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個嗎？好的。”
店員見陳源選好後，打算幫他用盒子包裝，於是便伸手去拿。
然而，在無意觸碰到對方手指的那一刻。那個男生突然擡起頭，懵B的看向了自己。
啊？
怎麼了？
不是正常的接觸嗎？
而且我不是故意的，至於這麼純情嗎？
雖然你長得有點小帥，但我真的沒往這方面想啊，帥哥你別普信啊！
哎——
在心裡嘆了口氣。
陳源只能回去重新再標記一次夏心語了。
“您好，打包好了。”放進小盒子，用袋子裝好遞出後，店員又建議道，“不過，如果是關係比較近的情況，您直接戴在她手上也可以哦。”
“……昂。”
掏出兩張百元鈔票，付完款找完錢後，陳源就提着這個禮物，出了禮品店。
那蛋糕，還需要再買嗎？
那個是姑姑買的，自己的蛋糕還沒買……算了，這裡不用太追求儀式感，把錢用在正餐上，才更有性價比。
畢竟蛋糕這種東西，本來兩個人就吃不完。
週五啊……
目前看來，需要規劃一下。
至少，要提前告訴對方，那天放學的時候自己會等她。
但是又不能夠表露出來，自己有什麼想法，這樣‘驚喜感’就不足了。
可是我到底有什麼想法呢？
目前還沒給女孩子過過生日啊……
超出我的知識覆蓋面了。
九點半。
回去之後估計就九點四十五了，還好，夏心語這個時候肯定沒睡，等下敲門去摸她幾下，今天的入夢對象就OK了。
不然跟那個飾品店店員在夢裡，他還真的不知道該幹嘛。
這條商業街離景江比較近，所以陳源回去的時候，稍微繞了一點路，走的是景江公園的江邊步道。
在沒有認識夏心語前，他經常在這條路散步。之所以能夠找到他的秘密基地，那個火了後會被圈起來收費的燈塔，也是因爲順着這條路，一直往前騎車才發現的。
這條河雖然稱之爲江，但在市區的這一段並不寬，普遍只有一百多米。
在晚上，不少人在這裡散步，放孔明燈。每逢七月半，還會來很多人在河畔放紙烏篷船燈。
畢竟這裡是郊區，跟城中心的管制級別不同。
走着時，陳源又看到了那個之前散步的時候常見的長頭髮小女孩。在沒認識夏心語之前，見過她好幾次，因爲對方比較顯眼，他記憶十分深刻。
女孩約摸十一二歲的樣子，坐在輪椅上，晚上的時候她媽媽就會推她到江邊公園。
而她只是坐在輪椅上，面無表情的眺望着下面的江水，以及河畔散步的人們。
她的面無表情，跟另外一個面無表情的唐思文的不同。
唐思文屬於是呆，然後顯得高冷。
她則是，彷彿對這世界的一切都不感興趣，之所以還願意坐着輪椅出來，大概也是因爲不想拒絕試圖讓她樂觀起來的媽媽。
但她的懂事，也僅限於此。
她不會刻意去擠出笑容迎合。
僅僅是這樣，爲了活着而活着。
“苒苒，我們下去放孔明燈吧？”媽媽笑着建議道。
“不用。”苒苒搖了搖頭，毫無波瀾。
“那……”媽媽有些尷尬，然後又指着一處賣棉花糖的攤位，“吃棉花糖嗎？”
“醫生說盡量少吃糖。”
“……少吃一點沒事的呀，又不是經常吃。”
“好。”
“嗯嗯，媽媽去買，你在這裡等着哈！”她媽媽將輪椅的輪子鎖好後，就跑到一邊去買棉花糖了。
而苒苒，則是看着一盞孔明燈，從一對情侶的手中，徐徐往上升起，越來越高。
突然，她感覺到臉上突然被施加了一些力度。
是有人在捏自己臉。
“……”
錯愕轉過頭，一個高個子大哥哥已經走了。
而她，則是從一臉懵變成生氣：“啊？不是，伱幹嘛啊！”
連殘疾小孩也欺負啊！
你還是人嗎？！
你給我站住，讓我打一拳！
“苒苒，棉花糖來了。”雙手舉着兩個棉花糖，媽媽將其中的一個遞給了她。
而對方氣呼呼的臉，讓她感到了意外的欣喜：“怎麼了呀？”
“媽媽你怎麼看起來這麼高興的樣子……明明我在生氣啊。”
“啊…在生氣啊，那怎麼了？”
雖然是在生氣，但總比什麼表情都沒有的好。
情緒，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不，沒什麼。”
吃着棉花糖，苒苒突然又平靜下來。
只是被捏了下臉而已，說明對方還沒有變態到那種不可理喻的程度。
“又這樣啊……”
“媽媽，回家吧。”
“不多待一會兒嗎？晚上的風吹得很涼快哦。”
“我困了，回去吧。”
沈筱冉在試圖找到一種人生的意義。
這種事情對於小學六年級的她來說，確實是有一點過於早熟。
但就像是人類會仰望天空，從而構築出對這個世界的觀點一樣。
這是一種探索的過程。
而意義本身，並無意義。
當然，如果有了結果，那就有了意義。
可目前爲止，她並沒有找到結果。
如果一開始就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她或許不會如此沮喪，相反還會比一般的人更願意去擁抱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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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偏偏是，從有到無的落差。
九歲那年的一場病，讓她雙腿癱瘓，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先前讀《我與地壇》的時候，她只是會同情主人公，但想着他有愛着自己的媽媽，應該打起精神來，不應如此頹喪。
但現在回過頭……
已經不敢讀那篇文章了。
這正說明，他人的意見其實對自己沒有任何幫助。
什麼道理，站在上帝的視角來看，都是那麼清晰易懂，理所當然。
可這些不幸真的降臨到自己身上後，人只會變得易怒，對着命運咆哮，爲何如此不公。
對於小學五年級的孩子而言，這種思想過於深沉了。
所以，她讓自己的心理年齡不再停留在五年級。
那些每天過的生不如死，還能做到不死的社會人，纔是自己值得尊敬的榜樣。
就像是剛纔捏了自己臉後跑掉的變態哥哥一樣，或許她不應該生氣，而是笑着點頭：沒關係的哥哥，你開心就好！
積極擺爛，也是一種積極。
“今天來看《小王子》吧。”
在睡覺前，媽媽按例的給自己推薦一本適合兒童的睡前讀物。
“不用，我看《星辰變》。”
沈筱冉拿起一本網絡小說實體書，拒絕了媽媽的《小王子》。
“……好吧，早點睡哦。”
“好的。”
“晚安寶貝。”
媽媽將嘴脣靠向她時，沈筱冉也自覺的把臉側了過去。
然後，媽媽離開了房間。
沈筱冉看了一會兒《星辰變》後，漸漸感覺到睏意。
於是，把書放到一邊的牀頭櫃上，慢慢入睡……
……
沈筱冉躺在乾淨無塵的牀上，看着窗戶邊，坐在自己書桌前寫題的男生，問道：“你是誰，爲什麼在我房間？”
“馬上要月考了，借你房間一用，不用管我的。”
陳源入夢的時候帶了一套數學，和一套英語試卷，以及紙筆，鬧鐘。
在夢裡學習，雖然會有一種精神的疲憊，但本體畢竟是在睡覺，並不影響第二天的狀態。
這寶貴的時間，不能浪費。
——精神時光屋。
原本他想的是，回家之後再摸一下心語，跟對方在夢裡狠狠的學習。
但畢竟那是心語……
有時候，她比老莫還會教題。
有時候，她比周宇還能夠影響自己。
如果她晚上，又要“陳源，抱抱”的話……
這樣吧，等我月考考完，提升三十分，到534以上了，再跟你好好抱。 乖哈。
“什麼叫不用管你……”沈筱冉實在是不理解這位大哥哥在想什麼，遂認真的說道，“快點出去吧，我爸爸來了會打死你的。”
“你爸是幹啥的就敢這樣威……”
“拳館教練。”
“……”陳源雙手推出，明明沒有累，但還是伸了個懶腰，然後回頭看着這個漂亮，但卻總是掛着苦瓜臉的女孩，說道，“這樣吧，你出去玩一會兒吧。”
“……好了，快出去吧，我叫我爸爸了！”
就像是家人不敢在史鐵生面前提‘跑’這種詞一樣，這個陌生人的‘玩’，確實是刺激到沈筱冉了。
當然，更多的是因爲陳源出現在了她的房間，且不願走。
於是，陳源走到了沈筱冉的面前。
“……”看清對方臉時，沈筱冉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恐懼，她自己也知道，是因爲刻板印象，想着這樣的人不會太壞。但對方突然握住自己手後，她才知道人還是不可貌相的，“猥.褻未成年！我…我報警了！”
“你能站起來。”陳源忽然道。
沈筱冉擺脫的掙扎道：“你放開我……”
“你，能站起來。”
“不要再說了，你到底想幹嘛……”
“想一想，你可以站起來。”
“我不想！”
“那站起來之後，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麼？”
“我想對着你就是一拳！”
下牀後，沈筱冉緊攥着拳頭，對着陳源用力揮去。
然後，就被對方更大的手掌整個包住。
她剛想再補兩拳，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看着自己踩在地板上，光着的腳丫。
站……起來了。
人是能夠控制夢境的。
這小姑娘最難以釋懷的時刻，似乎是剛開始癱瘓在牀的日子。
所以，只要給她一點提示，讓她‘想站’，她便能在夢境裡站起來了。
“我是神，賜予了你站起來的力量。所以，出去玩會兒吧。”
但願這句話能讓她不要識破夢境，繼續留在這個夢裡。
不然，等下肯定要掉線一會兒的。
“……神也要月考嗎？”看着說完後就急忙回到座位上，把時鐘重新按下，繼續刷題的大哥哥，沈筱冉的三觀微微有點動搖。
這神，好怪啊。
不過……
自己的確是站起來了！
他賜予了我站起來的力量……
而他現在，就坐在那裡！
“什麼雞掰題啊，這樣出你媽是批……啊不，小孩子在，不能說髒話。”
原來，他真的是神！
“謝謝！”
雙手合十，對着陳源一拜，女孩就興奮的從病房裡跑了出去。
“……”被當成神像拜的陳源，心情有些微妙。
這小孩，竟然在拜源神？
讓這麼小的孩子當源批，真的好嗎？
陳源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對，也不知道夢醒之後對方會不會更難過。
但是此刻，她無論是去學校操場跑步，還是在公園草地放風箏，甚至說只是坐在江邊，晃悠着腳丫子，什麼也不幹……
都是快樂的。
而自己，只是借她這個夢，在這個空間裡寫作業罷了。
正當他這樣想的時候，場景突然變化。
在一片無垠的綠茵上，身着碎花小裙子的女孩，張開雙手，迎着被風吹散的蒲公英跑着，劉海迎風而起，露出光潔的額頭，貪婪的感受自由……
還行，自己帶了塑料板，可以盤坐着腿寫題。
沒辦法，畢竟是她的夢境，她要換地圖，自己就只能被卡過去。
跑着跑着，沈筱冉跌了一腳，一下子臉摔地。但她也就順勢像派大星一樣，呈大字型的趴在了地上，打了滾，笑得跟小男孩一樣放肆……
確實是壓抑久了。
不過……
“誰教她穿裙子這樣滾的……沒點女孩子的樣子啊。”
隨意吐槽過後，陳源錯開視線，繼續埋頭寫題。
就這樣，場景不停的切換，沈筱冉樂此不疲，而陳源，也在數學寫完後，慢悠悠的把英語的那張試卷也完成。
5：45。
這是陳源帶到夢裡的鬧鐘，因爲夢境覆蓋現實，所以時間也是準的。
還有十幾分鍾，我該做些什麼呢？
“小孩。”
陳源對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換了一套裙子，還是泳衣款，然後在海灘堆城堡的沈筱冉喊道。
“神仙大人……您說。”完全改變了態度，沈筱冉恭敬的起身，禮貌的說道。
還真是勢利的小鬼頭，這下子開始尊重起來了。
不要以爲這樣就能赦免你先前對源神的不敬！
“如果是你的生日，你覺得怎樣過會開心啊？”陳源想着這孩子也是個女生，而且心理年齡看着很成熟，應該能提點意見，遂問道。
“吃蛋糕，收到禮物，吃大餐……”
“僅此而已嗎？”
“能拍照的漂亮蛋糕，喜歡的禮物，好吃的大餐。”沈筱冉補充道。
這一下子，的確是把陳源點醒了。
對啊，過生日不就是這樣嗎？
用心便可，做好便可。
“神仙大人是要給我過生日嗎？”沈筱冉興奮的指着自己，不知道還能夠得到什麼驚喜。
“不是，給女神仙過。”
小普信女，想什麼呢。
沈筱冉雖然有點沮喪，但還是問道：“女神仙姐姐好看嗎？”
“好看。”
“比我還好看？”
“好看多了。”
“怎麼能對小孩子說這麼狠的話……”
“因爲我是神仙，神仙想幹嘛就幹嘛。”
啥情況？這小小仙女成分有點複雜啊。
不過因爲是小孩子，所以並沒有多不順眼。
真不公平啊，小孩子撒嬌調皮，甚至好色，都會被認爲是可愛。
自己在受法律保護的年齡，真是太老實了。
現在做點啥，都會被人出警……
當然，我也沒想做點啥。
但的確，沒在新手保護期胡作非爲比較遺憾。
如果可以，他真想好好好的……揪一把青年老莫的頭髮。
在沈筱冉的夢裡，時光不知不覺流逝，在六點的鬧鐘即將響鈴時，陳源決定告訴沈筱冉真相了。
“小孩，過來。”
沈筱冉聽到後，走向了陳源，相當有自尊的說道：“不要叫我小孩，我有名字，我叫沈……”
“好的小沈。”
“不是，聽人講完啊。別叫我小沈，小沈這也太土……”
“這是夢。”
坐在沙灘上的大哥哥這一句話，讓沈筱冉當場愣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這是夢……
這是，假的。
因爲很快就會離開這個夢，所以陳源語氣溫和的解釋道：“我是夢境的神，會不定期的跑到別人的夢境裡，實現她的願望。我現在要去上早自習了，所以就再見了。”
沉默良久後，沈筱冉有些失落的問道：“醒來後，我還是站不起來嗎？”
陳源注視着她的眼睛，承諾道：“小沈同學，聽媽媽話，如果表現得好。我會，再來你的夢境。”
被陳源干涉後的夢境，與現實無異，具備穩定性。
對她而言，就跟現實無異了。
而能夠站起來，她肯定很開心吧。
“所以……”
有些可憐的，沈筱冉擡起頭，不捨的問道：“你還會再來的，是吧？”
“看你表現，如果好好聽媽媽……”
陳源沒說完，突然一張小嘴在自己臉上貼了一下，他錯愕的愣住，剛想說什麼。
叮叮叮——
鬧鐘響起。
陳源從牀上坐起，摸了下還留有溼印的臉，充滿茫然……
不是，現在小孩怎麼一點餅都不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