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在神識中我看着菩薩被大火焚燒了一晚上,他在火中安坐微笑,我在天空靜觀其象。等到黑色業火漸漸熄滅,疼痛完全消散的時候,我這才恍然如長夢初醒。
我緩緩睜開眼睛,外面天光大亮,不知不覺在牀上坐了一宿。
我跳下牀,拉開窗簾,外面是京城難得的藍天白雲,雪後京城如水洗一般。推開窗戶,一股清晨的冷風吹進來。
我洗了把臉,打開房門出來,看到解鈴光着上身,肩膀上搭着毛巾睡眼惺忪,看到我之後上上下下看看:“可以啊齊翔,一晚上就有了新的氣象。”
我笑笑。
“你也別太容光煥發,”解鈴說:“身在龍潭虎穴該藏拙還是要藏。”
“那是,那是,我心裡有數。”我說着。
我們一起往樓下走,我說道:“我現在理解你爲什麼幫助洪西搭建灰界了。”
“說說。”解鈴道。
“灰界已經箭在弦上勢在必行,你阻止不了這個大趨勢,就算能改變洪西的念頭,也僅僅是北方而已,那頭還有南派在修建。莫不如有你鎮場,能監督事態,不至於失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我說。
解鈴點頭:“灰界非陰非陽,乃是世間第三種氣。一旦搭建成功,連通陰陽,到底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會引起什麼因果也無法預測。其實有一點你想錯了,我不會阻止北方和南派搭建灰界的,我反而覺得這個時機非常好。做出這樣的突破,來探索現實世界的邊界。”
我驚訝地看着解鈴,發現他說出這番話的思路竟然和李大民有點像。
我沉默不語,不知說什麼好。
解鈴道:“你肯定想不通我爲什麼這麼說,我雖然是解鈴,但我也沒資格去阻止別人在不違反原則和底線的情況下突破極限,我只能儘自己的能力保證不會出軌。以前的各種驚世駭俗發明,什麼載人飛船、互聯網等等這些東西,剛出來時人們各種擔憂,各種洪水猛獸論,可現在呢,改變了人類的進程,甚至包括核武器。這是人類文明進步到這個節點必須會有的抉擇,它不同於殺人放火。我如果去阻止,那就是入魔了。”
我眨眨眼說:“和尚吃素是修行,如果逼迫全天下人都吃素,那就是魔。”
“對。”解鈴說:“你修行到什麼境界那也只是你自己。你不能用個人好惡,用自己的天人之道去要求所有人都這樣。有的家長要求孩子學跳舞學鋼琴,孩子不願意就硬逼着,一句話‘我都是爲了你好’,這句話一出,便已入魔。你不知道孩子真正想要什麼,只是你妄想他需要什麼,然後再強行給他,這便是入妄了。我呢,沒資格當全人類的父親,也不會去充當這個角色,我要做的只能是見證這段歷史的發生,儘可能保證不會讓更多的無辜受到傷害。”
我沉默不語,心潮起伏,想了很多。幸虧見到了解鈴,解開我多日來的心結,長長舒了口氣。
接下來的幾天,我用最快速度描繪出了灰界法陣圖。洪西也算兌
現承諾,沒有限制我的自由,安排車把我送回家。
住在京城的幾天,見天晚上有人送來彼岸香的香菸,我沒憤憤扔出去,那都是匹夫之怒。我在廁所把香菸點燃,看着它一點點燒沒。
好幾次我看到有服務員收拾房間,在檢查衛生間。我估計他們都會報告給洪西黃騰他們。解鈴說得對,身居虎穴要藏拙,讓他們以爲我的毒癮已經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已經是廢人了。
安全脫身來到家,想起京城諸般細節,真是恍若大夢。
老爸看到我像看見鬼一樣,他問我那天晚上出去之後,怎麼四五天才回來,中間連個電話都不打,到底上哪去了,以後出去能不能打個招呼。
我好一頓安慰,說自己有不得已的事情要做。
老爸嘆口氣:“翔子,我知道你大了,有自己的一攤事,爸就擔心啊,忽然有一天也像現在這樣你不辭而別,再也不出現了。爸這輩子就這麼樣了,只有你一個兒子,你理解爸的心情吧。”
我心情晦暗點點頭,說:“爸,以後就算我有不得已的情況必須離開你,我也會想辦法給你通信,不讓你擔心。”
老爸看着我:“孩子,咱就不能老老實實過日子嗎?爸也不求你大富大貴,平安就好。”
我沒有說話,我心裡隱隱有個感覺,灰界必然能成,可成了之後會引發的後果也必然非常大,無法想象,可能會改變很多人的生活和結局,我現在不敢做任何保證。
老爸從臥室裡拿出一套疊好的衣服:“這是你失蹤的那天晚上有人送來的。”
我知道這是洪西派人乾的,送衣服的意思很明顯,齊翔,我知道你家的情況,別玩花花腸子。
我把衣服抖落開,裡面掉出手機,翻了翻未接來電好幾個,其中最重要的是黎菲的電話。
我趕忙撥回去,電話響了很長時間,裡面傳來一個聲音,居然是男人的聲音!
我心裡不爽,黎菲的電話怎麼會有男人接聽,那男人倒是彬彬有禮:“你好,哪位?”
“我找黎菲,你是哪位?”我問。
那男人笑:“我是黎菲的未婚夫,你稍等,她馬上進來。”這時電話裡傳來腳步聲,有人拿過手機說:“誰讓你動我電話的?”
聽聲音是黎菲,令我鬱悶的是聽聲音她不算生氣,倒像是小小嗔怒,也可能是我敏感了,反正百爪撓心的。
“那是誰啊?”我喝問黎菲。
“羅寧。他來黎家了。”黎菲說。
“他怎麼還自稱你的未婚夫?你沒告訴他咱們的關係?”我酸溜溜說。
“告訴了。可現在婚約沒有解除,從法理上他也算未婚夫。”黎菲道。
“你這什麼意思?”我酸的牙都快倒了。
“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你到哪去了,爲什麼不接?”黎菲在電話裡質問。
一句話把我癟茄子了,我悻悻說:“有點事,手機這幾天沒放在身邊,回來第一件事我就給你打電話
。”
“你要有時間就來一趟吧。”黎菲說:“灰界差不多成了,要做第一次法陣實驗。”
我嘆口氣:“行,我馬上啓程。你別和那個羅寧黏黏糊糊的。”
能感覺出黎菲非常不高興,不在電話裡跟我磨唧,說了一聲“快來吧。”
放下電話,我實在坐不住,和老爸告辭,說要到南方去一趟。
老爸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他彷彿蒼老了能有十歲。
夜幕降臨,客廳裡沒有開燈,老爸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看着,裡面光影映照在他的臉上。
我坐在他的旁邊,想到一個問題,這麼長時間以來,就算我有些收穫,可同時也付出了很多很多的代價。
灰界,黎菲,這是目前的兩個關鍵詞。
建成灰界,娶到黎菲,我就再也不參合江湖事,一心過好小日子。
這是我小小的目標,希望老天能夠成全。
我訂了早上的飛機,在家過了最後一夜,第二天大早離開家裡去了機場。
我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成都,搖搖晃晃坐着大客,又跑了將近半天才到黎家的度假村。
我火急火燎到了門口,看到解南華揮手示意,我來之前就已經聯繫上他了。
“你上哪了?”解南華看到我問:“給你打電話也不接,黎大小姐這些日子嘴上都能掛油瓶了。”
“她在哪呢?”我問。
解南華道:“我剛纔讓服務生通報了,應該快來了。先不說那些兒女情長的事,灰界已經搭建完畢。”
我們一邊說一邊往裡走,解南華告訴我,這些日子南派的高手們日夜趕工,終於把灰界的法陣搭建差不多。後天是黃道吉日,要進行第一次開法陣的實驗。
我把我在京城的經歷告訴解南華,解南華聽的目瞪口呆,他沒想到事態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他嘆口氣:“也好,我哥說的也不錯,灰界已經是勢在必行,阻止不了,天機難測。”
這時對面開來一輛電瓶車,在我們身邊停下。一位服務生畢恭畢敬:“齊先生,大小姐有請,上車吧。”
我急匆匆上車告訴解南華回頭再聊,解南華笑笑沒說什麼,徑自回去。
電瓶車開到主樓前,那服務生領着我沒走正門,而是從後面的側門進去。裡面是黑暗的走廊,味道很怪,應該是廚房散發出來的。
他帶着我從狹窄的樓梯上去,走了一半我覺得不對勁:“是黎家大小姐找我?”
那服務生停下來笑笑,摘掉頭上的帽子,這是個很帥氣的小夥子:“其實是我家先生找你,和黎大小姐沒關係,我是騙你來的。”
這裡是黑暗的樓梯,前後沒有什麼燈,光線很差,我提高警惕:“哪位先生?”
“羅寧。”小夥子說:“是我自作主張請你來的,我是羅寧的朋友,想看看能奪走他未婚妻的男人是什麼樣。”
他看我遲疑,輕笑:“怎麼了,大英雄,害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