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的秋風吹起一片片樹葉。
街道上行人似有蕭索。
方年跟陸薇語並肩走着，看得出來，陸薇語有點小雀躍。
明明深秋偶爾吹過的風，繚亂了她毛躁的髮梢，卻絲毫沒影響她的心情。
好像，只要是跟方年走在一起時，她就有這種雀躍的情緒。
這跟方年能感覺到的曾經那種熟悉味道，矛盾卻又和諧的統一着。
方年心中有點感慨：“即便斗轉星移，時空顛倒，在我特地去參與到你更年輕的生命裡時，你也還是會跟曾經那樣，成爲優秀的模樣。”
“或許，是你成長裡是無數偶然的必然吧。”
方年跟着陸薇語好似沒有目標的走着。
幾條街道後，陸薇語當先走進了一家小飯店，解決肚子問題。
體驗還可。
至於到底是菜品尚可，還是陪同用餐的人秀色可餐，那就只有方年心裡清楚。
飯後。
走在街道上，陸薇語忽然看向方年，邊走邊問。
“方年，你爲什麼不問我，也不會覺得我之前的決定太任性？”
接着補充道：“既然我都說以後怎麼都要在一起，口頭上的獨立，看起來就沒意義。”
說着，陸薇語面露困惑，目光深處卻有難以察覺的小期待。
她用的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所以心裡有自己的答案。
不過陸薇語也會有少女的期待，比如：心有靈犀。
又或者，期待方年能看穿她那一點點小僞裝。
看着陸薇語困惑的神情，方年笑了起來，故意一字一頓道：“小語姐姐，你心裡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迎着陸薇語挑動起來的眉頭，方年聳聳肩：“好吧，我知道你想聽我回答。”
“你說過，我們不是分開，也不是不在一起，你想要的是自主獨立，所以談不上任性；
你只是在逼自己，很多人會認爲自己能站在‘絕對中立’的角度上……”
頓了頓，方年帶點調侃的語氣說道：“事實連聖人都做不到，要不然孔夫子怎麼光回答自己學生的問題？”
最後，方年道：“如果你口頭上講說獨立自主的成熟，從現在開始共同成長，卻又直接跟我在一起，你就會開始自欺欺人，一次次放寬自己的底線，直到完全依附我。
這不會是你期待的，也不會是你認爲我期待的喜歡與在一起。”
方年花了些時間想明白的這件事情。
嘴上說幾句話很容易的。
但做起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正如方年知道陸薇語從未離開過那樣，陸薇語也知道方年不會離開自己。
在陸薇語明明白白知道自己無法接受現在方年的優秀，更沒法完全理解方年的優秀時；
她若只是嘴上說共同成長，實際卻跟方年離得更近，真在一起，只會因爲有絕對依賴，而失去自我成長的機會。
因爲陸薇語現在能接觸的世界線上，方年有能力解決所有她遇到的問題。
無論是工作、生活、學習還是其它。
本會正常經歷的工作挫折、生活委屈、其它壓力等等，竟皆蕩然無存。
最後自然而然會成爲方年的依附。
而依附的結果就是當個缺失很多‘社會經驗’的傻白甜。
很顯然，還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讓陸薇語越來越沒有成爲方年妻子的資格……
陸薇語眼睛飛快的眨動着，然後忽然避開了方年的視線，半轉過頭去，聲音悶悶的道：“我差不多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像你這個大作家的總結，我說不來。”
方年忽然笑了聲：“你現在該不會是有點想落淚，覺得怎麼會有我這樣的人，一眼就看破了你的僞裝、逞強、辛苦。”
沒等陸薇語開口，方年便勾住了她的手，把她拉近：“走吧。”
陸薇語下意識的應了聲：“哦。”
走在復又落滿樹葉的街道，陸薇語表現得遠比之前更雀躍。
差不多就像是方年所說的那樣，她真覺得方年怎麼就能看穿她那麼多……
…………
“真幸運能這麼年輕時遇上你，要是再晚一點，我怕我給不了自己那麼多的時間。”
臨分別時，陸薇語眉眼淺笑的看着方年，略有感慨的說道。
方年輕輕攏過陸薇語，拍了拍她的後背：“加油，陸薇語，你在我心裡一直是最棒的。”
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聞到方年身上還不熟悉的味道，陸薇語磕了下牙，幾欲落淚，卻又笑着道：“我知道呀。”
“……”
送陸薇語上公交車前，方年用商量的口吻道：“要不以後每半個月一起坐下來吃頓飯？”
“一個月吧。”陸薇語稍微沉吟了下，道。
成長，從來都不會那麼迅速。
可能會有偶爾一瞬間說出某句看起來飽含看透人生的話。
不過容易在更晚一些的時間裡，自己就會去全部推翻。
因爲，成長它需要積累。
陸薇語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方年也知道。
愛情一旦發生，確實不會消失。
但互相不努力也難走到最後。
有些是想着有情能飲水飽，實際百事哀；有些是互相不平等，都很難說持續太久。
陸薇語和方年現在做的努力，是爲了能一起往後餘生……
到家後不久，方年收到了陸薇語發過來的短信：“我到家啦~”
一個徒步一個搭乘公共交通，耗費的時間竟然差不多。
方年回了條短信：“真快，早知道我應該騎自行車去。”
陸薇語回了個：“咦~”
稍晚些時候，方年打開自己幾臺個人電腦上存放的共享文檔：我的重返人生。
敲下——
第四章：你是我的嚮往
…………
…………
11月2日，11月份的第一個工作日，週一。
方年照例忙得飛起。
按照課表去不同的教室上不同的課。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主課和選課，多數都在今天。
像明天就能閒得淡出個鳥來。
中午還得抽出時間來聽彙報，因爲關秋荷延遲迴申城，今天例會上討論的一些事情，最終需要方年來決定。
復旦旁生意不好的小飯店中，方年嚐了口飯菜，道：“早點整理好茶餐廳的資料。”
溫葉憋着笑點了點頭。
又是一次非常不好的用餐體驗。
接下來溫葉彙報了例會紀要。
“周總提議在11月份加大傳奇頁遊的運營投入，他認爲這款遊戲的潛力還很大，可以有更高的目標。”
“……”
方年腦子裡想了想，傳奇的潛力自然是很大，但‘貪好玩傳奇’的潛力就不一樣了。
換句話說，‘貪好玩’可以繼續運營傳奇頁遊恰爛錢，但不可能依靠現在的傳奇頁遊一直掙錢。
人都是喜新厭舊的，所以需要不斷保持新鮮感吸引新玩家。
方年是沒心思自己再去費勁折騰，不過公司想做，他肯定不攔。
躺着有錢都不掙，那是真王八蛋了。
除了這件事情比較重要以外，這次例會紀要中還決定了均衡魔域頁遊的後續運營投入等。
“我沒意見，按照紀要上的決定來，可行。”聽完彙報後，方年認真思索片刻，道。
最後溫葉沒忘告訴方年財務的統計結果：“10月份遊戲運營的決算支出一共是2320萬，比月初的預算支出多了120萬。”
這是‘貪好玩’成立至今，財務制度系統化後第一次。
以往都是決算比預算少。
“知道了。”
這件事情沒什麼好說的。
方年抹了抹嘴，當先起身離開了飯店。
…………
…………
週二，方年上完上午的課後，正準備走人，聽到了蘇梔跟高潔的對話。
“下午有節思政課，要不要去旁聽一下？”
“行啊行啊。”
聽着，方年插了句嘴：“必修的思政你們居然還想要旁聽？”
蘇梔理所當然的回答道：“這次授課老師不同，是我們哲學系畢業的博士，bbs上人氣很高的陳果。”
方年：“哦。”
原來是她。
後來會有很多人聽說過陳果。
會知道她有個身份：復旦教師。
多數人下意識的以爲她是在復旦哲學系授課，其實不是。
從08年開始，陳果一直在復旦社會科學基礎部工作，主講思政。
思政是復旦每個本科生必須要修的學科，方年也選了，只不過他選的並非陳果的課。
這個必修學科，有兩個學分。
除此之外，方年感興趣的不多。
因爲這種課程，從課本上看起來就比較乏味枯燥，方年也不例外的。
“方年，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見狀，蘇梔邀請道。
方年稍加思索，點了下頭。
閒着也是閒着，去當面聽聽09年時期陳果的課，也沒什麼不可以。
在方年印象中，陳果現在可能還只是在復旦內有一定的人氣，走紅網絡應該至少是2010年以後的事情……
…………
跟方年上過的思政課不一樣，大教室裡有點烏央烏央的感覺。
一百多號人坐在裡面。
方年是跟着蘇梔、高潔她們一起去的。
一同坐在最後排，蘇梔小聲說道：“蹭課沒事的，我們來過好幾次了。”
“……”
別的不說，光是在上課人氣這一塊，陳果拿捏得死死的。
當陳果走進教室後，教室裡的窸窣聲忽然安靜了片刻。
方年順勢看向講臺。
有亮眼的感覺。
至少有一米七的身高，腳上踩了細高跟，咯噔咯噔的。
說句實話，這應該算是方年在這個時代遇到的爲數不多從打扮到氣質都上佳的女人。
即便是關秋荷，在有‘貪好玩’這家資產數億的公司的總經理身份加持下，氣質這一塊，頂天能不分上下，應該要輸一籌在身高上。
陳果穿了深秋申城最適合的風衣束腰，在這個時代，賊洋氣。
單論這些，就會比其他中年男老師有人氣。
“……”
既然選擇了來旁聽，方年也就還是跟所有的課程一樣，老老實實的打開筆記本，記錄課程重點。
不浪費這樣的機會。
一堂課下來，怎麼說呢，內容沒有脫離書本太多，但陳果的講課方式不太一樣。
大概等同於是方年在高中時期跟朱建斌的區別。
陳果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給初入大學，剛成年的學生們講課。
所以在講解形式上，用了自己獨特的方式，再加上氣質上佳，人氣高實屬正常。
課後，蘇梔迫不及待的問道：“方年，你覺得怎麼樣？”
“挺好的。”方年回答。
蘇梔又問：“你是不是也可惜自己選了別的思政。”
方年笑道：“確實有點。”
聽課能更賞心悅目一些，當然也是好的。
不過已經選好了別的老師授課，就也沒什麼好糾結的，畢竟本來只是爲了2學分。