出現在眼前的人身上。
天明的臉上,多日不見打理,鬍子瘋長,與一般的市井的酒鬼也沒有都少差別。更重要的是,他那一雙眸子,晦暗沒有一絲的光澤。與平時的鉅子不同,那雙眸子中根本看不到希望。
高漸離很慶幸,這個時候項少羽來了。不然再晚幾天,天明怕是真的要廢了。
項少羽看着天明現在的樣子,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而天明看着進來的兩人,也絲毫沒有別樣的舉動。
一口一口,灌着酒。
項少羽緩緩的走了上去,在高漸離的注視之中。他明白,此刻也許只有項少羽,才能勸一勸天明。
項少羽走了過去,居高臨下的俯視着。
天明擡起了頭,無神的眼光投向了項少羽,其中沒有一絲的神采。
碰!
下一刻,在高漸離的驚訝中,項少羽一腳踢翻了荊天明身前的酒罈,隨後將他提了起來。
啪!
項少羽一巴掌打在了荊天明的臉上,說道:“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樣子麼?一條落魄的狗!一條垂死的狗!”
啪!
又一巴掌打在了荊天明的臉上,項少羽沒有一絲的留情,天明的臉上很快就紅腫了起來。
“你是我項少羽的小弟,這個樣子,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疾風驟雨般的拳腳與怒罵,終於激起了天明心中久違的怒意,他用盡全身的勁力,一把將項少羽推了開來。
項少羽顯然沒有想到荊天明暴起發難,當然,即使知道,他也不會有所舉動。
相反,他的心中還很高興,這證明了,天明心中還有着血性。若是遭到自己剛纔那般暴打,他還沒有一絲的反抗,那麼項少羽才真的只能叫糟糕了。
數日不曾活動,乍一運勁,天明顯然受到了反創,呼呼的半蹲在地上,半眯着眼睛,嘴裡喘着粗氣。
“你知道什麼!”
天明張開口,大聲道,將積鬱在心中的怒氣都散發了出去。
“我是不知道什麼?但是你現在就跟個懦夫一樣,沒有什麼分別。”項少羽看着荊天明,眼眸深沉,說道。
“哼!”荊天明不屑的說道:“我若說石蘭喜歡黑冰,你還會像現在這麼冷靜?”
此刻空氣彷彿凝固,項少羽顯然沒有想到,天明給出的答案居然會是這個?
與天明不同,他表現得相當的冷靜,只是問了一聲,“真的麼?”
“月兒也在那裡,我親眼看到的。”將這一切都說了出來,荊天明的心中反而好受了一些。
胸口一起一伏,荊天明頹然的坐在了地上,看着項少羽,說道:“我也沒有想到,月兒會在那裡。更沒有想到的是,她喜歡黑冰!”
項少羽知道荊天明不會說謊騙自己,當然他更加沒有理由說謊騙自己。
他緩緩走到了荊天明的身前,坐了下來,一手搭着他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你心中是怎麼想的,但是我要告訴你。作爲男人,男女情只不過是一小部分。天下大勢將變,正是男兒奮勇之時。”
“我可沒有你這麼豁達。我也不關心什麼天下大勢。”荊天明彆着頭,不去看着項少羽殷切的目光。
“好吧!”項少羽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知道天明生性無拘無束,對於權勢並不在乎。
“秦太子是橫在天下英雄面前的一道大山,只有搬開他,打敗他,我們才能得到我們想要的世界。而且,只有打敗他,月兒才能回到你的身邊。”
“回到我的身邊?”荊天明一字一字的重複着這句話,眸中復燃希望,說道:“真的麼?”
項少羽點了點頭,說道:“沒錯。你想要讓月兒重新回到你的身邊,那麼就必須要打敗他。”
看着天明覆燃起希望,高漸離適時的走了過來,說道:“天明,長公子已經發來了信函,要我們前去與之想會。爲了天下大義,爲了墨家的職責,你,必須要和我們一起去。”
儘管自己與長公子比不對付,項少羽卻沒有多說什麼。他明白,這一次,或許是關鍵,
無論是對於墨家,還是對於項氏一族,又或者是那些在等待着的諸國餘族。
長公子,都是一枚最爲關鍵的棋子。
而且,天明,這位墨家的鉅子,對於項少羽來說,也有着重要的意義。
這個世上,項少羽可以不在乎很多東西,很多人。但是天明,卻是不在其中。
項少羽已經做好了面臨未來狂風暴雨的準備,但是他並不希望天明在這暴雨之中受到傷害。
荊天明站了起來,儘管此刻,他的眼眸之中依然沒有光彩,但是臉色卻是好了許多。
高漸離看着他這個樣子,心中也是放心了許多。即使明白,天明的心中依然有着放不下的包袱。但是有着一件事情,能夠轉移他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好!我去!”荊天明握着自己的拳頭,說道。
同時,他又看向了項少羽,問道:“少羽,你去麼?”
“我這一次路過這裡,是爲了回到項地,順路來看看你。”
“果然麼?”天明話中有着深意,不過,他並沒有多言。
王道!俠道!
儘管天明已經隱隱的察覺到了,這一道從機關城開始,已然橫隔在兩人之間的天然鴻溝。宿命一般的,雖然此刻在雲霧遮掩之中,卻又無比清晰的存在在那裡
……
灰暗的中,只有點點燭火,照亮着昌文君的臉。
他的下首,做着一排排的黑影。
“將你們招到這裡來,是因爲決定這天下大勢的時刻已經快要來臨。”
深沉的話語響徹,在這不大不小的中。
“而你們,都是昌平君最爲信任的人。所以這一次,我纔要將你們召喚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