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夫人心頭冷笑,故意瞅瞅鳳子靈,然後恍然道:“難怪我看着郡王爺打了半天,鳳小姐身上的衣服都沒破個口子,還以爲是料子特別好,怎麼都打不破呢,原來是因爲小姐當日積下的福緣,沒真個打傷郡主,所以現在也不必吃那皮肉苦啊!”
一句話道破玄機,圍觀的人羣集體“哦……”了一聲,陸老夫人不說,他們還真沒注意,鳳世子和鳳小姐被打了這麼久,竟然連衣服都沒破一下,看着打的那麼兇狠,鞭子甩的噼啪作響,原來都是假把式!
楚郡王的臉黑的和抹了鍋灰一樣,壓低聲音,湊到老太太身邊,道:“無雙表姐,殺人不過頭點地,本王都如此做了,您何必苦苦相逼?”
陸老夫人也放低了聲音,道:“那是因爲你今日來此動機不純,你不想讓兩個兒女磕頭道歉,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故意如此做,難道不是懷了要敗壞我外孫女的名聲而來嗎?”
楚郡王倒退一步,沒想到竟然提前被人看穿了目的,心下大驚,陸老夫人果然不是傳聞中那個衝動易怒的老太太,竟然也是個人精。
趁着楚郡王怔愣的時候,白木槿被瑞嬤嬤和鴛鴦扶着,頭上纏着厚厚的棉布,臉色蒼白,渾身無力地走了出來。
喜鵲從裡面搬出一個椅子,還特意鋪了軟墊,給白木槿坐下。白家的人一看到這個情況,就知道,白木槿是要故意做戲給楚郡王府的人看了,剛剛在屋裡還好好的呢!
可是當着這麼多人面,他們自然不敢給白木槿拆臺,即便說出來了,白木槿也可以說剛剛是強作精神,這會兒傷勢又嚴重了,實在撐不住!
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當日白木槿受傷之後,兩度裂開傷口,若不是都被人及時救治了,現在說不定還真要躺在牀上,就算是被人及時救治了,她也吃足了苦頭,那晚回來還折騰了一夜,第二日又被巫蠱之事和加封禮給折騰的疲憊不堪。
白木槿一出來,楚郡王看她的樣子,就知道來者不善,顧不得許多,趕緊撿起鞭子,怒喝一聲:“你們兩個小畜生,竟然敢得罪郡主,你們是生了幾個膽子?今日我定要當着郡主的面兒,好好地教訓你們,若不能求得郡主原諒,你們就別想活了!”
“郡王爺!”白木槿虛弱的聲音響起來,若是楚郡王真的發怒,根本不可能聽得到,可偏偏他就停了下來,心裡還十分歡喜,這白木槿還是鬥不過自己,這麼不經嚇!
卻聽白木槿蹙着眉頭,臉色蒼白地道:“郡王爺,都說士可殺不可辱,您生氣,打人我也就不攔着你了,但是您辱罵世子和小姐,他們可都是你的親骨肉啊,怎麼能是小畜生?這一點我真的不能幫着您說話!”
幾句話就讓楚郡王快要吐血了,他以爲陸老夫人就已經夠混的了,沒想到這白木槿更混,竟然抓住他的話柄,暗暗地羞辱他!
老百姓聽了都忍不住竊笑起來,若那不是楚郡王,估計他們得放聲大笑了,這郡主真是個有趣的人啊,罵人都不帶髒字兒的,高明,實在高明啊!
楚郡王拉得比馬臉還長,咬着牙道:“郡主何故出言辱罵本王?”
白木槿一臉懵懂,還忍不住虛弱地咳嗽起來,扶着自己的腦袋,喘了好一會兒氣,才道:“郡王爺,話可不能亂說,我哪裡有辱罵您,就算我再不知禮,也知道辱罵郡王是對皇上不敬,我可不敢啊,剛剛只是在勸王爺不要隨便用髒話罵自己的兒女,如此實在有失皇家體統!”
不知情的人,聽得連連點頭,郡主可沒有罵人,她真的是在維護郡王爺的顏面,勸解王爺不要說髒話!真是個知書達理,溫婉賢淑的好郡主啊!
陸老夫人也趕緊過來幫腔,道:“郡王爺,您可別嚇着郡主,她現在身子弱,一旦有個好歹,這責任算誰?”
白木槿聽了又咳嗽起來,鴛鴦和喜鵲一個奉茶,一個拍背,好容易才讓她緩過勁兒來,喘了一大口氣,才道:“不好意思,郡王爺,失禮了!因着那日在宮裡跪的久了些,加上頭上有傷,就着了涼,這會兒還沒好利索呢!”
太后會刁難她,也是因爲楚郡王府的原因,所以這話依舊是在責怪楚郡王府對不起她!
楚郡王也不知她是真病假病,反正他今日來的目的可不是探病的,便道:“無妨,本王的兒女得罪了郡主,本王替他們說聲抱歉,希望此事一筆勾銷,不要因此讓郡主和我楚郡王府產生齟齬,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白木槿微微蹙着眉頭,道:“郡王爺,恐怕有所誤會,這不是得罪,這是侮辱,是污衊,是要置我於死地,當日我去府上討個說法,竟然還被屈打,郡王爺……若我軟弱可欺,今日您恐怕沒機會在我面前表演嚴父教子,因爲你看到的只是一具屍體!”
聲音並不算很高,但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因爲最後的話,白木槿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出來的,帶着一種沉痛的氣息。
話一說完,圍觀的人都沉默了,因爲大家都知道,安平郡主爲何會和楚郡王府鬧僵,她被人那樣污衊清譽,若不能澄清,那就是死路一條。
陸老夫人更是忍不住紅了眼睛,不是她們咄咄逼人,不是她們得理不饒人,而是這事關性命,容不得絲毫退讓。
看着楚郡王仍舊無動於衷的樣子,白木槿沉沉嘆息了一聲,才道:“郡王爺,若是易地而處,被羞辱的人是您的女兒,您當如何?”
楚郡王輕哼了一聲,道:“誰敢辱我楚郡王的女兒?本王的女兒更不會在外責打自己的姐妹,郡主若不是行差踏錯,怎麼會引起這一場誤會?”
白木槿笑了,笑得十分諷刺,強撐着自己的身子,鴛鴦趕緊來扶,道:“郡王的意思,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鳳世子和鳳小姐都是沒有錯的,我活該被人侮辱是嗎?”
“那你可承認,你打過自己的妹妹?還是打的臉,在暢春園裡,這件事你敢否認?”鳳子靈忍不住開口質問。
白木槿還沒來得及回答,身後就響起了一個聲音,怯生生的,彷彿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道:“鳳小姐,您不必再問了,姐姐打我,也是我的錯,因爲惹出這一場風波,真是罪孽深重,郡王爺,王妃,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白雲兮從衆人之後走出來,小臉兒上掛着淚珠,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好像願意承擔所有的錯誤一樣。
楚郡王一愣,不知道白家這是唱的哪一齣,怎麼突然將個小女兒放出來說這一番話?難道有什麼陰謀。
直到他看到白雲兮偷偷看了鳳子涵一眼,才恍然大悟,原來這白家的小女兒也是他兒子的欽慕者,還十分癡迷的樣子。
此女是友非敵,他得好好利用一番纔是。真是好玩,白木槿大概沒料到自己這一方出了個叛徒吧?
楚郡王對王妃使了個眼色,王妃也是個聰明的,連忙過來要扶白雲兮,卻被白雲兮讓了讓,道:“郡王爺,王妃,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所以……請別再牽連任何人,鳳小姐因爲要維護我才和姐姐發生爭執,鳳世子來的時候話也沒說清楚,才產生誤會,請您責罰我吧!”
白木槿真是要被白雲兮蠢哭了,她以爲自己出來說這一番話,就能取得楚郡王夫婦的喜歡嗎?最多也只是被利用一番,楚郡王妃多高傲的人,怎麼會接受一個敵人的妹妹當自己的媳婦兒呢?
“郡主,此事您有什麼要說的嗎?”楚郡王眼裡盡是得意,這可不是他的主意,這些話由着白雲兮來說,比他找什麼理由來搪塞都要好得多,他簡直開心地要拍手稱快了!
白木槿看了一眼白雲兮,道:“妹妹的話說得倒也沒錯,此事的確是因她而起,不過……身爲長姐教導自己的妹妹,當時也只有我們自家人,難道妨礙誰了?鳳小姐不分青紅皁白,衝出來就要打人,別說她沒資格管我的家務事,即便要管也得講理,鳳世子就更可笑了,事情還未弄清楚,就一通辱罵,敗壞我的名聲,在皇后面前,鳳小姐更是出言不遜,一再謾罵羞辱,說的話都不堪入耳,讓人懷疑楚郡王府的家教怎會如此不堪,這後面的事兒可和我妹妹關係吧?”
“妹妹是個膽小怕事兒的人,不想讓寧國公府得罪楚郡王府而招來報復,所以出來說這些話,楚郡王竟然還當真了,不知該說您是天真,還是故作糊塗!”白木槿不卑不亢地道。
剛剛還疑惑不解的人,頓時恍然起來,難怪那二小姐那麼膽怯的樣子,臉都哭花了,原來是害怕報復啊?
白木槿過去強行扶起白雲兮,用帕子幫她擦眼淚,雖然白雲兮想要掙扎,卻苦於身後被瑞嬤嬤按住了,根本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